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披肩盖在身上。这条淡绿色的披肩还是紫烟上次回老家看儿子时给我买的,她说是名牌,要好几百块。本来要给她钱,她死活不收,后来我把熊得伟送我的一瓶香水转送她了。红云知道后骂我蠢,说紫烟有心计,送我的围巾不过几十块钱的地摊货,熊得伟送你的香奈尔可得上千了,我笑笑没说什么。其实对我来说,别人哪怕就送我一根纱,那也是看得起我,把我当朋友。自小到大,天知道我是多么渴望友情、多么渴望能有朋友啊。再说了,人与人之间,还是真诚相待轻松一些;处得来就好好处,处不来就保持距离,事事都要计算清楚,真的太累了。
可能是看我不具威胁性,野鸭们渐渐又往这边靠了过来。我只是略转了头安安静静地看着,害怕动作太大惊到它们。试想,这些羽翼光滑的精灵如果出现在内地某一湖泊后果会是什么?可能早被人下网上套弄回家加上各种香料炖了。只在这高天厚土,我才能见到人和动物咫尺之遥却相安无事的胜景。
离我不过二十米的正前方,一对黄鸭互相理着羽毛仿如恋人,突然冲过来一只小黑鸭,硬生生从两只亲热的鸟儿中间挤了过去,一对里那只看上去像雄鸭的家伙生气了,追着那个不懂事的小家伙呱呱乱叫,引得其它鸟儿都回头看它们,原本安静的河湾因为这一插曲,凭添了几分热闹。
太阳愈加热烈,穿过棉缕,感觉皮肤都暖洋洋的,眼皮跟着有些沉重。昨晚一直担心青柚的事儿没睡好,此时,躺在这软软的沙滩上,清风拂面,水波轻轻拍击沙石的细微声就像一首最好的催眠曲,睡意不请自来。
好久没睡得这么沉了。我是个睡眠质量极差的人,轻轻的一点声响都可能惊得我满头大汗然后醒来一夜再也睡不着。上个月看了一本睡眠方面的专著,才知道我这种失眠属于幼时落下的病根。父亲去逝后,母亲对我们姐弟三实行的是棍棒教育,把“棍棒之下出孝子”发挥得淋漓尽致。我们姐弟仨无论谁犯了错,都是一齐挨揍接受惩罚。只是犯错的人多挨几下,没错的人少挨几下。所以那时,我天天提心吊胆,自己小心翼翼不说还得看着两个弟弟不要犯错。而母亲打人的方式分白打和夜打两种。白打就是白天打我们,抓到什么就是什么,
有时甚至不全因我们犯错了,她心情不好也会打得我们仨鸡飞狗跳,什么柳条、扫帚、皮带,捕到什么就往我们身上招呼,我的腿上至今还留着当年被打伤后的疤痕。等我们稍大些母亲白天打我们往往追不上,就干脆改成了夜打,天黑后我们都脱了衣服钻进被窝,母亲慢慢关上门操出家伙往床边一坐,吼道都给我滚出来跪好,于是光溜溜的我们抖抖擞擞地爬下床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敢问为什么。直到我读中专,母亲才不再打我,但是挨打的恐惧已经深深留在了骨子里,阴影浑之不去造成睡觉一直不踏实。
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从来没有过的神清气爽,发现身上盖着尼桑的外套,他坐在一旁看着远处抽烟,听到我起身才回过头来。
醒了?他笑,接过衣服披上,说你睡得真香,也不怕我强奸你?
我脸一红,转开眼睛看着水面,轻声嘟咙着。你不是好人吗?
我是个正常人。他说,美色当前,管住自己很辛苦的,再说你又长得那么漂亮!这世上比我漂亮的美女多的是。我说。
他看了我一眼,话里有话,说他们不是你。
我不想跟他调情,如此美景,一男一女扯点暧昧的话题就很容易做出暧昧的事儿来。我不想跟尼桑发生肉体上的牵扯。当然,发生关系并不等于就会有牵扯,但如果万一呢?我这个人天生性冷淡,男女之事对于我而言无丝毫愉悦,所以能避就避了。于是赶紧转了话题,问他刚才拍到什么了。
他打开相机递给我。除了前面几幅是风景外,后面的全是我。有从树林里出来的、有站在沙滩上看鸟儿的、有支着下颌发呆的、还有很多睡着时头发凌乱的。我有些不好意思。干嘛拍我?
拍得不好吗?他说,拿出烟,示意我要不要。
我摇摇头,说拍得很好,照片可以送我吗?
当然。他说,我明天洗好给你送去,你不抽烟?
不抽。偏了头看他。你好像很奇怪我不抽烟?
你那些姐妹都抽。他说,抬手把我脸上的发丝理到耳后,这个无意识的动作却让我的身子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
你害怕?他好笑地看着我。这可不像在娱乐场所工作的女人啊!
是吗?我说,娱乐场所工作的女人应该是什么样子?
每天都跟各种男人打交道,最起码不会害羞吧?他说,看着我,瞬间笑出声来。你特别容易脸红!
哪有!我说,尴尬地低下头,装着认真看照片的样子,不再接他的话。
突然地,他飞快在我脸上亲了一下,我顿时整个人被定住了一般,脸颊红透,心就像要跳出胸腔一般蹦个不停,只得机械地借翻照片来掩饰内心的慌乱。
过了一会儿,他低声说,青桐问你个事儿,行吗?
我心里乱转着念头,低声。你问!
他停一下,极艰难地吐出一句话。你在夜总会,跟人……跟男人......出过台吗?
瞬间漪念全飞走,全身上下泛出彻骨的寒冰。
把相机还给他,起身拍着身上的沙子,微笑着说这和你有关系吗?走吧,我和青柚约了下午去买擦脸油呢。
他看了我一眼,有些不甘心地说我一直以为你和她们不一样。
都在染缸里,没什么不一样。我说,转身的刹那,泪珠溢出了眼眶,我没去擦,不想让他发现自己哭,只是加快了脚步,上车后从包里翻出墨镜戴上。
回去的路上他沉默着,我更不想说话!
明天就要结帐了,换好衣服的青柚开心地笑着。明天她就要撤底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去九刀的工作室打扫清洁顺带做饭。那是一份收入远不如现在的工作,然而却干干净净整整洁洁无任何小辫可抓。九刀是广东人,青柚为此专门买了一本做粤菜的书,看不懂的地方就问我。
我俩趁着白天已经把生活用品搬去了尼顿朋友的房子里了。那个院子不大,两层小楼,一楼是客厅和厨房,二楼三个卧室。主人是做佛像生意的,房间到处都是铜像。尼顿说他回内地了,暂时不会回来。
青柚穿着露肩的晚礼服,扒在阿阮的肩上,开心地说青桐姐已经把厨房打扫干净了,今后大伙儿可以去我们那里做饭吃,还可以烫火锅哦,有电锅的,很方便。
紫烟正在化妆,闻声说好啊,我们哪天约好去你那里做火锅,小倩,你跟进哥说说组织一下,姐妹们一起去嘛。
小倩和紫烟对看了一眼,末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红云搂着青柚的肩说,我们买菜带过去,你只需把料熬好就行了。
芬芳笑呤呤地说道,我有老家带来的火锅料,青柚,我回去给你拿两袋。
大伙儿正说得高兴,青柚突然小声叫道,五哥,你怎么来了?
闻声我吓了一跳,转身一看,门口站着个矮个子男人,愤怒地看着青柚,屋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青柚扯了扯露肩的礼服,企图把衣服拉上去挡住胸部一些,扯了几下终究放弃,再次抬起头,萋萋哀哀地叫了声五哥向那个男人走过去,伸手要拉对方的手臂却被那个男人一把甩开。
我说你哪来的那么多钱?原来真是做鸡了。那个男人恨恨地看了青柚一眼,吐出两个字:贱货。便转身跑了。
青柚嘶心裂肺地叫着五哥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