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电话里面,郝总基本上把他当成个想追求的小女孩来哄,所以把以他的学历所能想到的甜言蜜语基本上都说完了,当时林强觉得如果自己不回来上班,公司不仅马上就得歇业关张,而且郝总的命都整个捏在他的手中任由他处置了。可等他重新回来,非但公司没有关门,反倒比自己上次走的时候倒显得兴隆起来。
原来正如郝总电话里说的,公司突然来了运气,上次谈的那个宝马车的车展布展工程如期到手。原本还怪那位朋友太过势利,不给自己面子,其实那人是虚晃一招,先期大张旗鼓的宣传,吸引几家公司前来投标,每家准备投标的公司先得交上一千块的资料费,然后才能取得参与竞标的机会,于是一时间好多公司都秣兵厉马,跃跃欲试。结果工程还未开始,倒先赚了几千大元的资料费。到开始召标的日子,中标者其实早就定了,只是其它参与的公司却不明就理,还傻忽忽地在介绍方案时唇枪舌剑,在开始竞价时勾心斗角,召标的甲方也是一本正经,派几个代表坐在下面看戏。看台上“你方唱罢我登场”好不热闹。大家显得一个比一个聪明,其实他们全被蒙在鼓里,稀里糊涂被人给耍了。而这出精彩演出的导演,正躲在暗处运筹唯幄,暗自得意。
郝总终于如愿以偿,这会才明白其实友情并非自己原本想的那样一文不值,有些时候还是可以患难之中见真情的。当然弟弟对自己用心照应,当哥的也不能太小气,免不了包个大大的红包,让人家不至于象传言中说的“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自己这哥当的可是真材实料,除了不会忘恩负义,关键时候更是不会掉链子的。
工程到手,马上就有了底气,但他得意之余倒没忘了,好不容易抢来的工程,不是只跟着甲方后面要款就行,而是要正儿八经动手做的。而且工程越大,在其中沟通协调的事情也越多,可林强那天一怒而去,公司缺了这方面的人手。派其它人去应付,不一会就给人家给骂了回来。原来新去的这位,根本搞不懂施工图纸,胡乱指挥,正式施工还没开始,工人就先把人家消防管道给拆漏了,而那个展位还是整个展厅的黄金位置,紧靠着主办方的临时办公室,差点来个水漫金山。害得厂方的人被臭骂了一顿,还被扣掉了一千多块的装修押金。
本想着重新再招个新人,于是发了不少招聘广告,可现在节骨眼上,各公司都在抢人,来了几个应聘的,有的是有谱而不靠,有的却是想靠却没谱,根本是来捣乱的。考虑半天,郝总终于决定放下身段,还让这小子回来,毕竟自己当初还没把事情做得太绝,给今天留下了条后路,还有就是工期实在太紧,时间上也不容他磨蹭,误了工期,非但赚不了钱,可能还得把老本都贴进去。郝总深知大丈夫能伸能曲的信念,这会好好哄哄他,等这个工程完了他再敢嚣张,那会再收拾他不迟。
他记得原先林强好象对董敏有些想法,于是授意她来出马打这个电话。心想我给你先来个美人计,不信你这小子不上当回来。只是这点上他有点失算,不知道林强其实并非好色之徒,美人计对他全无用处,相反却是被他是被他的一番真情话语说动了心。结果倒是郝总会错了意,看到林强果然如期回来了,还真以为自己的美人计策生效,暗想公司一惯坚持奖罚分明的原则,一定给董敏来点物质奖励,而且奖励方案早已了然于胸。那就是——中午叫外卖时,给她增加两块钱的伙食标准。把蛋炒饭变成双蛋炒饭。
按照林强的猜想,看郝总那天的意思,如果他能回来,没准会请一帮礼仪小姐站在公司大门两侧,列队表示欢迎,那怕是为了省钱,最起码也得买上两挂鞭炮在门口放放。可现实中与理想之间的距离从来就是没有最远,只有更远。自己已经满怀希望走到门口,里面却没一点动静,这让他有点又上当了的猜想。可已经来了,总不能再转身回去,只好压下心中的不满,决定先进去再说。
等他推门进来,公司竟然静悄悄象没人一样,他心存疑虑地走到自己的老位置,却瞧见格档边上挂的职位牌子从原先的“业务经理”变成了“业务总监”,自己原来坐的那把椅子也不见了,换成了一高靠背带旋转底座的老板椅。只是看上去眼熟。正在他莫名奇妙时,突然四周几个同事不知道从那里将蹿出来,一时间礼花飘飞,礼炮齐鸣。嘴里齐喊:欢迎林大总监重出江湖。把他倒给吓了一跳,转过头来才发现礼花原来是细细撕开的旧报纸,用个纸盒子装上,一个人追着他手一扬一扬地往他身上抛洒,而礼炮则是另两人每人卷个报纸筒装腔做势,那声音根本是他们鼓着腮帮子用嘴模拟出来的。看来公司的财政预算实在困难,连个欢迎仪式都只能劳心费力,弄了个山寨版的出来。不过既然大家有这份心,林强也不好太过较真,再说这样也好,正符合了国家一直提倡的节约环保的新理念。也算是顺应潮流的明智之举了。
胡闹一阵,开始正经说事。郝总这阵子忙得老不见人,董敏给他早早拿过来厚厚一迭工程资料。这会林强突然发现,自己原先垂青过却有点遥不可及的这位美女,突然之间变得很乖巧,妆化得一如既往的细致,眼波流转中多了份妩媚,只是没了让自己心跳加剧的感觉。看来人的胃口经不起吊,曾经听过两个人吃同样的葡萄,一个先从最好的开吃,所以心里很满足,因为已经吃到嘴的每颗都是整串葡萄里面最好的,而另一个则从最不好的开始,心里同样也很满足,因为前面总有一个更好的在等着他。自己现在有了新的追求目标,看情况好象应该是属于后者,不过转念想美女如果看出他这会的心思,知道自己竟然被当做前面的烂葡萄,会不会悖然大怒,反手将那迭资料砸在他脸上。
日常的工作总是那么平淡,不过自己刚刚出去溜了一圈,再干起活来也觉得有劲了,好像汽车开过几千公里,换了回机油,尽管明明知道过一阵子还会凝滞下来,可最起码这会转起来轻快了许多。
到了中午,郝总从外面回来,又是喝得脑满肠肥,见了林强,老远就咧开大嘴跑过来拥抱。热情得让林强觉得自己像根家里停电时用来照明的蜡烛,一不小心就会被他给烤软熔化成一汪液体。林强被他的满嘴酒气熏得犯晕,赶忙和他拉开点距离。从他的话里才知道。自己那把椅子,是郝总特意关照,换给他专用的。
郝总有了大工程,心里高兴决定犒劳自己一下,就买了把新椅子,而为了表示对林强的特别器重,决定把原来的那把换给他用。又专门换了职位牌。从“经理”荣升为“总监”。相信有自己这样双管齐下感召,不信他不从此对自己死心塌地,忠心耿耿。
其实林强心里清楚,原来的经理,现在的总监其实干的是完全一样的活,公司就这么几个人,职位数量远超过了人数,叫什么职位根本都是一回事,整个日常工作,还得他一个人扛着。心里只是纳闷,郝总要想巴结自己,明明最有效的办法放着不用,非花费心思搞那么多虚招。只要把自己的工资往上涨上一倍,不劳他操心,自己一定把所有事情都搞得完美无暇,服服帖帖的。可他不知道,郝总虽然没读过MBA,却对于把胡萝卜喂到驴子嘴里还是挂在驴子眼前那种策略会让驴子跑得更快,心里是清清楚楚,跟明镜儿似的。
既然郝总肯给这么大面子,自己自然不能辜负人家期望,只能使出浑身解数,把眼前乱做一团的资料赶快打理清楚。
好不容易手里活忙得差不多了,想起自己报名参加的选秀活动,赶快上了活动组委会的官方网站查询了一下,初选名单已然出来,入围的20名选手被分了四组,自己的创业规划也被选中,和其它四位选手分在B组。粗略浏览一下其它组的名单,却突然发现董敏的名字也在其中。他的心里立时一动。看着这女孩子外表不露声色,原来也跟自己一样,外表的平凡之中却藏有着很深的心机。猜想可别到时候真是自己跟她碰到一起,站在台上进行生死PK。只是一时自己还不敢肯定,也许只是同名而已。不过为防万一,找机会向她证实一下,也好不至于真到了场上再仇人相见。到时候反倒大家觉得尴尬。
工作打理停当,总算有了点空闲,突然想起该给叶蓓打个电话。问问她在家里情况如何。本来昨晚就想打电话的,只是考虑她受伤刚刚回家,家里人肯定被吓得不轻,所以也就没敢打扰。可对她的伤情,心里却象有根线牵着,让他整天心神不宁,心想那怕是听听她的声音,自己也会好受一些。
昨天两人下了火车,林强当时依然沉在在火车上的情绪之中,仿佛自己真成了她的男朋友,从站台上下来,一路用自己身体护着叶蓓受伤的胳膊,生怕被人群不小心碰着。出了站台,叶蓓准备自己打车回家,林强一边拦车,一边坚决地命令她:“乖乖坐着,我送你回去。你该不会让我晚上连觉都睡不安稳吧。”说完不由分说拉开出租车的车门。让她坐了进去,然后自己坐在她的旁边。
叶蓓对于他突如其来的霸道好象并没有特别的反感果真听话地坐上车,好象突然变成了个小女孩,乖乖领受着他的呵护。
到了她家,林强替他按了门铃,叶蓓的妈妈看她的样子吓得一惊一乍的象是天塌下来一般,赶紧一手护住女儿,一边用怀疑的目光审视着他。看得他一时如芒刺在背,赶紧借口出租车还在外面等着,转身逃了。
原先自己老觉得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状态面对叶蓓,经过了这次事情,突然发现原来她也是希望有人关心的。这好象一下子找到了可以让自己从容面对她的理由,而且在心理上也觉得离她的距离近了许多。只是现在还不敢肯定这是不是所谓的爱,但自己心中对她的牵挂,却一下子变得如此急迫。只要稍有空闲,就会心里暗暗猜想这会她会在干什么,而她的一颦一笑,都会让自己激动不已。这感觉已经好久没体验过了。内心深处有个执着的念头,只要能为她做点事情,无论需要自己多大的付出,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去赴汤蹈火的。
电话通了,叶蓓听声音状态不错,对自己也有种熟人之间的亲热,不象原先那么客气了:“昨天下午就去医院看过了,医生说问题不大,就是要在家休息一段时间,我一个人在家里闷死了。”
林强赶紧说:“那你可以把QQ号码给我,我陪你在网上说说话也好啊。你先休息两天,等好点了我过去看你。”
叶蓓答应的倒很干脆,“好,谢谢。”
林强心里的温柔一下被激发起来,声音温柔得自己都有些吃惊,是象是趴在叶蓓耳边说出来的一般:
“好好休息,我会一直陪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