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周苓笙的话，张晓珩之后暂时没找过邓澄文。
邓澄文并不知道这些。
转眼间期末考试就到了，张晓珩更没精力分神去想办法教训邓澄文，但她最忠心的小跟班并不是没有过剩的精力。
因为不管怎么考，小跟班都脱离不了年纪倒数的阴影，反而次次稳坐“千年倒五”的位置，那么这么稳定的成绩，她也不用废太多神在复习上。
用前几届的学长的话来说，百分之两百是“该生成绩一向稳定”，妥妥的。
不过，或许这次她就不再是“一向稳定”了。
望欣中学的考试制度相对来说比较严格。每次大考，考场无一例外地全是两位监考老师，每层楼两个走动的老师。虽然没有监控，但四个老师的死亡监视足以匹敌N个360°全方位无死角监控摄像头了。
至少摄像头只能录像监视，有些地方还拍不到，且不能报警，一发现有作弊得人也不会立刻通知老师。如果伪装做得好，或者摄像头像素不高，亦或恰好断电坏掉，也是有很多人能互换答案的。
然而她并不想用老套的丢纸条什么的去陷害邓澄文，那样容易被老师发现且危险度高，到时陷害不成反被记大过处分，那还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最重要的是，她和邓澄文不是一个考场的。
所以她会利用考试时年级交插坐的机会，事先查看了邓澄文所去的班级，问一个看似乖巧的学妹这个考场的具体情况。
开始学妹是左顾右盼说不出几点正经话。后来她见软的不行，只能上硬的时，直接学之前的周苓笙，学妹也似当时的张晓珩，嘟嘟囔囔抱怨了几句，就一字不落地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
周苓笙不就是知道些张晓珩的把柄吗，看她那样子也用不了什么光明正大的手法，她既然敢放这样说，那么自己也敢以此叫人教训她庇护的人。
时间嗖地就飞过了，待邓澄文恍恍惚惚地从课本抬起头，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分身的挂钟后，第一科的考试预备铃就小小声地响了，似乎根本不想让人听到。安慧柠在初一（1）班考，因为在一楼，她只好一边嘴里不停地背着，其间还夹杂着抱怨，一边抱着垫板和笔袋什么的先跑下了三楼。
林浅也是去初二（2）班，她笑嘻嘻地拍了一下邓澄文的肩，随意地坐在安慧柠的桌子上，边等她边开心地说“终于有人和我一个考场了”，末了她又补上一句“还是女生诶”。
邓澄文有些疑惑。难道本班的人除了林浅都没有在初二（2）班考的了？
下到二楼，林浅满是笑容的脸刹那间凝固了，那灿烂的笑容变得略显牵强。她拉住邓澄文，顿了两秒轻声说道：“这所学校考试的位置是由抽签决定的。老师抽自己班的考号，抽够了人数就发给班上的学生抽。”
“其实初二（2）班的考场，原来是有几个我们班人的，只是经过一次次考试过后，他们都申请换了考场。”
“因为那里，坐了一个，全校人的，恶梦。”
说到最后，林浅的的手开始轻轻发抖，之后变为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她的眼里饱含复杂的情绪。像是去过两极一样，她的手的温度变得很低，就连微红的脸，都开始被苍白取代。
到底是怎样一个恶梦，才能使林浅谈之色变？
邓澄文皱了皱眉。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什么林浅没有申请，离开这个坐着可怕的恶梦的考场？
待跨进了考场门口，邓澄文终于开始相信林浅的话了。
整个考场安静得出奇，林浅坐在第一组，所以她很快就融入了这片安静。在自己一个人走向座位时发出的细微脚步声就变得像闯入了世外桃源的粗鄙世俗，惊呆了的同时又破坏了一直不变的平静。
哪怕已经坐在座位上，她仍感觉考场里的大部分人的视线集中在她身上，像是要射穿她般，弄得她浑身不自在。
从进来开始她就觉得如坐针毡。别提什么恶梦了，这个考场的存在就是个错误！
当然，前面说的大部分人并不包括她这组的第三张位子的人。
那是一位男生。他不知是困了还是无聊，无视众人复杂的目光，趴在桌子上，手臂圈着脸。可即使是这样，也依然减弱不了半分他散发的冰冷气息。
邓澄文环顾四周，心中隐隐认定他就是林浅口中的那个恶梦。
她也明白了为什么大家都想申请调换考场。
整个考场，无论你从哪里看，都会很惊讶地发现，只有林浅和邓澄文两个女生。
这是……男女分配不协调吗？
想起林浅那双含义深刻的眼睛，邓澄文的疑惑不禁又加深了一些。
很久很久之后，所有事情都已尘埃落定，那万籁俱寂的晚上，只剩她一个人的寂寞时光，她闭上眼，忍不住回想。
是不是当时没有因为好奇而去打听了点消息，他们以后都不会有交际，他们以后也不会像浮萍一般，漂泊无根？
哦，她忘了，还有那位忠诚的小跟班。
第一场考试快结束的时候，两位监考老师也没有丝毫要走动的意思，都是宁愿翻看一张张白净的A4纸，也不愿尽一秒老师的职。
考场的同学也很奇怪，按照正常情况来说，这时候答案都已经看得七七八八了。而那“距离考试时间结束还有十五分钟，请同学们抓紧时间作答”的机械话语飘荡在校园上空时，初二（2）班考场也没有一个人有要偷看的意思。
怪不得老师连走都走一步，原来是考生太自觉了。
邓澄文迟疑了两三秒，用笔帽戳了戳旁边的学弟，准备弄清楚疑惑根本所在。
谁知一分钟过去了，学弟也没有丝毫要理会她的意思，看这模样，不是性格高冷，就是诚信精神太好。
她不死心，又戳了戳。可能是被戳烦了，学弟默默地向旁边移了移，余光都没瞥一眼她，继续检查试卷了。
好吧，看来这位学弟要立志做一名学霸，她不应该去做他的绊脚石。
百般无聊地挨到了交卷时间，最后一张的同学迅速起身，邓澄文都还没有收拾好文具，试卷已经从她的眼前消失了，眨眨眼一组的都快收完了。
这练过很多次的吧。她显得很惊讶，更惊讶的是，待她准备和林浅回教室时，整个教室的人都走了一大半了，林浅早就不见踪影。
在她愣神期间，收试卷的同学也快走了，她眼尖瞅到李佳霖路过，连忙跟上去和她一起回了教室。
李佳霖是低着头的，邓澄文拉着她的时候她被吓了一跳，看清是谁后一脸不可思议：“你怎么在这？”
邓澄文知道她平时是一个有些内向的人，觉得她不知道自己的考场也不奇怪，笑了笑便解释说自己在这里考试。
李佳霖更不敢相信了，她反过来拉着邓澄文跑上三楼，从讲台抽屉抽出一张A4纸，从头到尾瞧了好几分钟，这才指着右上角，还是一脸激动地翘了好几下桌子。邓澄文寻声看去，发现是自己的名字，右边是考号，再右边……这不是考场吗？
上面赫然印着“初三（1）班”几个大字。
李佳霖愣愣地看着她，牙齿咬着下唇，倒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恰好安慧柠从拥挤的人群里挤出来回到了座位，她毫不犹豫地跑过去跟安慧柠说了刚刚发生的事。
与她预想中的一样，本来已经趴在桌子上的安慧柠刚嚷完“困死老娘了谁也别想要我动”，瞬间就拍桌而起，那气势很自然地被人理解为考砸了。
李佳霖很快被安慧柠甩在一边，没等邓澄文理清思路想找到林浅问清楚，她直接拖着邓澄文冲去了办公室。
巧了，林浅也在办公室，她背对着门口，看似在整理试卷，彭老师翘着二郎腿，一手搭在旁边的椅子上，就差一根烟了，要不然这里就是活脱脱的黑老大密室。
安慧柠一手猛拍在门中间，小小的办公室回荡着突然出现的响声，彭老师那十公分的高跟鞋猛地蹬地，响度与拍门的相比毫不逊色。
她开起口来，响度却是更上一层楼：“你们几个干什么呢？知不知道作为一个中学生的规矩？进来前应该说报告而不是拍门知道吗？这门坏了你赔啊！”
“出事了！”安慧柠也不知哪来的胆子，直接跟老师顶起嘴来，有种“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感觉，“这考场不对！”
彭老师“砰”地放下手里的茶杯，软软的茶叶都被甩出来几片，茶水更是一拥而出：“哪里不对了？不对你也不应该拍门拍那么响啊！”
“原来邓澄文本应是在初三（1）班的考的，最后不仅被告知去了初二（2）班，连考桌贴的考号也去了初二（2）班。这是怎么回事？”
窗外是不停叽叽喳喳的麻雀，它们在窗边的树上筑了一个巢，挡住了小小的一部分阳光，室内也随之投影了它们充满生气的影子，让人不由得心情放松一些。
抹布就在窗边的小柜子上，彭老师左手拎起来，擦干净桌面，瞥了一眼又丢进水桶里，里面是几块大小不一的颜色各异的抹布。
她重新上了一壶水，又冲了一杯茶，待茶的清香飘满了整个办公室，她的声音变得波澜不惊了。
“是吗？我记得明明她就是在初二（2）班考试的啊，该不会是你们为了方便作弊而故意编出来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