见王小少爷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高子衍生气的一掷袖子,转身对段清拱手道,“清妹妹,在下代小少爷认错。请公主万万不要将此事告诉他人。”
“为什么?”段清不解,“错了就是错了,为什么要替他隐瞒!”
“如果清公主将此事言出,不仅小少爷要受罚,跟随小少爷的仆从,还有我这个伴读,都将因不能矫正主过而被治罪。中间几个院门的看守婆子,也是玩忽职守。还有清公主你,身为女眷,私自离开戏楼,不知所踪,也有过错。跟着你的仆从,也将受罚。”高子衍细细的算道,“请公主细算,此一事,除了了王氏和她身边被杖毙的侍女、嬷嬷,还将连累多少人!”
段清沉默的低下了头。若真如此,受牵连的,将至少有三十余人。这无疑会给司空府带来极大的震动。高子衍说的,是对的。“那该怎么办?”
“全当做不知道。”高子衍沉声说道,面上没有一点表情,“小少爷那里,我会去说。不论今后此事如何发展,清公主务必一口咬定,从未出过戏楼花园。”
“好,我知道了!”段清想了想,肯定的说。
“还有一事,我母亲听闻你们将在半月后返回辽西,想要在府中设宴为你们饯行。未乞尊意若何,不敢贸然下帖,特遣我一问。”
“我回去问过母亲,明日来学堂时,再告诉你。”段清高兴的说,“若是母亲不去,你可愿意请我?”
高子衍腼腆的笑了笑,“只是我没有姐妹,该如何请你,还要费一番思量。”
“就这样啊!”段清装作不高兴,“你想请,我还不稀罕呢!”言罢,赌气似的,转身走了。
一连五天,司空府上下依旧是热热闹闹的,丝毫看不出曾经传出丑闻的样子。可是,只有众人的心里明白,此事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打了王浚的脸,也狠狠的打了司空府的脸。
这一日用了晚膳,王夫人和段清刚进了东穿堂,就有侍女迎了来,说是谢氏拟了回赠段部各贵族夫人的礼单,礼单的多少有些吃不准,请王夫人去看看是否齐全妥帖。王夫人便带了赵嬷嬷去了,留下两个侍女陪段清回房。
栖凤阁前头的园子里有一处湖水,名醴泉。醴泉一侧栽了密密的竹林,另一侧是开阔的湖岸。在水面变窄的地方修了一道平直的石板桥,两侧只立了几个雕花的石墩子做装点。桥的两头,连着两片假山,一侧的假山后头就是栖凤阁。若不走这一条路,就要绕湖一大圈。这冬日里天气寒冷,又飘着雪,绕这一圈怕是都要冻僵了。
一个侍女提了灯笼在前头走着,见这桥上盖了一层薄雪,便停了下来,“公主,这桥上积了层雪,小心脚下滑,咱们绕道走吧!”
另一个年龄小些的侍女跟在后头,轻轻地扶着段清的肩膀,防着她摔倒,“这些懒家伙!天儿冷下了雪了就缩在壳子里不出来了,整日抱着炭火盆,地都不知道来扫。赶明儿摔了一个半个的,打的她们皮开肉绽,才知道悔过!”
“不过懒了些,你就这样咒她们!”段清笑道,这个侍女来了栖凤阁也有个把月了,嘴尖舌利是出了名儿的,看见了不好的事情总要说上两句。因着她嘴皮子利索,叭叭的像雀鸟一样,众人就给她起了个诨名,叫雀儿,“这种天气,能窝着,谁会动弹。夹桃,雀儿,我们就走这里吧,小心些就是了。”
“公主,”夹桃走到段清身边,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扶着段清,小心翼翼的往桥上走去,“奴婢是在乡下长大的,最知道这雨雪的厉害。大雪倒是不怕,最怕的就是这一层薄雪。人走上去,脚打滑,心发慌。最是要留心的!”
“那我们走得慢些,”段清点了点头,又接着道,“你们没见过草原上的雪,那雪片子大的像鹅毛一样,小半日就能没了鞋面。”
“公主,奴婢听说,辽西比幽州要冷得多呢!”雀儿说道。
“虽然冷,但是辽西冬日白雪皑皑,也有一番景致。”段清边走边说,“我听说,大雪之后,城外的孩子就坐在木盆里从雪坡上滑下去,还能在冰面上凿冰洞钓鱼,一钓一个准,可好玩儿了!”
雀儿也听得有趣,“滑雪坡,冰面钓鱼,公主说的奴婢都想去玩儿了!”
“只可惜你来晚了!”夹桃笑着说,“公主从辽西带来的好玩意儿,都赏给我们几个了。你若是能早来些是日子,说不准也有你的一份。”
“你们若是喜欢那些东西,赶明儿我回了辽西,就命人再给你们送来些。你们只管点就好!”段清笑道。离开辽西好些日子了,她也是想家了。几位哥哥带兵出征,虽是捷报连连,却不见收兵之意,也不知情形如何。
快下了桥,雀儿见那些丫头住的矮屋里灯亮着,还隐隐约约的听见有些笑声,不由得生气,冲着屋子大声喊,“那些没了手脚的,主子回来了也不知道扫净地上的雪、铺上草席,还不快滚出来!”
屋子里的几个粗使丫头听见这声,急急忙忙的收了地上编了一半的草绳花,拿着扫帚、草席跑出来。许是跑的太快了,到桥上没收住脚。一个丫头向前冲了出去,歪歪斜斜的撞在夹桃的身上。
夹桃见自己要摔倒,忙松了揽着段清的胳臂,闭了口气,强扭着往湖里摔去,只盼别拉倒了公主。
冰冷刺骨的湖水激得她心生恐惧,把口中的气都吐了出来。不由得又觉得憋得慌,想要大口呼吸,却从口鼻灌了好些冷水。她奋力挣扎着,四周围时而寂静,时而吵闹,水花声、叫喊声交织一片。扑腾了几下,只觉得湖水已经钻到了骨头缝里,透心的凉。四肢也都渐渐僵硬,使唤不动,力气一点点从体内流失,往水底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