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磾白了他两眼,指着对面的段清,“你看她的架势,像没练过武的吗?”
就见段清轻易双脚,摆开架势,倒真像三分样。
段鸳看着段清,一副不肯认输的样子,忙对段磾说,“你可是能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好歹让她两招,到时候真急了,小心找你秋后算账!”
段磾一蹬脚步,木棍拖地,向段清冲去。木棍带起层层尘土,像铁骑驰过的扬尘,来势汹汹。段清丝毫不怯懦,盯着越来越近的段磾,双手微微握拳。待到段磾手中的木棍抡起,段清向后一仰,木棍险险的从鼻尖擦过。一击不中,段磾双手持棍,向段清的腿部击去。段清复直身子,接连几个转身,避开了段磾的锋芒,将手中的短棍直指段磾的后背。
段鸳、段军两个看的心惊,这小清是从哪里学来的如此迅捷的身法。段磾出手的速度在军中已是数一数二的了,小清竟然还能躲得过。不知她师从何处!
段磾见身后有险,双脚蹬地,一个后翻,从段清头上越过。段清看清段磾的方位后,迅速低头蹲下,抓了一把黄土,向上扬起,迷了段磾的眼。段磾双脚站定,丢了木棍,用双手擦着眼睛,火辣辣的疼,“你这是什么东西,痛死我了。”
段清见状,也丢了手中的短棍,小跑过去,“就是一把黄土,不碍事的,洗干净就好了。”说罢,愧疚的扶段磾进屋洗眼睛。
“你也是,说好了点到为止。你这孩子,下手也太没轻重了!”段鸳跟在后边,责备着段清。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习惯了。”段清心中也十分难受,“以前都是用石灰的,还好今天没带。我改还不行吗!”
段磾洗着眼睛,听着这话,心中隐隐的发痛,“你以前经常和人打斗吗?”
段清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忙含糊了过去,“我孤身在外,总要学几招防身吧!打又打不过,只能用些歪法子防身了。”
接过段清手中的布巾,擦了擦眼睛,“回来了就别出去了,让大哥给你寻一门亲事,踏踏实实的呆着。只身犯险,多少人为你挂着心!”
“我才不要嫁人!”段清不高兴,气呼呼的跑出去了。她要找娘亲,找嬷嬷,找子衍哥哥,她还有很多要做的事情。她为此在夜澜阁吃了那么多苦,她不能停下。
半月之后,段清着盛装,带着给侄子段文的生辰贺礼,回到了令支。
“请居次稍等,单于同慕容部左贤王在前朝宴饮。”一名侍女向段清禀报。
“慕容部?”段清转着心思,当年娘亲踪迹不就是在祁安被发现的吗?祁安又是慕容部的辖地。难道,娘亲的事情,与慕容部有关?可若如此,大哥又岂会与自己的杀妻仇人同桌宴饮?“慕容部不是一直和咱们水火不容吗?听说,前几年还夺了咱们北方的草原。怎么,如今两部修好了?”
“回居次,这是去年的事了。”那侍女恭敬的回禀,面上却是掩不住的喜悦,“自从磾王爷在幽州掌权,慕容部就几次派来使者,想与咱们修好。去年底,更是把侵占的一半草原还了回来。”
既是如此,慕容部也许是无辜的。强盗劫匪趁机作乱,古来有之。段清看着她,调笑道,“你这么高兴,莫不是家在北方?”
“居次明见,奴婢的家虽然还在慕容部手里,但是两部如今和睦共处,也是能走动的。”
“你可回过家了?”
那侍女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自奴婢来到令支,就再没回去过。”
“既然两部修好,我便同大哥说,放你们回家探亲。”
侍女千般感激,扣了几个头,便退下了。
段清站在这刚落成不久的宫门口,望着前朝的方向。大哥以武治国,相比这四方的朝堂,他更喜欢城外的大帐。前朝锣鼓喧天,如此的热闹,也算是罕见了。也不知,大哥办的宴会,会是什么样子。
想着想着,段清就走到了殿外,站在舞者的边上。一干人等见是居次,也不敢阻拦,任由她行走。
这几年,除了在夜澜阁,就是乘船去南方办事。这样大的宴会,她可是好久都没有参加过了。虽然歌舞仍旧是小时候的样子,但是怎么看怎么觉得亲切。不由得就站久了,看得出神。
段清一身黑红的盛装,在朗日下分外明显。坐在高台上的慕容部左贤王慕容皝,一眼就看到了这个突兀的女子,随口问道,“眷兄,那是谁?贵国竟有如此清秀的舞者。”
段眷定睛一看,笑道,“那是舍妹段清。刚从幽州回来。”
“这便是那文公主?”慕容皝遥望着那女子,微微笑了笑。
“文公主?”段眷不解,“哪里来这么个名号?”
慕容皝放下酒杯,细细讲道,“我是前几年听说的。听闻老单于与一汉人女子育有一女,年纪虽小,可是精通文墨,出口成章。又因老单于善待文人,还请了一位来自中原的先生来教导这个女儿。于是,汉民便称之为文公主。”
段眷大笑的摇了摇头,“我竟不知道,这个古怪精灵的妹妹还有这么个雅号!”
“在太阳底下晒着,怪难为她的。单于还是把她请进殿来吧!”
“你是客人,你不介意便好。”说罢,段眷唤来侍从,传段清上殿。
段清知道有客人在,便规规矩矩的缓步走入大殿,穿过一众舞者,盈盈一拜,“小妹段清,见过大单于、左贤王。”
“快起来!”段眷走下高台,亲自扶段清起来,“几年不见,长高了,也出落得更秀丽了!”
“民为邦本,本固邦宁。大哥这几年休养生息,国力却是越来越强了呢!”段清看着自己的大哥,岁月的流逝,让他看起来竟有些苍老。
“居次果然是才学过人,一出口,便引经据典。”段眷起身,慕容皝岂敢独坐。他跟着下来,看这兄妹熟稔热络,随口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