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街很长,听着耳边传来小贩的叫卖声,灵榭的心里越来越不踏实,马车晃晃荡荡的驶向不知名的地方,躲避她没有见过的追兵。
一股凉意从心里泛上来,冷透了周身,她的目光穿过马车的青布帘子后面,那个驾车的年轻人身上。
越来越多的疑问扑面而来,白狐狸为她藏身的地方为何轻易被找到?即便精卫再神通广大,可归元山庄山脚下的城镇却不小,一家一户的寻过来也需要时间,如今只过了一天一夜而已。
秦恪能将归元山庄最精锐的私兵握在手上,在白狐狸手下安插自己的眼线,是十分有可能的事。
她越想浑身的肌肉越紧绷起来,不经意间,便撞上一双黝黑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突然开口:“你在担心什么?”
灵榭紧着一张小脸,看了车厢外面,用口型说道:“他,有问题。”
经历过家破人亡的少年,并没有露出过多的惊讶,清凉的桃花眼盯着灵榭:“随机应变。”
马车行驶了一段路,外面的人声越来越少,应是已经出城,可就在这时,一阵风擦过衣服的声音传进耳中,接着马车倏地停下,被突然勒住的马匹控制不住,猛地站起来掀起两只前蹄!
马车被带着倾斜,车厢里的两人顿时摔作一团!
灵榭还好,林若渝在方才那一霎那将她护在怀里,胳膊结结实实的马车的后窗户棱上,一声痛呼还未喊出声,就被一双小手捂住咽了回去。
只听马车外传来严慨冷冰冰的声音,“不知小人插错了那根香,若有得罪,还请两位英雄海涵。”
灵榭和林若渝对视一眼,难道拦车的人不是精卫?
“呵呵,我家主人有请,还请这位少侠跟我们走一趟吧!”说话的人声音轻浮尖细,像被人捏住嗓子说话,刺耳难听。
严慨双眼微眯,不卑不亢的问道:“敢问贵主人是何方神圣?”
那尖嗓子的人仿佛对他的疑问很没有耐性,高高在上的冷哼一声,“就凭你也知道主人的名字,让你走跟着走便是!”
“既然如此,就别怪在下无礼!”话音一落,严慨突然飞身而起,脚尖轻点猛地朝那人杀去!
刀剑铮鸣之声猛然响起,灵榭小心翼翼的掀开车帘子往外看,却见那人已与严慨打得难舍难分!
林若渝也探出头来,脸色却沉入黑墨,咬着牙说:“严慨不是他的对手!”
灵榭心中一动,一个念头浮上心头,可是,就这么走了是否太不仗义?若是,根本是她误会了严慨呢?
手腕突然被人拽住,林若渝道:“这是趁乱逃走的好机会!”
灵榭浑身僵硬的摇了摇头,“不,总得问明白才行。”
就像她问清楚了谷玄宸确定要娶栾净言之后才肯走,她就是一个死心眼的人,认准的事,南墙不撞出个坑便不回头!
“可你留在这儿除了给严慨徒增负担,还有什么用?不如先躲开,等严慨来寻我们!”
灵榭猛地一回头,明亮的眼睛满是坚定,“你怎知我帮不了他!”
二十个回合转眼已过,严慨果然渐渐落了下风,灵榭看清对方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招招狠辣,出手机快,很快严慨身上便挂了彩!
一咬牙,灵榭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趁着那人全力针对严慨时,用尽权利朝那人射过去!
她已打通任督二脉,又有谷玄宸所传内力,虽然武功仍然最低,但全神贯注之下的力道却不容小觑,但她却没练过使暗器的法门,原本是瞄准了那人的脖子,准头却歪了正巧插进那人的肩膀!
高手对决往往是一瞬之间,那人一愣,严慨顺势反扑!手中长剑刺中了那人肩膀,那人不可思议的倒退几步,严慨明明可以将那人杀死,却转而朝两人跑来,一手一个,提着两个小东西运轻功快速离开!
严慨轻功极好,若只夹带灵榭一人定是没问题,但林若渝已经是十几岁的大男孩,带上他便费力了些,加上身上有伤,跑了一段路终于承受不住跪在地上!
灵榭看着他因失血发白的脸色,“严大哥你怎么样?”
“我没事。”严慨喘着粗气,皱着眉说道。
这时林若渝突然道:“我看那人的目标多半是灵榭,严大哥带着我也是累赘,不如你们先走,不用管我。”
灵榭抬眼,仿佛在看白痴,“舍己为人也分时候,方才那人已看清你的相貌,留你在此送死吗?”
林若渝一怔,被一个七岁的孩子鄙视实在难堪,可心里上了贼船的感觉却更强烈,本能的感觉是这丫头要留着他,若是严慨变节便要拽着他一起死。
不得不说,有些人看人的目光是极准的,灵榭的确有这层考虑,但眼下严慨为救他们受伤,总不能置之不理。
四下张望一番,他们已经走出树林,但离城门还有一段距离,城里有归元山庄的精卫搜查,他们自是不能去的,只有碰碰运气,看他们是否命大,能找到一户农家暂且栖身也好。
见严慨的伤口仍然在流血,灵榭果断将裙子撕了几块布条下来,将他的伤口简单包扎,严慨刚想道谢,就听小人儿一本正经的说:“你的血会留下踪迹。”
由林若渝扶着严慨,三人走了不远便在树林外找到一户农庄,灵榭上前垫着脚叩响了门。
不一会儿院子里传来一声门被打开的吱呀声,有妇人嗓门极大的喊道:“谁啊?”
斑驳的木门被打开,竟然是个小女娃,身后还带着一个身上有血的年轻人和十几岁的男孩。
农妇一惊便要关门,灵榭仗着身子小堵住了门,哀求道:“大娘别关门,我们是好人,在路上遇到响马,爹娘都死了只剩下我和哥哥,护卫也是为了保护我们才受伤,若是再不救就死定了,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渡,帮帮我们吧。”
说着将脖子上的赤金项圈摘下来递给她,“我身上就剩这个了,还请大娘别嫌弃。”
那妇人一见这金光闪闪的项圈眼先是一愣,接着笑裂了嘴,忙将大门打开,“快进来,瞧这小伙子伤的多重,天可怜见,那响马真该千刀万剐了!”
变脸的速度堪比四川的变脸绝技。
灵榭服了,但好在终于有一处栖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