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家医院，脏乱、嘈杂。
这里的人，大多数是看不起正规医院的，他们吃着浅薄的工资，没有医保也没有低保，有时候甚至连病也看不起。
医院里有很多声音，吵闹声、哭喊声、谩骂声，可谓是声声俱全。
林音醒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喧闹的让她以为她到了地狱。
大约是躺在旁边病床的人，死了，家人在讨说法。中年妇女的哭泣声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好像天塌了一样。
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不动，也不说话。
她竟然没死，她想。尽管她的头似是快要裂开了，可她却感谢这种痛，这让她清晰的感觉到，她还活着。
”啊，闺女，你终于醒啦！“
林音朝话音处望去。
那是怎样一张脸，岁月像是在上面碾过，尽是沧桑。人老珠黄，老人眼睛已是浑浊不清，脸上则如雨后泥泞的小路，分不清是土还是黑。他佝偻着，一点一点挪向林音。
”爷爷，您。。救了我？“话音一出，嘶哑得不像是自己的声音。
”哎，是啊。咳咳。。你说，你一个小闺女儿，咋跑那地方去啊，还满身是血，给你说，咳咳咳。。“老人似是要将肺咳出来：“要，要不是俺今儿啊刚好去拉大粪，你说说你，哎。。”
林音看着自己胳膊上，包的尽是纱布，浑身酸痛无比，想来浑身上下被那条恶狗咬掉不少肉。
能活着，真是庆幸。
看来，老天爷还是眷顾自己的。
“爷爷。。谢谢你。”林音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觉得她这一生该是忘不掉老人的恩情了。
老人有些局促：“闺，闺女，你看，你这也醒了，咳咳，我，我也该走了。这医药费。”
“。。”林音眼睑低垂：“爷爷，我，可不可以以后再存钱给你。”
林家的林音，是圈子里有名的小神童，打小就聪明，遗传了父母的优良传统。再加上林家的刻意调教，十三岁的林音比同龄人成熟许多。按照林父的话来说就是“我们家音音呀，是个小大人啦！”
但是，现在。。
“闺女呀，你也是个可怜人儿啊！”老人眼里酸酸的：”闺女，爷爷也没钱，我所有的积蓄啊，都给你做手术了。本以为你爹妈会付了这药费。哎。。罢了罢了，就当俺给自己积福啦。闺女，俺走啦。“
别，别走。
”爷爷，我，可不可以跟着你？“林音费尽力气，抬起裹得满满都是纱布的胳膊，想用俩根手指阻拦老人离去的步伐：”爷爷，从此，林音便是孤身一人，天地间，再也没有林音的家了。爷爷，可不可以收留音儿，爷爷，音儿，很乖的。音儿，会做很多事，洗衣做饭，还有好多，好多。不会的，音儿也会慢慢学。“
只是，求你给林音一个栖身之所。
”不行。“老人咬咬牙，一手挥掉林音伤残遍至的手：”我，连自己都养不起，拿什么养你？“
”可是，音儿吃的很少，真的，而且音儿还会各种。“
”。。“
老人，毅然决然的走了，关门的时候，林音想，他会不会回头呢？
过了很久，她依然望着那扇门，可是，病房的人，来来回回，却始终不见老人。
还是，不可以么？
十几岁的自己，如何夹道生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