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当朝律法,私设牢狱本是死罪,可在江湖上却是例外,只要不是通敌卖国,杀人如麻的谋逆死罪,朝廷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归元山庄的沐园,在江湖上名声也极大,据说是如九层地狱般可怕的地方,有罪的人进去脱层皮,即便是后来查明无罪的人,也要受不少苦头,采蓉和谷盈只是两个女儿家,哪里能受得了秦恪的刑罚!
灵榭冷冷的在两名侍卫身上扫过,“你们还知道我是谁!我的婢女不明不白的进了沐园了,还不兴我做主子的来问一句了?”
两名侍卫面面相觑,其中一人为难道:“那属下去请示一番秦总管,劳烦小姐稍等。”
不一会儿那侍卫便回来了,说秦总管请她进去。
灵榭对绮蓝说:“你在外面等我。”
“不,奴婢陪着您!”
她头也不回的说:“我会把她们全须全影儿的带出来。”
绮蓝还想说什么,灵榭已走远,她急中生智,拔腿便往外跑去。
一直听说沐园如何恐怖如何如炼狱一般,从外面看景致与山庄里的其他院子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人少了些,明明太阳尚未落下去,就开始吹起了阴风。
那侍卫将她带到了正堂,过了半晌,秦恪才出现在她面前,不卑不亢,面无表情,“大小姐,你的两名婢女正在接受盘问,有消息我会命人去筠蕙堂告知,你可以回去了。”
灵榭知道秦恪一向不喜欢自己,也干脆不再他面前伪装,她冷笑一声,“秦总管好大的派头,若你传来的是你秦总管屈打成招的消息,或是她们受刑不过畏罪自杀的消息,人都没了,我上哪儿说理去?”
秦恪没想到这个七岁的小孩子能说出这番绵里藏针的话,要知道在这偌大的山庄里,即便是谷玄宸也要尊他三分老的,这丫头果然是个祸水,小小年纪便这般不知尊卑,毫无礼数!
但秦恪是在江湖上浸淫了数十年的人,不会轻易被人挑唆,当下也懒得与她多说,只是装作听不懂的笑道:“小姐是话本子看多了,秦恪掌管沐园几十年,不会令无辜之人蒙冤,也不会让有罪之人逃脱,她们二人在大厨房偷盗管事孟氏的钱财,人证物证俱在,秦某更不会弄错。”
灵榭的心在一点点下沉,秦恪虽然厌恶她,但自持甚高绝不会做出无中生有的事来,不行,她必须当面问问采蓉。
“既然如此,我这个当主子的想见他们一面,秦总管不会不允准吧?”
“进入沐园的疑犯未出结果前不可见外人,这是沐园的规矩,小姐身为山庄的大小姐,想必不会为难秦某。”秦恪冷冷的说。
灵榭咬牙,这老匹夫简直是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无奈之下她只得出去搬救兵。
沐园门外不见绮蓝的身影,她顺着原路往回走,想不到竟碰上了秦唯昭。
他似乎是得了消息急忙赶来的,见着她才松了口气,“还好你无事,整件事我都打听清楚了,是厨房的管事孟大娘说自己丢了一百两给儿子治病的银子,可丢的时候厨房里只有采蓉和谷盈二人,于是便被孟大娘误认为是她们偷了自己的银子。”
“谢谢你,我知道了。”说着便往书房跑去,秦唯昭不放心她,忙跟了上去。
书房中,栾净言已将这消息告知了谷玄宸,“宸哥,灵榭与那偷盗的婢女感情甚笃,我担心她会一时无法承受又要伤心哭闹,要不然,你去沐园问问吧。”
谷玄宸将手里的书放下,揉了揉眉心,“沐园有秦叔,他自有分寸,况且霜儿也并非不知好歹的孩子,我相信她会谨慎对待此事。”
“宸哥说的是。”栾净言温婉的笑了,亲手给他倒了一杯茶,“这水我清晨亲自在花园采来的露珠,茶叶是从药王谷带来的雪顶含翠,香气悠然,宸哥你尝尝。”
“栾姨,爹爹并不喜欢雪顶含翠这等清淡的茶。”
一道脆生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屋内二人抬眼望去,便看见一身浅绿色裙装,头扎双平髻的漂亮小女孩缓步走进来,手中捧着的托盘上赫然放着一盏茶。
人还未走近,香气已经萦满了整间屋子。
灵榭笑眯眯的上前道:“这是爹爹最爱喝的峨眉雪芽,水不过是山庄里普通的井水,却是女儿亲手煎的,爹爹可愿赏脸?”
谷玄宸对她稳重的模样十分满意,“霜儿亲手煎的茶,即便是再难喝,爹爹也会喝的。”
“爹爹先别急着取笑女儿,您先尝尝嘛!”她撒娇道。
谷玄宸抿了一口,满意的点点头,“茶好,水也煎的恰到好处,霜儿何时学会的烹茶,我怎么不知道?”
灵榭可人的笑容渐渐落下去,“这是采蓉教的。”
见小人儿明明担心不已,还努力讨自己欢心的模样,饶是谁还能忍心不管不问呢,他将灵榭抱在怀里,低头柔声道:“这次霜儿没有鲁莽行事,作为奖励,爹爹让你旁听秦总管的审讯,但若是采蓉真的偷了,你答应爹爹也绝不会包庇,可否?”
灵榭猛地点点头,“好!”
栾净言见自己辛辛苦苦制成的茶杯晾在一边,脸上温婉的笑容早就挂不住,灵榭微微一笑,“栾姨别伤心,这茶爹爹不喜欢,我喜欢。”说着不待她反应变端起来一饮而尽,喝完还满意的砸了咂嘴,“果然是好茶。”
栾净言藏在袖子底下的手狠狠地攥着……
因天色已晚,灵榭只得回院子等着天亮审理。
坐在筠蕙堂院子里,采蓉给她做的秋千上懒懒的晃着,脑子里一团乱麻,直觉告诉她,此事与栾净言那厮定有关系,可她毫无证据,而她最搞不懂的事,栾净言为何会处处针对她,照理说,她不过是个义女,再如何受宠哪里比的过她未来生的孩子,何必要费尽心机的来害她,害她身边的人?
她百思不得其解时,一道黑影轻飘飘的出现在她面前,她抬眼,见是他,“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