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后,高月蓝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不敢看车景,只好眼光四处乱飘。
“行了,别装了。”
高月蓝白了车景一眼:“你才装呢。”
“查清楚了,那日袭击你马车的是海乡县县令吴大贵。听说你被通缉,人头很值钱,就私自纠集了地方军来剿杀。”车景突然说道。
“啊嘞?”
高月蓝愣了愣,才想起来他说的是刚来这个时空时,她莫名其妙被放到马车上又莫名其妙被袭击的事。
她笑嘻嘻道:“这么巧?”
车景突然盯着她,仔细凝视许久,才轻轻一叹:“原来你也不是那么蠢。”
“那么,你打算告诉我吗?”
“海乡县,离漠郡很近。而漠郡,是樾王生母齐妃的娘家。”
高月蓝点点头道:“你放消息给吴大贵,想借他之手来让乾帝对樾王生疑,毕竟,连大内高手都找不到我,他一个小小县令却截杀我……嚯,我总算还是有点利用价值,希望殿下多多压榨我的剩余价值,小女子还想多活两天。”
“我……”
车景竟是哑口无言。
他本来可以解释,吴大贵之事不在他计划中,但却是相里誉所为,追根究底,他也有份……
可看到她眼底不加掩饰的嘲讽时,他却语塞了。
其实高月蓝的心情也不轻松。车景如此坦白,直接言明了吴大贵与樾王的利害关系,摆明了是不怕她说出去。
而不怕她说出去的筹码……
她心里一沉,突然想到一句经典台词——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她好笑地摇了摇头,好像从一开始,车景看她的目光,就跟看死人一样的。她又问:“那是谁把我整马车上去的?”
车景神色淡淡:“还没查到。”
高月蓝给他一个“不过如此你装个毛”的眼神。
突然一声娇叱传来:“高月蓝,你别不知好歹!”
高月蓝吓了一跳,去寻那声音的来源,却看见一道黑影忽至眼前,站在车景身后,双手环胸,略带怒火地看着她。
她第一反应是,大美女啊!
脸好看!皮肤白!女王气场!
身材火爆,目测cup至少有D!
还有腰身,看起来是个练家子,说不定还有人鱼线!
大美女冷哼一声:“你可知公子为了你……”
车景却皱了皱眉,打断了她的话:“一绫,你退下。”
聂一绫不甘地瞪了高月蓝一眼,咬着嘴唇,一动不动。
车景波澜不惊地说:“你是要抗命?”
聂一绫长长的睫毛一颤,眼里似乎就有泪花泛出来,便纵身一跃,只听茶楼旁的樟树上,树叶一阵沙沙声,人影就不见了。
高月蓝朝聂一绫离去的方向努努嘴:“那人谁啊?”
“手下而已。”
看车景又是一副面瘫脸,高月蓝搓搓手掌,很有韵味地笑:“哎,我看她对你有意思。”
车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高月蓝嘿嘿一笑:“被我说中了吧?哎,不是我说你,你就不能对人家好点啊?你们不是兴那个什么三妻四妾嘛,你要是觉得她身份不行,就收了做个小妾嘛,我看她长得挺不错的,那身材,啧啧啧……”
车景高冷地眯了眯眼睛,不置一词。
高月蓝觉得无趣,就也闭嘴了。
可是……还得求他一件事。
“那个……狐大仙啊,你那还有人皮面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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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一行人中有俩通缉犯,为了保险起见,叶心和纺竹两人找了个独立的小院,有三间卧室,还算宽敞。
叶心竟然厚着脸皮说要和纺竹住一间,吓得高月蓝紧紧护着纺竹,不让叶心近身。
谁知叶心却不罢休,好话说了一箩筐,什么君子发乎情止乎礼,直到纺竹快哭出来才作罢。
去小院的路上,高月蓝软磨硬泡,加上威逼利诱纺竹使用美人计,让叶心替自己说话,车景终于被烦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不得已从怀里掏出一张面具丢给了高月蓝。
她捧着人皮面具几乎哭出来,虽然过程比较卑鄙屈辱,不过总算不用当麻子黄脸婆了。
把众人领到了小院,叶心又拖着纺竹去逛街了。
当然,又没让高月蓝跟着。
她在心里默默编排了这俩人无数遍,叫你们秀恩爱叫你们秀恩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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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景刚走进房间的时候,聂一剑已经在里头等着了。
对于聂一剑的出现,车景并没有惊讶,只是坐了下来,沉默了片刻。
“一剑,我方才在茶楼说的理由,是不是很牵强?”
聂一剑愣了愣,公子向来是果断决绝,从未问过自己这样的问题。
就在一剑思索应该怎样回答的时候,车景却又顾自答道:“是很牵强,而且可笑。”
聂一剑看向车景,发现他脸上竟挂着自嘲的笑。
简直是天下奇闻,公子以往对待任何人,眼底都是波澜不惊的。如今竟然……
“你回去帮一刀善后王府之事。至于一绫,就随她吧。”
聂一剑前脚刚走,车景的房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他剑眉一蹙,她来做什么?
“进来。”
门开了一丝缝隙,一个小脑袋探了进来。左看看,右看看,在门口踌躇了好一会儿,咬着嘴唇,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走进来。
原本有些莫名惆怅的车景,突然变得兴趣盎然。
高月蓝吞了口口水,缩着脖子问道:“那个……你能不能看出来,纺竹脸上有人皮面具?”
总算还没有蠢到家。车景正这么想着,却听她又道:“我知道这么问有点失礼啊,不过我也是为了你好,要是她是什么坏人假扮的,大家都危险……”
“没有。”车景摇了摇头。
高月蓝眨巴眨巴眼睛,一脸认真:“你确定吗?”
“确定。”
“唉,不该怀疑她的。”高月蓝喃喃着。
耳力过人的车景将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
蠢女人,这样的小事也会自责。
“你怀疑纺竹,竟不怀疑我跟你说的话么?若我和纺竹是一伙的,你还有命在么?果真是蠢。”
高月蓝一时怔住了。
她紧紧闭着眼。
如果,如果不是车景提醒,她还真的没有发现,竟然下意识地相信了他的话!
可是她和他,根本没有信任可言啊。
车景看着她僵化的背影,勾了勾唇角:“还是说……你相信我?”
高月蓝没有回答,她选择了落荒而逃。
车景捂着心口。
那种奇怪的情绪在这一刻,又暴涨了。
很久很久了……她终于还是选择相信,真好。
他唇畔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他有点奇怪,却思索了半天没有找到缘由——很久了吗?严格说起来,与她相识,也不过月余。
他觉得,他可能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
他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好像因为记忆的缺失,会酿成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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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是歇个一两天就要动身去帝京的,可是叶心玩心大起,每天都带着纺竹东逛西逛,第一天上食神楼吃饭,第二天上绸缎庄买衣服,第三天又去登高游湖。
可怜的高月蓝第一天被扔在小院里,迫于叶心的淫威老老实实地发了一天的呆。
第二天,高月蓝和纺竹串通好了,如果叶心再把自己扔小院里,纺竹就说不跟他出去玩。于是这计策就奏效了。
然而去绸缎庄买衣服的时候,叶心给纺竹打包了一年四季好几套衣服,却只扔给高月蓝一串糖葫芦。
她表示不服,叶心就说:“不要糖葫芦,就给你买件肚兜,你自己选吧。”
高月蓝:“……”
被冷落了一路不说,她还一直充当了电灯泡,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充当了电灯泡不说,还被迫拎着大包小包跟在叶心屁股后面。饶是纺竹说好话,叶心都毫不动摇。
不到一个月的功夫,纺竹已经从下属变成了准师母。高月蓝却从上司变成了拎包的。如此大的心理落差,她简直要炸了。
于是第三天,叶心假惺惺地问高月蓝要不要跟去玩的时候,她直接吓跑了。
然后就只能在院子里发呆了。
本来是急着去帝京的,可车景说,自从桃花剑谱事件升级成钰王谋逆之后,现在的帝京戒备很严,街上的东梓军比老百姓还多。
虽然不是尽信,但他是皇子,在帝京生活多年,肯定有眼线。纵使有人皮面具,但还是小心些好,等风声稍微过去些,再策划抓捕韩泽的事。
不过这几天很少见到他啊,他好像每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这人在做什么呢,闷不闷啊。
我靠,不会是金屋藏娇吧?
所以每天闭门不出,跟那个叫聂一绫的美人儿在房间里……
……啧啧,好鄙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