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景办事效率奇高,隔日便立即差人去修筑堤坝,按照高月蓝模仿潘季驯的“束水攻沙”的思想治理明川河。
期间,高月蓝还指出,明川河水土流失严重,须在中上游植树造林,保持水土。
恰好这几天赶上明川府的百姓回城,不愁劳力,车景指挥治水,高月蓝从旁协助。
至于那孙思淼孙大县令和师爷,把所有尸体背回城中后,暴行也公诸于众,百姓心中压抑多年的冤苦和愤恨倾泻而出,两人被骂得狗血淋头,末了还和所有劳力一起去修河堤。
两人何时吃过这种苦,挑担砌砖一样都干不好,东摔一跤西撞一头,弄得灰头土脸,好不狼狈,真可谓是大快人心。
“狐大仙,俗话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看可以问问那些中毒而亡的劳力家属,愿不愿意去看管中游的林木,那里虽没有明川府这么富饶,地势也算平坦,附近山林少,没有野兽,大有发展前途,怎么样?”
车景神色淡淡,略一颔首:“可以考虑。”
高月蓝:“……”明明这是良策好吧?好傲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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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下来,治水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差不多也该到高月蓝和车景离开的时候了。
在此逗留了好多天,还如此大张旗鼓地闹县衙、治明川,虽然改头换面了,但也十分危险,两人达成共识,准备明日出发。
不过孙思淼却邀请两人吃一顿饭,算是送别,也是感激两人治理明川河造福一方。
高月蓝都无语了。
我说孙大人诶,你眼里的算计能稍微掩饰下吗?
她看一眼车景,他不为所动,看来也是这个意思。
于是高月蓝客客气气地婉拒了,谁知孙思淼不依,死活要“尽尽地主之谊”,见两人还不答应,竟然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起来,扬言不吃这一顿饭就在将军楼里死等,直到两人来为止。
“那你等吧。”高月蓝没好气地一口回绝,絮絮叨叨说到现在,都有些不耐烦了。
孙思淼却没理会高月蓝,看着车景说:“禁卫大人,您若是非走不可,就一刀杀了卑职吧。”
车景的双眸中有一闪而过的疑虑,不过那是极快的,一心想走的高月蓝尚未注意到,但却被孙思淼尽收眼底,于是他凑上前说:“禁卫大人,卑职备有薄礼,一点心意,还请大人您……”
“好。”车景出声打断。
见车景终于松口了,孙思淼屁颠屁颠地跑开了。
高月蓝实在看不下去了:“你武功是很高,但是如果孙思淼来阴的呢?他下毒呢?”
车景挑眉看她:“你在担心我?”
高月蓝:“……没有。”
车景笑了笑,顾自走了,又留下高月蓝一个在风中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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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高月蓝不出席这次“鸿门宴”,于是车景就去单独赴宴了。
今晚是逃跑的绝佳时机。
与其在外面亡命天涯,不如冒险混进皇宫,将乾帝和韩泽的关系搞搞清楚,早日抓到韩泽,才能回去交差。
高月蓝一路来换了不少人皮面具,但是她长了个心眼,没把换下来的面具销毁掉,而是偷偷藏了起来,所以也不怕被人认出来。
至于声音,总会有办法的。
她做全了所有准备,捂住口鼻,戴上自制的手套,备下暗器和毒药,紧紧扣着匕首,蹑手蹑脚来到车景的房间外。
从缝隙中望去,房间里面除了原有的家具外,空无一物。
这人难道带着包袱走的?不会吧?
高月蓝努力思索着他离开时的样子,潇洒一转身,根本没见着包袱。
好像……他从来没背过包袱!
那就奇了怪了,他平常的衣服盘缠什么的都从哪儿来的?难不成把银票藏鞋底?需要换衣服了就买一套?
看他平时奢靡浪费,也不是没有可能。
高月蓝一边猜测着,一边在房门口隐蔽了下来。
把心跳呼吸都调至最低频率,她死死盯着周围的一切。
以车景的谨慎,如果要戳穿她的把戏,请君入瓮的话,她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但现在看来,房间里根本没有人,也没有埋伏。
难道……车景故意放她走?
她扫视一周,发现桌子上的茶壶下面,压着一张纸。
看那花纹和形制,好像……
是银票!
一百两的银票!
高月蓝瞬间动心了,一百两,换算成现代的购买力,那就是100万啊,足够到帝京的盘缠了。
她眉梢一动,却还是潜伏在原地没有动。
她始终不敢相信,车景会放她走,还那么好心地留下盘缠给她。
毕竟,她与他都是通缉犯,而且,她见过他的武功和做事手段。如果,今晚是试探,那么接下来她的下场,说不定比死还惨。
可是……错过了今晚,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车景的魔爪了!
高月蓝抿着唇,郁卒地想,车景啊车景,你可真是出了道难题给我啊,我到底是走,还是不走?
蓦地,她想起车景之前看她的眼光。
那漆黑如墨的双眸里,有着一闪而过的怀疑,和深深的孤寂和落寞。
怀疑……
怀疑才是正常的,为何却一闪而过?
反而是孤寂落寞,还有一点点的烦躁和不解,那样沉重深刻,好像藏着什么过往。
也许,也许车景从未想过要杀她呢?
又也许,是他从未将她放在眼里,所以不计较她的死活呢?
高月蓝深吸一口气,她想,她该赌一把。
双眸一眯,她疾速掠去,将那银票抄到手中,纵身一跃,翻窗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