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让车夫慢点赶车,她想一个人坐在车里静一静。原本几个时辰就能走完的路程,却用了将近一天的时间。
还没到大门口,老远就看见宋府大门口人山人海,把宋府围得水泄不通!
采薇急忙让车夫停下马车,上前询问出什么事了。
一见采薇,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声:“这是采薇大小姐,现在宋府的夫人!咱们找她要工钱!”
人群一拥而上,把采薇团团围住!嘴里纷纷嚷着:“快把拖欠的工钱给我们!”
采薇不禁奇怪,自己家的生意,不是一向很赚钱吗,怎么会拖欠工人的工钱呢!采薇被人群推来搡去,愤怒的大喊了一声:“慢慢说!一个一个说!”
人群安静了下来。一个工人说:“米铺已经半年没给我们工钱了,前几个月还让我们拿米回家,丁算工钱,可是最近三个月,米铺已经没有米了,我们这些工人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
采薇说:“大家不要着急!你们都知道,我们宋府是大户人家,一定不会黄了大家的工钱!”
人群一听,安静了下来。
采薇使劲的敲门喊道:“我是夫人采薇!叫账房孙先生出来!”
不一会,孙先生跑了出来。
采薇问:“为什么拖欠工人工钱?”
孙先生为难地说:“奴才也是没办法!自从奴才接手账房,米铺和绸缎庄的生意一直都赔钱!也不能总是拿府上的银子养着这几百号工人吧?”
采薇问:“为什么会赔钱,从前我娘在的时候,不是一直都是生意很好的吗?”
孙先生说:“夫人办事精明能干!谁能比得上夫人?老爷从来不曾到店里过问一次,夫人您也不曾过问。”
采薇低下了头,自己和宋紫虬确实都没有关心过生意,弄成这样也难怪。
孙先生说:“加上今年干旱,庄稼收成不好,农民们交不上来地租,所以咱们这里也没有进账的银子。”
采薇说:“既然已经这样了,就从府里的账上拿钱给他们吧,要不然这么多人守在门外,咱们宋府的人,怎么正常生活呀?”
孙先生一脸为难的说:“账上的钱已经不够了!”
采薇一惊,问道:“怎么会这样?我将军府原来的家产,加上老爷从太子太傅府里带过来的银两,怎么会这么快就用光了?”
孙先生说:“老爷每次出门之前,必然会到账房拿上万两银子。最多的一次,一下拿走五万两!还不算老爷平日里三天两头打金银、玉石首饰的花销。昨天夫人刚走,绸缎庄的工人就来讨工钱,奴才已经从府上拿钱给他们了。府上现在剩下的,不够支付这么多人的工钱了!”
采薇一听,气的直发抖!宋紫虬居然这么快就把这个家败光了!难道自己要跟着他露宿街头了?
采薇使劲的敲门,喊宋紫虬出来。
宋紫虬听见采薇在门外大喊自己的名字,犹豫了半天,终于鼓足勇气,抱头鼠窜的跑了出来。
人群一见宋紫虬,都围了过来。
采薇急忙喊道:“你们别堵在这里,容我和老爷商量一下,一定给你们满意的答复!”
宋紫虬急忙挤到采薇身边,一脸媚笑的看着采薇。
采薇说:“你先说,现在该怎么解决,稍后再和你算账!”
宋紫虬说:“夫人别急!咱们将军府,还有很多土地,租给了农户耕种!本来收地租了,就有钱了。可是今年收成不好,大伙都交不上来。等过一阵地租钱收齐了,就可以给这些工人开工钱了!”
采薇说:“那你怎么不去收租金,这么多人堵在门口,你还赖在府里不出来?”
宋紫虬说:“不是为夫不想办法,是为夫实在无能为力!那些农民根本交不出来租钱!有几家有钱的,只认识娘,不认识我,不肯把钱给我!”
采薇焦急的问:“现在该怎么办?”
宋紫虬说:“唯一的办法,只好请娘回来了!”
采薇只好点点头!
宋紫虬一见采薇点头,急忙挺直了腰板,清了清嗓子,朝人群喊道:“大伙听着,三天以后,到此处领钱!都散了吧!”
工人们一听,有些将信将疑,但是都慢慢散去了。
采薇和宋紫虬立即驾车朝灵云的住处奔去。
到了灵云那,采薇急忙说明了来意。
灵云看着采薇旁边一直低着头的宋紫虬,他再也不是当初赶自己走时候的得意劲了,灵云笑着问:“贤婿不是很能干吗?怎么也会遇到这样的事?”
宋紫虬急忙笑着说:“紫虬愚笨,哪比得上娘!”
灵云脸色大变说:“我当初是被人赶出宋府的,既然出来了,就没打算回去!”
宋紫虬一听,及忙跪在地上,连连扇自己的耳光,说:“紫虬该死!紫虬该死!请娘看在采薇的面子上,不计前嫌!挽救宋府于危难之间!”
采薇一见自己丈夫卑躬屈膝的样子,也感觉自己脸上无光。
抱怨的对灵云说:“娘,宋紫虬好歹是您的女婿!您就别为难他了!”
灵云一听,笑了,说:“丫头,几天不见,你的心又贴到宋紫虬身上了?”
采薇低声说:“不管怎么说,他是我的相公,我们是荣辱与共的。”
灵云听了采薇的话,对宋紫虬说:“看在采薇的面子上,我就答应回去帮你!但是你要记住,以后宋府的账房我说了算!你要到账上拿钱,得经过我的同意!”
宋紫虬连连点头,心想还拿什么钱,能把工人的工钱凑齐就不错了!这以后的账房,也只是一副空架子了。
灵云又说:“以后不许往府里带女人!更不许和采薇以外别的女人生孩子!”
宋紫虬连连点头,心想,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应和着,把眼前的关过了再说。
采薇一见,娘办事真是漂亮!提前把一切条件谈好,免得日后宋紫虬得势,再翻脸不认人!
采薇问宋紫虬说:“娘说的话,你能做到吗?”
宋紫虬说:“能!一定能!”
采薇说:“听说溪露怀了你的孩子,你还要把她接回宋府?”
宋紫虬急忙说:“这是别人胡说,没有的事!”
采薇说:“这是你赶我娘走的那个晚上,你亲口告诉我的!”
宋紫虬一听,急忙回答:“那个贱人勾引我!我早就不和她往来了!她的孩子也早就没了!”
采薇半信半疑的问:“真的?”
宋紫虬说:“千真万确!夫人可以自己去王府打听。”
采薇问完了,朝灵云点点头。灵云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出门和采薇夫妻上了车。
灵云回到府上,已经是深夜。简单的整理好东西,就喊来了账房的孙先生,详细询问这半年来府上的账目。
天快亮时,灵云召集上百号家丁,浩浩荡荡的出门了。
到了傍晚,灵云带着家丁们回来,一个个累的像一滩泥。家丁们进厨房吃饭,每个人都吃了好几碗。
第二天一早,灵云又带着人出门了,到了晚上才回来,一个个已经累得筋疲力尽。
采薇急忙到娘的房里询问事情进展情况,灵云摇摇头,说累了,要休息了。采薇无奈地退了出来,心想,看来娘也黔驴技穷了,明天之后宋府就要被工人们拆碎抢光了,自己就要露宿街头了。采薇沮丧的回到房间,把这事告诉了宋紫虬。宋紫虬听完,也一脸失望。
采薇说:“不然,相公回太子太傅府里,借一些银子来应个急吧?”
宋紫虬急忙摇头,心想,入赘将军府之前,爹爹说,若死性不改,他日落难,也别再回去找他!自己也发誓一定活出个样子来给爹看。这也是入将军府这么久,不肯回去看望爹娘的原因。原想着好好在太后姨母面前表现,也好讨个一官半职,风风光光的回家,谁知道自己弄成这样,岂不是更让爹爹看不起?宋紫虬说:“我宁可当乞丐,也不回去!”
采薇见宋紫虬态度坚决,也感到无奈,愁得夜不能寐。
第三天灵云带人出门后,不到半天时间,就都回府了。灵云吩咐厨房,宰一头猪犒劳这些家丁。
晚饭,这些家丁吃的酒足饭饱,都举杯感谢老夫人犒赏,纷纷表示日后要效忠于灵云。
采薇和宋紫虬看到了,都觉得奇怪。不知灵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四天一大早,宋府大门口就围满了人。
灵云让宋紫虬和采薇安心呆在屋里,自己带着家丁来到门外,不到两个时辰,工人们就都满意的走了。
采薇和宋紫虬见门外安静了,急忙跑出门来。
采薇问:“娘都解决了?”
灵云笑着说:“都解决了。他们不会再来闹了。”
采薇急忙询问方法,宋紫虬也奇怪地看着灵云,想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
灵云说:“很简单,我带人去收地租,原定每户每年十两银子租金,我要他们每户出十五两,两天内不能交齐的,就出二十两。”
采薇急忙问:“那他们也肯?”
灵云说:“我告诉他们明年租金还收十两,只有这一次多交钱。他们如果不肯,明年的地,我就不租给他们。他们就没饭吃!有起刺的,就让家丁用拳脚教他听话!”
采薇问:“听说今年收成不好,他们都有钱交租吗?”
灵云说:“他们可以去借、去偷、去抢,反正两天内不交,就变成二十两银子的租钱了!”
采薇不禁心生佩服,又问:“所有农户都交了租金吗?”
灵云说:“有一部分人没交,我就让他们今天过来,现场给米铺工人打欠条,一个农户对应一个工人。一个月后,工人找农户要钱,就不用咱们操心了。”
采薇一听,忍不住赞叹,娘真厉害!这么大的危机,几下就搞定了!
宋紫虬在一旁问:“有的工人领到的是现钱,有的工人却领到欠条,那些领到欠条的工人怎么会答应的呢?”
灵云说:“很简单,想要在米铺继续干下去的,就领欠条,我保证以后不再拖欠他们工钱。急着要现钱的,就拿银子滚蛋!”
宋紫虬点点头,心中也不禁佩服起灵云来,心想看来自己还得多和她学着点,当初着急把她赶走,实在是太鲁莽了。
采薇又问灵云:“娘拿什么保证,以后不拖欠工人工钱?”
灵云说:“大多数工人都想继续在米铺干下去,所以领的都是欠条,我收上来的租金还都在手里,足够下个月工钱了。米铺和绸缎庄的生意,本来就是好做的生意,只是你们疏于管理。以后我好好管理这些生意,把那些好吃懒做的,中饱私囊的全都揪出来,这些生意还都会赚钱的。”
采薇又问:“也有很多工人今天领了现钱走了,那米铺不就缺少人手了吗?”
灵云说:“咱们府上这几天跟我出门办事的家丁,各个年轻力壮,又忠心,让他们去补充,还能帮咱们盯着点那些工人,以免疏于管理,有人不好好做事。”
采薇和宋紫虬听完,都佩服的五体投地。
危机总算过去了,采薇和宋紫虬吩咐厨房做了一桌子菜,给灵云接风洗尘。一家人吃得热热闹闹,开开心心。
自从灵云回来后,每天吃完饭,顾不得休息,就出门,先到米铺,再到绸缎庄。
没出个把月,两处的生意,又逐渐走上正轨。
灵云又把两处账房的先生,以及宋府账房的总管,都换成了从前自己的心腹。宋紫虬知道了,不敢反对。
忙完了这些,灵云总算松了口气。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睡了一天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