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他走进那扇墙壁上乍然出现的大门,仿佛走进一个巨大的深渊死穴。如果他没有事先告诉我他其实根本就看不上我,我打死也不会进来。这看起来,分明就是一条通往犯罪道路并且一去不复返的路。
我们走进那道门,穿过一个矩形门厅,门厅的尽头是一部电梯,很明显这是古来的私人专属。
走进电梯的时候古来突然又问了我一个问题:“早上送你来的男孩儿是你男朋友?“
我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立刻摇头:“不是的。我朋友。”他竟看到早上梁渠送我来上班?
“男朋友也是朋友。”他轻轻一笑。多温和体贴的老板。
“就是纯粹的好朋友。”我又解释了一遍。
“你别紧张。”他低头紧紧盯着我,狡黠地又在笑话我。
“没……”我保持自己的镇定。
古来的私人电梯不是悬空的云霄飞车,我们很安全地一直下到了地下车库,古来的豪华轿车已经停在电梯门口。
“坐前面。”见我想朝后座钻,古来提醒我。我只能爬上了豪华轿车的副驾上。当古来坐在驾驶座上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他竟然没有司机。一个堂堂世界500强大公司的集团董事长,竟然自己开车,没有司机!
我看着他熟练的驾驶动作,突然为他为什么没有司机找到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他一定是个业余赛车手,他很喜欢开车。或者找一个不太合理的理由——他有洁癖,不让别人碰他的车。
车子无声的在城市里穿梭,从三环到了二环,从二环到了一环,越往城市中心,越能感觉到城市的拥挤。整个城市就是一锅粥,此刻沸沸扬扬,红枣绿豆的,都要被煮熟了。
无意看向窗外,总能感觉到车窗外的尖锐目光,他们集中在一个地方,那就是古来豪华的车身上。
半个小时以后,车子终于穿过拥挤的车流,停在一家门可罗雀的高档餐厅门前。这片地区整个都是闻名遐迩的富人区,从人人都是洁白无瑕的肤色和精致得体的穿着就能看出端倪。但这家餐厅我没有听说过。萧晔不是说那些没有听说过的高档餐厅才是真正的土豪餐厅?门口的保安跳跃着跑到面前,接过古来的车钥匙。
古来熟门熟路,餐厅经理也熟人熟事,礼貌又得体的为我们引路。古来走在前面,穿着得体的西装和精致的皮鞋,我相形见绌,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我只是个跑腿的。穿着燕尾服的经理像个一品太监总管似的走在古来旁边为他引路,我识趣地尽量和他们拉开一些距离,古来却突然停下来看了我一眼,我立刻又跟了上去。
经理引着我们径直走进一个豪华包间。房间天花板好似穹顶,墙边和天花板上缀满了珍珠镶满了宝石。巨大的水晶吊灯落在餐桌的正上方,散发着微弱的黄色光晕,照射在四面八方的珠宝上反射出令人眩晕的夺目亮光,整个房间闪闪发光,如梦似幻。
古来为我拉开椅子让我坐下。
我很惊讶:“我站着就好了。”
“我约的客户临时有事来不了,只有你陪我吃这顿饭了。“他无奈的笑了笑。
我信将疑地坐下。古来在圆桌子的对面坐下,利落地脱下西装,白色衬衣里他的好身材若隐若现。
美女服务员早就候在一旁,看到我们都坐下,微笑着将菜单送到古来面前,古来让她先给我看,但上面的菜名我不太看得懂,全英文,我正尝试着认清我能认出来的几个单词……
“我来吧。”古来替我解了围,我尴尬地看了他和美女服务员一眼,好在她们都不动声色没有嘲笑的意思。
古来用非常流利的英文点了菜,神情严峻又冷淡。我听不懂菜名,即便我英语六级考了500多分,专业性的菜名我还是不太懂,就像你学会了“回“、”锅“、”肉“,却并不一定就知道”回锅肉“一样。古来操着一口纯正的美式英语,对菜单十分熟悉。这样的灯光下,他的帅又有了不同的角度,那么聪明,那么绅士,风度翩翩气质非凡,年轻又多金,温暖又沉稳……我当然只是站在纯粹欣赏的角度,不敢抱有任何非分之想。从小听癞蛤蟆天鹅肉的故事听太多,早就有了自知之明。
古来和服务员交代完,回过头对我温柔一笑。美女服务员面无表情看了我一眼,转身出去了。在这种地方工作的人,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都很沉稳。即便她此刻心里其实是鄙视我的,以为我是小三****之类的,也不会在脸上表现出分毫。
“这家餐厅的牛排非常好吃。“古来转移了我的注意力,向我推荐他们的菜。不过他说的话并没有什么卵用,我没吃过牛排。
餐厅的上菜速度也出乎意料,很快我的面前就摆满了我几乎都没见过的五花八门的菜肴。
古来冷淡地打发了服务员,于是吃饭的时候只剩下我们俩,空气安静地出奇。、
古来非常友善而绅士地替我切好所有需要切的肉和菜,我受宠若惊又却之不恭。
“今天的工作怎么样?”他问。
我小口小口地吃着菜,得体地回答他:“不累。”
他点头,又说:“和同事相处好吗?”
我又得体的回答:“很好。”
他笑了笑,不再继续。
只能听到刀叉的声音和我们嘴里发出的细微咀嚼声,古来吃饭的声音更加微不可闻,吓得我也只能小口小口的吃。
古来说得没有错,这里的牛排的确很好。除了牛排,每道菜都很好。如果我看清了菜单上面大的价格,我就该明白,这里的菜不能不好吃。
或许是见我吃得香,古来又端了一盘别的菜放在我面前。
“谢谢董事长。”我很礼貌的说。
他笑了笑:“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现在不在公司。”
我想了想看着他:“我是您的私人助理,您任何时候都是我的老板。”
“任何时候?”他挑起眉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我突然明白他的意思,脸红起来,立刻纠正:“下……下了班就不是了。“
“现在就是下班时间。“
我被他噎住,让我叫他古来,这不是找死么。但我不叫他又不开心,于是我小心翼翼又找了个理由:“就算你不是我老板,你也比我大。”
“大吗?我觉得还在合理的婚配年龄内。”他镇定地笑了笑说,切着自己的菜。刀叉在盘子上叮当作响,而我,仿佛就是那盘任他宰割的牛排。
“啊……没有没有,你看起来还是很年轻,而且男的到这种时候才叫成熟。”我赶紧救场。
“你觉得我成熟吗?”他挑眉问我。
我红着脸点头,不知道他问这个问题意在何为。
“那你知道我多大了?”
我在网上查过,齐芘月也说过,他今年28岁。于是我有点头,说:“在网上看到过。”
“你呢,你多大了?”他反过来问我。
“二十……二。”我尴尬答道。
“很年轻。”他又笑了起来。“以后不在上班时间你就叫我名字吧,我比你大不了多少,你可以慢慢习惯。“
他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么拒绝,只能吃一口肉默默点头。
他很快就吃好了,一只手搭在椅子上,一只手放在桌子上看着我吃。我很囧,不知道这种时候我是继续吃还是假装吃饱了。古来笑着说:“我不是很饿,你多吃点。“
他这么坦诚……那我也就不要太客气了。我稀里哗啦吃了很多,捡了大便宜似的。我觉得这才能表现出我对董事长请客吃饭的尊重。终于吃好饭,放下刀叉,满足地擦了擦嘴。
“吃好了吗?”他问。
我点头。
“那该回去了。”
“恩。”
车子再次回到灯红酒绿的各个交叉路口,路人行色匆匆,面容愁苦。这个世界总是这样,有人住着大房子,开着好车子,有的人衣衫褴褛,食不果腹。这个世界总是泾渭分明地存在着差距,一面是蓝天白云,一面,是阿鼻地狱。
吃完饭我有些犯困,古来的一句“你自己租的房子”让我骤然清醒。
“和朋友合租的。”我老实回答。
“早上送你的那个朋友?”
“恩。”我点头。
他不再说话了,空气又变得沉默,直到车子开到小区门口。
当我说完谢谢准备下车的时候他才再次开口,神色有些茫然:“你喜欢他吗?”
“恩?”我不理解他的话。
“和你合租的朋友。”他平静的看着我。
我想起了他意有所指的梁渠……很利落地摇头:“我们只是很好的朋友而已。”
他的紧张神色稍稍缓解,我好奇地盯着他,心跳加快。
“拜拜。”见他没再说话,我又说了声再见,打开了车门。
“拜拜。”我听见他在背后的声音,“注意安全。”
我将车门关上,冲他摆了摆手。他的豪华轿车轻松又快速地快掉了个头,消失在滚滚车流里。
我茫然地站在原地,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