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年,秋。
6岁的我从今天起踏入了小学的大门,这是我们当地最好的小学,虽然县城里只有两三所小学。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很多来自机关单位的家长已经开始在和老师熟络关系了,毕竟不能让自家孩子输在起跑线上,最好还能把起跑线往前挪几步;而很多来自附近城郊的“乡民”家长显然不懂得这种道理,以为报名就是过来交钱的,但如果你跟他们讲“发廊就是做头发的地方”,他们一定会夸你“真幽默”。我家要定性的话,应该算“城乡结合部”,顶多会跟老师说两句“如果孩子不听话,您就当自家孩子放开打”之类让老师听了耳朵生茧的话。这种话没有新意,更重要的是没有诚意,起码也要学北京话“放开cei”或者东北话“放开削”,这样老师还会有些许印象“嗯,这孩子可能是北方来的,普通话比我好”,然后向家长保证“你放心,我会放开削的”。
等另外一位老师一来,加上班主任一起两个人,收费工作就开始了。你以为发廊就是做头发的地方,啥也没干,但你也别想只付做头发的钱就能出去。嘿嘿,你天真,可我不单纯啊——学校要向每位学生家长征收建校借款,也就是家长“自愿”借钱给学校,200多元,在当时相当于半个月的工资,6年后归还,没有利息。其实家长要是可以选择的话,还是借200多斤猪肉比较划算,只要6年后还200多斤猪肉给就行了。
“这是你的收据,收好,不要弄丢了。等你家孩子毕业,就凭这个领钱。”家长毕恭毕敬地把收据拿上,然后从前赴后继的人群中钻了出来,“干部”“老板”家长就把收据放在公文包或者钱包中,“乡民”家长就把收据塞袜子里,其实我觉得后者更安全一点,放钱包里可能被偷被抢,可谁会去抢你的袜子啊?抢左脚还是右脚?
“好,下一个!”家长争先恐后的把钱从窗户外往里塞,一片繁荣的景象。要是张择端在世,绝对可以画出另一幅《清明上河图》,而且因为有现代的高层建筑,会更有层次感,体现的内容更多,相当于是高压缩版的DVD。
经过一间间教室,透过窗户往教室里面看,黑板上面都贴着“爱科学、学科学、用科学”这句标语,我脑子浮现的都是课外书上的李四光、阿童木等和科技有关的伟大人物,可后面的六年时光学校并没有教会我多少科学,即使我从一年级到六年级都是班上的尖子生。
从今天起,我正式成为了一名小学生,也开启了后面六年“权倾朝野”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