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萦蕰,我的父君是先皇的近亲侍卫,也就是从小同先皇长大,是他的书童亦是玩伴。
我的母君是先皇时期的一朝国师。嗯,一个成天装神弄鬼其实自己心思单纯的和小白花一样,却依旧能在朝廷站稳脚跟的奇葩女子。
在先皇还不是先皇的时候,我尚出生就见过他,那时咿咿呀呀不懂事,干的糗事也是后来我的母君告诉我的。
我生性顽劣,在第一次见他时吐了他一身奶,第二次见他时咬了他手臂涔血,第三次将排泄物,嗯........弄了他一身........
这个他指的是先皇的长皇子殿下,牧渝斳。
年长我三岁的长皇子殿下脾气甚是暴躁。
但苦于无法将我狠狠置于地上而十分苦恼。
后来我慢慢懂事明事理,明白了为何在不断被我羞*辱之后,他这个暴躁的皇子殿下依旧没有将我掐死。
因着一个名曰“世袭”的玩意儿,国师一职也是要代代相承的,而历代国师只能孕育一子女。
而这名性子暴躁的长皇子殿下若没有变故,成为储君,在登基之后是要依靠我掌握人心的,在这个信神佛信天命的年代,通天者得人心。
哪怕你并不能通人心,这个水浊的你看不起底的皇室依旧能把你整的“通天命”。
我知道这些因果之后很开心,因为我有一个可以随意耍混任性还没人给我定罪的身份。
而我这辈子最出格的事情,最任性最混账的一件事,就是喜欢上那个第一次见我就被我吐了一身奶的小正太。
好嘛,是小太子。
母君自幼便和我说不能喜欢上不能喜欢的人,我也从未忽略过她说这话时眼底掩去的沉痛,与她望着那封渝斳的父君的痴缠目光。
约莫那时正值青春期,原先任性的我更加任性,母君不让我喜欢上不能喜欢的人却又不说原因,也不说谁是我不能喜欢的人。
于是我便很任性,很任性的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里,被那个如神一般的少年迷得神魂颠倒。
我觉得我们这家人也是挺够的,我娘喜欢上牧渝斳他爹,我喜欢上牧渝斳。
就像一个诅咒一样。
我知晓他在年少时十分嫌弃我,即使他父君死后他登基,我也继承母君当上了国师,做了许多令他钦佩的事,始终抵不过那个女子的一个笑容。
那个笑容可以消融掉积尘与他心底所有的冰雪。
从他看她的第一眼开始,我便知道我输了,在这场本就没有结果的战役里输的一败涂地。
他娶了她。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世俗女子,只不过比普通人漂亮了一点,温柔了一点,善解人意了一点。
我是个直性子,也是个聪明而理性的人。
他成婚的那个晚上,我端着两坛烈酒,一个人坐在皇宫年幼时我们学奕时的那个凉亭里,对着明月,一杯杯喝完了。
那些不该有的心思,随着一杯杯灼热的酒下肚,也被我咽在了肚子里。
那些心思,早已溃烂发脓。
酒烈,后劲大,我酒品好,喝了两坛子酒只是走路有点晃,眼前发昏,脑子还是极清楚的。
我的职责,要我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应对所有可能的突发状况。
又回到那欢天喜地的婚宴上,封渝斳还在给宾客敬酒,像是,普通百姓成婚那样。
他一身红衣,那样真心而肆意的笑容,我有多久没看过了呢。
从他,被立为储君开始培养的那天吧。
发自内心的笑容,我是如何也给不了他的。
哪怕我做的再好,他也只是淡淡的一个笑容,对我点点头表示赞赏。
那时我便以为这是他对人好的方式了。
看来,是我错了。
我运功去了后宫,在我站在屋檐之上时,我看到下面主婚的他抬头,对我轻轻笑了一下,薄唇微启,“东边。”
哈,是知道我要去找他的王后啊,还告诉我方位,你还真对我放心,不怕我一激动把你媳妇杀了?
我转身,飞身向东边行去。
他很早之前便知道我的心思,却从未点破,算是,给我这个青梅竹马留足了面子。
是,我是不会动他的王后一根手指头,我只是,想去和她说两句话罢了。
我面对那个在坐在翻修的通红的栖凤殿中盖着红盖头的女子,半晌不语。
她也依旧坐在那,不慌不张。
“你知道我是谁。”我轻轻开口,早已泪流满面,音线却还是平稳如常的。
“萦姑娘。”
“请叫我国师。”
“......国师大人。”
很好,这样,便能将我们分得清楚明白。
“皇上按时辰马上也要来了,臣不过是想和娘娘说两句话。不会对你做什么,你不要太紧张。”
“我知道,我知道萦,国师大人不会对我做什么,所以我没有紧张。”
是我平日里太善良了还是怎的?我记着她第一次与我见面的时候,我正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一名叛国的奸臣斩杀在地,满手血腥,杀鸡儆猴。
这姑娘心真大。
“我爱他。”
“......我知道。”
“可是我不想和你争了,我希望他过得开心。”
“我知道。”
“所以......请照顾好他......”
“......你要离开吗?”
我轻轻笑了一声,“你希望我离开吗。”
她摇头,红盖头跟着摇,红盖头下的金步摇也跟着摇,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
“我怎么会走呢。你将他拐走了,他的江山自然要我来撑着啊,免得你们一个背负祸国妖女,一个背负昏君的罪名啊。”
看来,我还真是善良.......
可笑......
明明是打算离开的,只是没想到她不想我离开罢了。
最起码,有一个人是不希望我离开的。
那便短期内不走了吧......
“不过,你要知道,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这个鬼地方,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你们也不要太依赖我了。”
语末,我上前蹲下身,牵了牵她交叠与衣裙之上的芊芊玉手。
将一样物什塞到她手中,“这个你拿着吧,他年幼时不懂事给我的,他娘给他让他给未来媳妇的,他交给我保管了,如今,是时候交给应该交的人了。”
一滴泪滴在她手中的那个玉佩上,她惊愕的抬头,在红盖头的底下看着我,“你哭了。”
“嗯。”
“国师遗传是没有泪腺的。”
“你懂的真多,所以没看到是血泪吗。”
我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她哑口无言,唇张合几次,依旧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我知道现在自己有多狼狈,满脸是血。
可我的心,更痛。
“我走了,你夫君要来了。”
我起身,纵身翻过窗,迎着月色离开。
血泪啊......还蛮痛的......
那年他十五,我十二,正值青春年华,风华无限。
“喂,白痴萦蕰,这个你收好来。”
他站在斑驳树荫下,五指修长,递了块玉佩给我。
“这是什么。”我揉了揉被他敲疼的脑袋,将玉佩对着强光照射。唔,还不错,应该挺值钱的。
“我母君留给我的,牧家传给媳妇的玉佩。”他轻轻开口,眼角略带笑意。
“你给我干嘛。”我面颊有些微红,低头把玩着玉佩。
“你帮我保管着吧,万一以后你嫁不出去了我就娶你啊,你这么蠢没有人要你的,你还不赶紧感谢我?”他欠抽的说道,我面上羞红褪去,抬手便要打去。
“救命啊......谋杀亲夫了,啊!别打了,再打我还手了啊!诶,让你别打了听见没,死丫头!”
两个还未张开的人儿,在那年盛夏,打闹嬉戏,却又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