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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东莞电子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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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八年靓丽的初夏,一辆客车载着我们从海风习习的茂名来到号称“世界加工厂”东莞。车里躺满了那一届“科技中心”电子一班的同学,那时晕车的我躺在改装两层的车厢里把胃洗得一干二净。客车停在一个叫凤岗镇凤德岭的地方时,学员们活跃地从车上跳下,全班站成几排整齐的队列。来迎接我们的是电子厂的PE主管,校长高声地问:“同学们愿意留在这里吗?”队列里响起了落落寞寞的声音:“愿意!”就这样,我们二十多位学生成了“盈佳电子厂”的新员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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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不大不小的厂房,主楼顶上伫立着“盈佳”两个红色的大字,正时下午,太阳还没落山,那两个大字阳光里熠熠生辉,白色的厂房也在风中面向我们微笑,一切都是那么清新,犹如工业区中美丽的花卉风中笑声飞扬,从此,打工生活就会在我们的脚下展开,在我的想象中,这一切都是美好的开始。那时,盈佳电子厂算是处于凤德岭的最后面吧,从宿舍的窗口住外望,只见一座推了一半的山坡,一边是黄土苍苍,一边是郁郁葱葱的荒草,延伸到我们厂区后面,风一吹,茅草摇动,掩在草丛上的树叶扑腾腾跳跃,厂的前面和两边,全是清一色的厂房。

在女人事主管那里登记,拿着厂服走回宿舍,把床铺弄好,大眼瞪小眼地发呆,不知是谁说了一声:“到吃饭的时间了吧?”我们几位同学拿着饭卡饭盒来到食堂前。

打饭的高峰期已过,只有五、六位姑娘站在窗口排队,她们零零散散地站着,那时大概是流行留马尾巴长发吧,我们发现这个厂子里的姑娘几乎都留着长发。平时在学校顽皮习惯了的我们插进她们的面前和中间,一位长发姑娘不满意地说:“有没有搞错?”站在那位嘟囔的姑娘后面的另一位姑娘,比她稍高一寸,也留着马尾巴长发,“哈哈”地笑了几声,人群都被感染,打饭的队列爆发出了一阵笑声。

中午十二点下班,下午一点就得上班,间隔一小时。这一小时里,排队下班打卡,排队打饭吃饭,排队打卡上班,这短短的一小时几乎没有停顿。

民以食为天下,盈佳电子厂每天扣二元五角钱的伙食费,但在工厂里打工,你丝毫感觉不到民以食为天下的感觉。一个小小的饭盘,饭和菜装在一起,还没有半碗,员工大都喊着吃不饱。

有一位资深员工,据说是退伍军人,来自SX,经常在我们面前说:“三两口就吃完了,吃不饱啊!”有人在旁边打趣说:“这里只适合姑娘,减肥。”有人就笑,但笑得很无奈。早餐的稀饭照出人影,几点榨菜,常日如此,吃得肚皮发凉。

经常有人自动离辞,离辞的员工把饭卡交到我们手上说:“兄弟,饭卡给你,可以吃一餐饱饭。”该兄弟走后,打饭的时间我们把他的饭卡拿到饭堂窗口打饭。保安早就坐在打菜台前,拿着饭卡仔细地对着面前的纸张说:“有没有搞错?”把饭卡拿了去。想多吃一份饭的希望化成了泡影。

我和来自GD阳江的夏文青出去玩时,把饭卡交给黄子洋:“黄羊,帮我们打饭,如果下午二点还不回来,你就把饭干掉。”

在外玩够,下午五点回来时,黄子洋拍拍肚皮,“我吃了三份饭,还感觉不饱啊。”全场男男女女一片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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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班,厂里安排,我们刚来的二十几个人,只有三个维修工的名额,唯一的一位女同学作了QC,其余的全部是生产工。那时,同在流水线上,生产工人每小时一元一角,QC和维修工每小时一元二角。厂里生意不好,经常轮流上班,一组人休息一两天,又一组人休息一两天。赶货的时候,经常加班到晚上十一、二点,没有夜宵,甚至安排一组人上通宵,上通宵的人下午又得上班。

刚来一个星期,我们那一班同学大部分打道回府,最后只剩下我们八位学员,六位GD电白籍,还有我和一位GX防城港的老乡。有树倒胡孙散的感觉,是去?是留?心情恶劣到了极点,最后还是选择留下。

第一天刚开始干活,笨手笨脚的,在电路板上插电子元器件,有时候插电阻器,有时候插电容,有时候插二极管和三极管,手忙脚乱中常常把正负极搞错,产品在面前越堆越多,流水线还是照常不误地转,忙得额头流汗时,几双纤纤小手伸了过来,堆在前面的那一堆产品瞬间又被消灭得干干净净。

望着前面左右帮忙我的姑娘们,感激地笑了笑。坐在我前面的是QC张雪莲,就是昨天刚来排队打饭时,我们插在她前面,她嘟着嘴不满的姑娘,不知是有意或无意,不管车间如何安排调动,科文总是安排她和我前后左右,要不然是她检查我的产品,要不然是她检查过的产品,下一道工序由我完成。还没熟手时,她几乎每次都帮我的忙。

“来,侯先生,我教你。”说话的是拉长助理吴群,来自GX桂林荔浦,知道我是GX人后,她几乎都来教我做每一道工序,看见我戴一幅眼镜,就称我为“侯先生”。吴群高挑的个子,比漂亮的张雪莲高出一寸,而且两人都留着长发,张雪莲有时把头发盘在头上。吴群没盘发,时时留着马尾巴样。刚来的员工见吴群她们手脚麻利,样样能干,以为是高校出来的,就问:“你们是电子中专毕业的还是大专?”吴群说:“别把我们想象得那么高,我才初中毕业。”新员工好奇地瞪大了眼睛。

刚在工厂上班,什么都感到新奇,话语也就特别多。我问吴群:“为什么叫我先生?”“你们是从电子学校分配来的,你又戴一幅眼镜,文质彬彬的,我当然叫你先生了。谁叫我们是老乡,我总不能象她们一样,叫你侯子。”姑娘们一声大笑。

拉长不在的时候,吴群顶替拉长的工作,拉长在的时候,她又得坐在拉上干活。有时候她在我们这条拉,有时候坐在隔壁的拉,我经常叫他“吴群”,她应了一句“嗯”,我又接着叫了一句“吴群”,隔一会儿又叫一句,她句句答应。我停了不叫时,哥们又怂恿我:“叫,侯子,叫一声给你两毛钱。”当然打的是空头支票,但我还是叫“吴群”,她还是应“嗯”。我说:“叫你一声两毛钱啊。”吴群满面笑容地说:“你好可怜啊侯先生,为了两毛钱竟听别人的指令。”

此后车间里小伙们想叫姑娘的名字就连连地叫,还说:“叫你一声两毛钱啊。”,这活跃的气氛,一直保留到我离开盈佳电子厂时,生产部又重新调进一位女拉长,她刚来的当天就不许拉上的员工说话,后来她上班的时候,每条拉都静悄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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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线的工作是忙碌的,流水线在不停地转,人的双手也得飞快地转来动去。我们车间有六、七位拉长,全部是女性,三位男的,也只是拉长的助手。插件拉没有拉长,只有吴群和一位姓万的HN小伙当头,但他们也不是拉长,只管负责,穿的厂服也是员工的一个级别,灰色的。在盈佳电子厂,拉长以上级别的都穿着蓝色工衣,PE主管和总管可以穿便服。为什么吴群不是拉长?我心里纳闷,听说盈佳电子厂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不是高中生以上的不能升拉长,这是一道坎,所以吴群也只能是员工级别。

吴群在低头干活,调皮的男员工把纸碎片插在她的头上,便躲藏了起来,吴群回头,见不到人,就到处找,双手叉腰:“出来,你是男人就给我出来。”

吃饭,员工一个级别,拉长以上又是一个级别。在这里,你可以体会到什么叫等级之分。

我原先在插件拉,后来调到装配拉,再后来又调到附加拉。

夏天,头顶上的大风扇不转了,男助理拉长去开风扇,怎么也开不动,嘟囔道:“风扇坏了!”我走了过去,拿起长凳把扇页住反方面敲去,风扇又呼呼地转动了起来,有人竖起大母指。风扇全部开了起来,但依然感觉很热。我们那时喝水,很少有人带水杯,最多是一只纯净水瓶,喝光了,又重新把开水放进里面,开水太烫,把瓶子烫得扭扭曲曲,过几天又得换一只瓶子。我们打开水或上厕所时,叫拉长来顶位,拿了离位证才能离去。有时我看见QC拉长经常去打开水,她的男朋友是PE,她有时还给她的男朋友和几位PE打,她去打开水时路过我身边,我伸出空水瓶,叫她帮忙,她便抱着三四只水瓶而去,有时她装做不愿意的样子,我们装配拉长赵列列就望着她笑,她也笑。

赵列列是SX人,是位高大的姑娘,为人温和,留一头齐耳短发。厂里大部分是女生,但那时留短头发的,厂里好像没有几人。也许我戴一幅眼镜斯文的缘故吧,赵列列经常安排我做一些轻松的活儿,例如挑一些塑料小齿轮,拆一些弹簧,赵列列叫我慢慢干,说这个事情虽然不急,但也需要一个岗位,说干得快把活干完了,空坐在那里总管或厂长过来看见就不好看了。我坐在那里,把挑好了的东西又重新挑来挑去,当然,这样的日子也不是很多,科文过来时,又叫我到别处去帮忙。我到别处去帮忙的时候,赵列列又叫科文把我调回来,和她下仓库去领货,我抱两件上楼,她抱一件还没上来。有时候去仓库领一件小小的物件,她也叫我和她去领,我说:“拉长,一件小小的东西,你自己不能抱上来吗?”她笑着说:“你不知道我是拉长吗?”我只能干瞪眼。

有时候我坐在装配收音机的位置上,坐在我面前的是张雪莲,她把检查好的机子放在纸板上,一只纸板上装着几只迷你收音机,我的任务是在面壳装上两粒按扭,然后把机子合起,一只只摆好在纸板上,放给后面打螺丝的黄子洋。我不到几下就把面前的机子消灭光,张雪莲有时跟我开玩笑,故意把验好的机子堆在她前面,满五、六个纸板时才放下,我忙得满头大汗,机子越堆越多,忙了好久才把它打完。我照着她的样子,堆积五、六张纸板时,才放给后面的黄子洋,黄子洋忙不过来,气得要拿螺丝批扎我,张雪莲和前后左右的姑娘哈哈大笑,赵列列走过来向我瞪眼,总管啊龙过来说:“不要开这种玩笑啊。”说完走了。

有时赵列列在那边忙,夏小琴过来巡视。夏小琴是SCD县人,盈佳电子厂最漂亮的姑娘,风满中透出苗条,她平时穿着那件连衣裙走过我们宿舍下面时,我们全宿舍的人都走出来:“拉长,我们想看你一眼。”她说着:“你们看吧。”夏小琴是包装拉的拉长,包装拉没事时,她就过装配拉和加工拉来帮忙,当然,她的那些手下员工,也插进各条拉去干活,待包装拉有事干的时候,她们又重回包装拉。

夏小琴和赵列列是一对死党,不管到什么地方都两人一路。夏小琴经常“欺负”赵列列,见赵列列时就一跳而起,假装向赵列列伸去一拳,象个男孩的模样,赵列列当然就闪过一边。?????看见她朝我的方向走了过来,我故意检起台上的机子,放在我脚边不远处的地上,待她走近,我说道:“拉长,帮一下忙,机子掉到地上了,帮我检起来一下好吗?”她检起机子放到我的面前说:“侯志锋,你可真会讨别人的便宜啊。”她索性站在我身边看我干活,我一阵手忙脚乱,她说道:“你怎么了侯志锋?”我说:“我一看到美女心里就慌。”她咬着下唇不说话,我知道她的心里美滋滋的,挺骄傲。周围的姑娘都沉下脸来,不说话。

她每次来到我身边时,都说道:“侯志锋,我看你又不行了。”有一次她说:“侯志锋,喜欢拉长吗?”我说:“我当然爱你啊拉长。”她咬着嘴唇:“油嘴滑舌,我是说你们赵列列拉长。”

我调去付加拉,科文和QC主管也把张雪莲调了过去。付加拉整日都在做一种叫“脱毛机”的东西。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铁皮盒,里面装着主板,三条电花线从盒里伸出来,一头捍着一块小小的电路板,我们不知道这东西拿去作什么用途?只知道它就叫那个名字。我的任务是,把这个小东西装进一只小泡沫胶袋里,然后放进纸箱,一层摆好后,再隔一层纸皮,然后再放,直把纸箱摆满,一层摆多少只,一个纸箱放多少层都有规定,不能搞错。胶代刚好装得下“脱毛机”,不好装,刚开始,我和拉长两个人几乎都忙不过来,熟悉了,我自己都能搞定。我一手拿着胶袋,一手抓过“脱毛机”,好像那东西自己飞进袋中一样,一闪一闪的飞快。坐在我面前的是张雪莲和一个叫罗鲜爱的胖妹,她们俩QC检查,我一个人装,那时是我最忙的日子了,上班都得绷紧神经全神灌注。

有一天,科文叫我去仓库帮忙,拉长只得来顶我的位置。我和另一位员工来到仓库,原来是叫帮忙来装车,大小不一的四种纸箱,我们一种规格的堆在一处,直把堆在地上的纸箱装完。司机叫我点一下数,我以前在家赶集时,从一位过路演说客的手中买了一张“数学快速计算法”,我会数学快速计算,看了一眼就说:“104箱。”几秒钟时间,人们赞叹了起来,司机说:“还是你们厂的员工素质高。”车开走后,货仓主管廖水仙问我,你学过计算机是吗?我说没有。

第二天下午,科文通知我说廖水仙叫我去跟车出差,我和两位女仓管员跟车来到东坑,在一个叫群思电子厂里拉回需要的电路板,回来时已半夜,廖主管过意不去,掏了十元钱叫我去厂门外的饭店买来几盒炒粉。

第二天,科文对我说:“廖水仙说要调你去仓库,愿意吗?”那时,我不打算在盈佳电子厂,想奔潮阳投奔我的老乡,所以没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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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科文叫王一平,GD连平人,高个子,是那种苗条式的人物,有时弯着一幅龙虾似的身子,上唇和鼻翼之间有一颗黑痣,健谈,属于那种夸夸而谈,语言掉进油缸里而没沾油之类的人。

他对有些人说他已结婚,说他老婆漂亮到如何地步,知道他的人说他没有结婚,他有没有结婚,我都将信将疑。但我知道,他喜欢QA组长啊青。啊青是GX钦州人,性格开朗,脸上挂着一对酒窝,说话满口笑容,似一阵春风。

王一平有一部自行车,啊青每次出去,都借他的自行车。当啊青走到楼下时,王一平见到,从三楼的宿舍走了出来叫道:“要不要单车?”啊青就站在楼下张开双掌,去接王一平丢下的单车钥匙。

有一次我开玩笑说:“王一平是不是追你当小老婆?”啊青哈哈地笑:“王一平的大老婆在什么地方?”这次到我张大嘴巴却哑口无言。

厂里有几位小姑娘,十一、二岁,有一位叫雷莉,十三、四岁左右,当QC,我知道她是啊青的老乡,是啊青介绍她进来的,要不然她小小的年纪,没有身份证,别人是不会要她作QC的。

我问啊青:“那几个小姑娘都是你的老乡?”啊青说:“雷莉和另一位是,别的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人?”我说:“小小的就出来打工了?”啊青说:“家里穷,她们都不愿读书了。她们家里的人叫我帮带出来挣点钱,邻里邻居的,拗不过面子,就帮忙带出来了。”

小雷莉也很喜欢说话,圆圆的脸面,小四方的身材,工友们给她起一个外号“皮蛋”,这当然大多时候是背对着她叫的,我们叫她的时候都学着啊青的那口白话叫她“泪泪”,她时时都嘟着圆圆的脸在笑。

人们常常说:“泪泪,把你送到老派去。”她知道人们在开玩笑,就说:“把你送到地狱去。”而另外几位稍小的姑娘就同了,人们这样跟她们开玩笑时,她们就说:“关你们什么事啊?”忐忑不安地奔上楼去。

小雷莉也学着那些大姑娘说:“侯子,你什么时候请我吃饭啊?”有人在一边插嘴说:“请你吃皮蛋瘦肉粥。”外号“皮蛋”的雷莉顿时鸦雀无声。

一次,雷莉在三楼的宿舍走廊向着二楼的宿舍高叫:“侯子!”我说:“什么事皮蛋?”她说:“今天王一平说你的坏话。”我说:“王一平说我什么坏话?”她吞吞吐吐的,我知道她在说谎。王一平听道就对啊青说:“你看雷莉在胡说八道,挑拨离间什么呀?”啊青马上出来制止道:“泪泪。”我们在二楼也高喊:“泪泪!”

有一天,王一平对我说:“侯志锋,你想不想下早班?”我以为他开玩笑,就顺口答了一句:“想啊,谁不想下早班。”他说:“那好,你可以打卡下班。”,他招手叫雷莉过来,原来雷莉在那条拉活干完了,啊青就叫王一平找工给雷莉干。每当雷莉和那几位小姑娘没活干的时候,我就得和几位员工提前打卡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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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不加班的时候,下午五点半下班,工友们吃过饭,四处鸟兽散,三五一群,或三三两两,很少有人老老实实地呆在宿舍里,我们最喜欢的一个项目,爬坡。凤德岭后面有几座土坡,那时,有的坡刚刚植种水果树,不高的水果树苗从土坑里撑出稚嫩的树杆,一株一株在坡上笑语朗朗。从远处看,高坡上还有火烧的痕迹。在往里走,就可以绕到我们厂后面的那一座土坡,高大的土坡被推土机推平了一半,真感叹现代“愚公移山”的神奇。

也许第一次去爬凤德岭山坡吧,心里格外舒畅。被推平的半座坡的平地上,又重新长出些许新草来,平地的边缘,是低矮的草和树丛。美丽活跃的夏小琴,穿着连衣裙,挽起裙子,象一只蝴蝶一样树丛上跃来跳去,比男孩还野。赵列列检起地上的小沙石子向她砸去,夏小琴停止了跳跃,跑去追赶赵列列,两人绕来绕去,吸引我们开心大笑。

有一次,大概是鬼节前后吧,厂里没生意,放假,来自HB的何燕对我说:“侯子,我们去捡野果。”我说:“这里有野果吗?”何燕说:“有,山稔。”

我和何燕及几位姑娘小伙们,走进一条土路,直往里走,前面的一座山坡横在尽头,踩了一小段草路,爬上坡顶,我们欢呼雀跃,坡的那边,是茫茫的楼群,四周环望,还是茫茫的楼群。想不到楼海之中还留下一处我们攀爬的山坡,犹处于仙境。

山坡上果然有不少稔子树,稔树丛上挂着零零星星的稔子果,只是当时稔子还不太成熟,很难寻到成熟的稔子果。“侯子,过来。”何燕在那边叫我,我走了过去,何燕把几粒成熟的稔子放在我的掌上:“给你,好吃吧?”我把一粒放进嘴里:“好吃,犹如回到家乡的山坡上采吃山稔果。”何燕满面绚烂。

十八岁的何燕,此时穿一套裙子,长着一幅甜美像。她也是一位QC,有时安排在我前面或是后面干活,她喜欢说话,我和她说话时,周围经常响起笑声。她有男朋友,是她老乡,去年从茂名高州一所电子技校分配来的。那时的盈佳电子厂,一般很少对外招男工,厂里的男员工都是从电子学校里直接送来的。何燕的男朋友比何燕小几个月,长着一幅娃娃脸。何燕和我们说笑时有人问:“为什么看上那个小娃娃?”何燕笑着回答:“我喜欢他呗。”后来何燕的男友在外面找到了一份工作,自动离开盈佳电子厂,我问何燕他找了什么工?何燕说:“搞设计呗,听说是助理。”我们都羡慕那娃娃脸好命,才几天,听何燕说她男朋友不在那个厂了,又在四处找工,经常来找何燕。当然,她男朋友离开盈佳电子厂,不是现在,那是以后的事了。

上班时新来的男员工问何燕是什么地方的人?何燕说:“俺是HB的。”我抢着她的话回答:“不是,她和我是共一个村庄的。”何燕把头埋在台面上笑,“不是,讨厌。”我向围在我们身边的几位新员工编了一个故事:“小时候我和何燕去河滩捡螺丝,何燕在鹅卵石上小便不会抽裤子,就哭着叫,侯子,过来帮我抽裤子。”何燕听到这里,一阵尖叫,人群也就爆发出一阵大笑。

坡上实在没有多少成熟稔子果可捡,我们几人就翻下坡往回走,坡下有一大群人,全部是我们厂的人,看到他们,何燕狠狠地剜了我一眼:“侯子,我恨你!”我莫名其妙,何燕急呼呼地走在前面:“回去我一定被男朋友误会了。”我双手抱胸在她后面狠狠地说:“我才怕别人误会我呢。”

夜晚,万家灯火闪烁,几个人也只能在大街上瞎逛。走进超市,目睹跃在眼前的各种商品,拍着空瘪瘪的口袋,胡乱穿行了一阵,步出商场大门。望着伫立公路边的野泰大酒店,霓虹灯在空中闪烁,似乎呼唤夜晚的诱惑。凭那时的收入,是不敢步入大酒店大门的,有时只是几个人看一场电影,或是到龙凤溜冰场大汗淋漓一场,便返回工厂。

每月扣出伙食费后,剩下一两百元的工资,买了一些日用品,如果再挥霍一下,这点可怜血汗钱就会消逝得无影无踪。

不上班的时候,我们一群患难的工友就出去四处找工,谁都希望跳到一个好点的工厂。一天,我和程日洪来到一家电子厂门口,见招工牌上写着招维修工,我们问保安,保安说是修理收录机,招熟手,我们只好打退堂鼓而回。

我们走过沙岭,走过雁田,从雁田水库顺着东深河而下,来到平湖的一条大街上,走过一家大银行侧边,一位警察大喝“停下!”我们停下,警察看着其中两位小伙戴着歪歪扭扭的太阳帽,对我们很不放心,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我们说:“找工的?”“有身份证吗?”我们说:“有。”有的递身份证,有的递厂牌,警察说:“有工作了还找什么工?快走快走。”

几个患难的兄弟说说笑笑又到一个地方,见有大兵持枪把守,我们问过路人:“这是什么地方?”回曰:“猪仔湾。”忽然对面走来一位衣着讲究的青年,向我们派发名片,一看,名片上印着“东南亚证件集团”,是专门代替办假证的名片。

最记忆犹新的一次,是和夏文青出去游,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大概是朝深圳观澜的方向去吧,我们对地方不熟悉,所以不太清楚,感觉走了很远,回来时迷了路,正值中午,又饿又渴,太阳还在火辣辣地晒,见路边有种菜养猪的棚子,我们想讨口水喝,顺便问一下路。进了棚,两夫妻正在吃饭,对我们问话置之不理。夏文青见屋角的塑料桶上搁着一只瓢,立即抓瓢往桶里舀水喝,喝了一大口,便吐了出来,夏文青说:“侯子,是潲水,不要喝。”吃饭的女人“扑哧”地笑得喷饭,她笑的时候,我和她搭话,这时她才拿出放在桌下面的白塑料水箱,让我们喝了一顿干净水。

走出那个小屋棚,从夫妇俩的指引下,我们走出这一条小路,爬上了大路口,看到了尘土飞扬的车来车往,才松了一口气。直到下午五点,才回到工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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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时,员工们必须排成两队整齐的队列,男人一排,女人一排,所有的员工都要经过检查。一位女拉长,一位资深的男员工,早已站在车间的门口,对下班员工实行搜身检查。?????人事部经常带着几位保安来检查宿舍,保安拿着手电筒,照床底,照床上,照着宿舍的每一个角落,又打开窗户往外照,怕有人把东西扔出窗外。一般他们来检查,我们都走出宿舍门口,站在走廊回避,保安到别的宿舍检查时,我们才走进来。

“这样严啊,下班都对人搜身了,还时时到宿舍检查。”

“小心呐,以前有一个带来一把旨首,检查到了,马上赶出厂。”来久了的员工说道。

“这样的鸟厂,员工都不想做,还怕赶?”“问题是赶你出去了不给钱。”

那时盈佳厂押五十天的工资,每月二十号发,第三月才发第一月的工资。自动离辞的,押你五十天的工资不还,同意辞工走人的,押一个月的工资,违法乱纪走人的,一分钱不还,这叫无薪解雇。一个月旷工累计三次者,也被无薪解雇。

有几位被解雇的愤青,平时下班时都在一起玩。晚上在凤德岭街上逛时,还碰见他们,脸被晒得黑黑的,说还没有找到满意的厂,跟我们谈他们今天找工、试工的经历。再几个晚上,出去玩时,看不到他们了,可能是进厂了吧,祝愿他们能找到一个好厂。虽然想辞工,但知道外面工也不那么好找,有时就暂时放下了这种念头。

虽然生意不好经常放假,但也有愤青和管理闹茅盾,员工被赶出厂的事时有发生。有一位FJ籍资深员工,同科文和总管的交情不错,出去逛街时经常和科文在一路。有一天他上班时,一条一寸多长的焊丝掉在地上,总管来检查,叫他把地上的焊丝捡起,他不捡,被总管带到人事部,炒了鱿鱼。人们都闷闷不解,怎么经常和他一起吃饭喝酒的人也被他炒鱿鱼?有人说,那是他和总管在演戏,他请总管吃饭,故意叫总管炒他鱿鱼,如果自动离职,则被押五十天的工资,总管请他走人,只扣一个月工资,他还赚了二十天的工钱。人们笑,也是将信将疑。???

虽然上下班检查,但还是有员工从车间把东西偷了出来。那位偷东西的员工,住203宿舍,保安从他的床上搜到两块收音机电路板,他被带到派出所,派出所放他出来时,保安不给他进厂,人事部叫保安把他的行李丢在厂大门外,叫他滚蛋。

有一天,我被安排到三楼帮忙,待我回到二楼在我的位置坐下时,旁边的员工对我说,你那位好友夏文青被轰走了。我问为什么?他们说他故意把电路板的电线拉断。

此时我还看见科文摊开双手在车间和人们大声说话:“如果想走,就等到发工资了再走啊,用这种方式走,一分钱他也拿不到了。”

我吸了一口冷气,这个夏文青,平时他总对我说,他要找一个借口出去,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我走到窗户边看出厂外,已没有夏文青的心影,心中一阵悲凉。

7

进入初秋,生意越来越好,每晚都加班到十一点半,下了班,没夜宵,肚子饿得咕咕地叫,无奈,只能喝一两口水。排队下班时,抢在前面的,早把澡堂占领,稍后一点的,拿只水桶在澡堂门口等,洗澡的人一出来就马上有人飞身挤了进去,如果不站在澡堂门口,一有人进去你就得再等了,澡堂里的人哼几声歌曲,外面的人等急了就把门“哐哐”地敲。有的人累了,不愿意等,满身臭汗躺在床上,三更半夜才爬起来洗澡。

一个夜晚,十一点半临时下班时,科文宣布:谁想下班的现在可以下班,也可以加到十二点半,加到十二点半的,有一个炒粉吃。

和我坐在一起的李广进对我说:“志锋,我们加到十二点半吃炒粉再下班。”

科文宣布完毕带头下班了,夏小琴下班,赵列列下班,我也站起来,被张雪莲和罗鲜爱推搡在她们中间也走了,李广进还坐在那里,大概他非常想吃那盒炒粉。留下来吃炒粉的人不多,男助理拉长被留下来看守继续加班的人。

次日上班,我问李广进:“昨晚有没有炒粉吃。”李广进低头不说话,旁边的人说:“有个鸟粉吃。”

有人找科文理论,科文说:“如果我不那样说,还会有人加班到十二点半吗?”车间又有几声笑声。

加工的订单越来越多,有一种产品,最难装配,长长的线,面壳又不好装,一用力,又怕里面的芽断,又怕面壳变形,装了许久都弄好一个。那几天,全部的流水线都在加工这种产品,刚来的几个女员工做不过来,她们把半成品抱过来堆放在我的前面和后面,身前和身后堆成一座山,摇摇晃晃的要垮了下来。空间那么窄,都不能转身,有人还抱来这里堆,还望着我笑嘻嘻的,看着她笑嘻嘻的脸面,我一生气,大吼:“都放不下了你还堆?”她一慌,把东西抱走,慌张之中两条连线的电路板掉到地上。

科文走了过来:“侯志锋,你为什么把产品扔在地上?”我说:“不是我扔的。”“我叫你捡起来。”他大吼,我也正在气头上,大声地回了他一句:“不是我扔的,我不捡。”

他气呼呼地跑下楼,从人事部拿来一张单:“侯志锋,我罚款你一百五十元,签字。”我拒绝签字,从他手中夺过罚款单,撕了两下,摔在地上。

我们在车间吵了起来,越吵越凶,科文暴跳如雷,大嚷:“无薪解雇,无薪解雇。”我说:“你把老板叫下来。”他走了。

没有罚款,也没有解雇,从此,我和科文的关系蒙上了一层霜。我这几天一上班时,他就叫我打卡下班。后来,人事部女文员批评了他,这事才了了之。这是发生在中秋节以后的事情。

连续加班,几个星期都是如此,星期日也不休息,所有员工心里都倦怠。一个礼拜天的早上,本来想打卡上班,一位愤青在楼下喊:“兄弟姐妹们,这本来是我们法定的休息日啊,我们休息,到外面玩去。”这一声可真灵验,我和李广进和几个男工也走出厂门外,张雪莲和罗鲜爱他们几个女工也走了出来,竟有二三十人出去没有上班。第二天,厂里宣布,不罚款,员工们雀跃。

中秋节这天,不放假,但宣布,晚上不愿意加班的员工可以不加班。加班的员工很少,寥寥无几,几位拉长,拗不过脸面,只好进车间。

好友程日洪,电白人,和我一样爱散步,以前我和他在茂名科技中心时,两人几乎走遍了油城的大街小巷。听说可以自由不加班,他跳了起来:“志锋,晚上我们可以登坡赏月了。”。??????没有发礼物,五点半下班后,我们出去瞎逛了一阵回宿舍休息,直盼月亮早点升起我们好去登山赏月。永远也忘不了一九九八年中秋节的晚上,天空阴沉如墨,没有月亮,好像大雨欲来一般的天色。是不是天狗吃月亮,我们不懂。

我和程日洪来到山坡下,盼望月光照耀,月亮就是躲在幕后不出来,坡上只有黑黑的树影在风中晃动。程日洪说:“没有月光,不爬了。”

两人返回大街上,又毫无目的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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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进厂,不图厂里工资高,待遇好,就怕厂里的姑娘少,这也许是句实话吧!来自JX的李广进,也是从茂名某技校来的,在厂里他的头发最长,个子高,偏瘦,说话油嘴滑舌,他比我先来几个月,他说:“如果进厂没有女人,打死我也不在那个厂做。”

张雪莲和罗鲜爱邀我出去玩,她们说在厂外的路上等我,我洗凉穿好衣服出来,碰到李广进,问他有没有看到张雪莲她们,这坏小子说她俩在那边等我,想不到他故意指了反方向,我越走越远,晚上被罗鲜爱骂了一顿,骂我说话不守信用,李广进哈哈大笑。

李广进看上一个刚来不久的HN妹子,叫李欣。晚上,他叫我和他约李欣出去玩,我开玩笑说你开出什么条件,他说请吃蛋糕和鸡蛋。回来,他叫李欣到隔壁工厂前的花丛里石凳上聊天,李欣不敢去,我就说我们三人一起去坐一会呗,聊了几分钟,我就起身溜走了。李欣在后面喊:“你回去了不要乱说啊。”

邱秋玲,来自GX岑溪,有一次和她坐在一起干活,她问我:“程水生和你关系好不好?”我说:“好啊,我们以前一起在茂名接受过电子培训。”她说:“老乡,你最好叫程水生恨我。”

下了班我问李荣东,李荣东也是和我们一起从茂名来的,李荣东说:“水生看上了秋玲,叫月婷帮他作中间人。”月婷是李荣生的女朋友,是我们从茂名一起来的唯一一位女生,她和秋玲经常在一起干活。听了李荣生的话,我才知道了原因。第二天上班还是和邱秋玲在一起,我问秋玲:“给你介绍程水生怎么样?”秋玲说:“都告诉你了,叫程水生恨我。”我说:“为什么啊?”她说:“你以为我多大,我才十六岁啊。”这次到我说话苍白无力了,我说:“十六岁也不小了,都出门打工啦。”十六是花季,但是不是谈恋爱的季节,我不知道。

人,有时候只知道人生,并不一定真正理解什么叫人生。那时,看了报纸上天花乱坠的广告,变卖了家里的东西,来到茂名学电子,几个月的时间,并没有学到什么实际用处的东西。临毕业时每人交了四百元钱入厂介绍费,进了厂才知道,现实和梦真是相差太大。

从龙凤溜冰场里望着旋转的霓虹灯,听着震耳欲聋的乐曲,观赏在场中疯狂滑来滑去的男女,我又转了出来,走进一个小书店,买了一本价格低廉的书,打转回头,来到路上,看见夏小琴和赵列列站在那里。一看架势就知道,她们俩人是故意在那里堵我的,正想绕过她们,赵列列向我喊:“喟,你有没有礼貌啊?”

我向她们走了过去,看到赵列列用一只脚踩着另一只脚,一只鞋摆在她的脚边,夏小琴在笑。

“我的鞋跟断了,能不能借给我两块钱?”赵列列说。我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钱给她,要走回厂。

“就这样走啦?”夏小琴嗔怒到。

我停了下来。赵列列穿上那只鞋,把我给她的两元钱放在手掌上,我奇怪地望着她,鞋跟断了还能穿?

她把那张钱给我:“我的鞋修好了,钱还给你。还早,陪我们逛一下。”夏小琴脸上露出笑意:“当我们保镖好吗?”

无奈,我只能和她们转回头。来到一个小店前,小店面前摆几张桌子。一张桌子边坐着三个男人,赵列列走向他们身边。赵列列和他们向我和夏小琴招手,我们也走了过去。坐下,那位年长的男子叫来三支瓶装的七喜,打开,插上吸管,摆在我们三人面前。看来他们刚刚在吃,桌上,还摆着一盘西瓜,一盘炒田螺。

赵列列向我和夏小琴介绍说:“这是以前我厂里的同事。”

两个年轻人,一个二十出头的样子,一个稍微年长一些,大块头,一米八左右,一只皮包抱在怀中,一言不发。

三人当中,年老的很健谈,说他以前在香港,到东莞和深圳也才几年。最年轻的那位好奇地问:“你们共一个厂为什么穿的厂服不一样?”当时,我和夏小琴、赵列列都穿着厂服,我穿着是灰色的,她们两人的是蓝色的。

我正要回答,夏小琴抢在我面前说:“我们厂的普通员工穿蓝色的,技术人员穿灰色的。”?年老的问我:“原来你是技术员,在厂里干得很好吧?”我说:“我不是,干得不好,总管天天骂‘丢你老母’。”我对他们解释:“我们厂里的普通员工都是穿灰色工衣,拉长级以上管理人员穿蓝色工衣。”年轻的“哈哈”大笑。

年长的对把皮包搂在怀里的高个子说:“你今晚上怎么不开口说一句话?”他又拉开了腔:“以前我在香港,老板也骂我丢你老母,我就辞职了,不给他干,我生来不是给你骂我老妈的。”

“这是我老爸。”那个年轻的对我说。我摇头说:“看不出来,看不出来。”“那你看我多少岁?”年长的说。我故意说道:“看起来才象三十多。”赵列列说:“不止啊,不止啊。”他们父子俩乐了一阵,做父亲的说道:“我五十多了。”

散后,三人走回厂,路两边的商店、小吃店已关门打烊。

隔两个晚上,我见那个高个子抱着他的皮包站在我们厂门前不远的路边,他向我招手,对我说:“你还认识我吗?”我说:“认识啊,前晚上我们在一起吃呢。”高个子看着手表:“你们那两位拉长出来吗?”我说:“不知道,可能出吧。”他说:“那你先走,我再等等,我再等等。”

一九九八年,手机还没有象现在这样普及,如果有手机,他们就能用手机联系了。

我走远了,回头看他还站在那里,这时心里才明白前晚上是怎么回事儿?不是巧遇他们,而是我被两位拉长“挟持”陪她们去相亲。

那晚上不知道她俩出来约会不?再过几个晚上,我看见她们三人并排走在路上,夏小琴和赵列列手拉手走在一边,那高个子走在旁边。

再后来,没有看到那高个子来过,可能是谈崩了吧。

十二月,只干了几个月的我自动离职,那早上,我出得很早,但她们比我还早,可能是出来吃早餐,那早上,还有JX的熊爱妃。请她们在早餐店吃早餐后向她们告别,转了两次车风尘仆仆地赴向汕头方向。

我的两位美女拉长,你们可否找到如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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