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梦境龙
小花摇曳身姿,这种花朵,在上一世的世界并不多见,出于好奇,我趴在地上,想仔细打量打量,这一打量,就把我自己,送进了一个我去了一次就绝不会再去的梦境。
小花在我的打量下开始扭曲,扭曲成一片流动的绿色丝带,这条丝带开始感染周围的花草,一时间,方圆十里之内陡然升起浓郁的绿色漩涡,从我的脚踝,包围我的全身,我的眼睛被封闭的前一秒,鹿群从森林深处狂奔出来好像感觉到了致命的危险,它们光彩夺目的漩涡纹在我眼前乱晃,直到我完全失去意识。
很困,很困啊,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沼泽地里,怪异的天空青蓝色,而植被则是非常鲜艳浓郁的深绿,而且那些植株大得惊人,每一个都峭棱棱地盯着天空,这里的地表土层深厚,看上去养分丰厚,连亘的地型起伏不大,却像极了打皱的毛衣。我从沼泽地里艰难地爬起来,衣服上沤着臭味,更奇怪的是,我还记得之前看到过的那朵小花,所以我想,在这个梦境里,我还保留着一点记忆,意识到了自己是在梦里,按照白衣男孩的提示,只要走出梦境(因为不太抱别人会来救我的希望)就行了,那么现在赶紧去找出口吧,不对,应该赶紧了解这个梦的内容,然后找出口,毕竟梦是需要做完才能醒的,一来就找出口不太符合常理,虽然我也知道常理在我死后也没什么用。
从沼泽地里爬起来之后,开始找路,很遗憾,在这里根本找不到人生活过的痕迹,而更像是远古的自然环境,高大的植株,青蓝色天空,还有突兀的地表,这种地貌,对于常年生活在海岛的我来说,无疑是非常有趣的,然而现在顾不上欣赏,我跑上一块高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的情况,没什么发现,稍微清理了一下衣服,我就边走着,权当散步,该来的还是会来,反正都是灵魂独飘,有谁会打我的主意。
天黑了,我走的也挺累,就找了棵枝干巨大的树,在它的腹部,有一个刚好够我躺下来睡觉的凹槽,所以呢,安安心心躺下睡一觉,也许睁开眼睛就回来了呢,我这样想着,就真的睡着了。
半夜,听到树枝噼里啪啦断裂的声音,我惊醒过来!额头冒汗,身体发抖,风肆意地从树洞外面刮过,仿佛带着死亡的腥气,飘过我梦的边缘。又是一声巨响!我的树竟然也剧烈摇晃起来,我急忙跑出来,看见不远处,漆黑的天幕下面,好像跳动着炽热的火光,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我撒腿就往白天爬过的那个高地跑,跑了一会儿就到了,我站在高地,放眼望去,火光非常清楚,橙红色的团团烈火呈喷射状在我眼前残暴地涌动,左右各一束,两团巨火碰撞在一起,巨大的热浪向周围辐射开来,烧热了方圆百里的空气,我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一阵一阵的热浪里浮游,异常难受,在火光中,我看到了令我魂飞破散的,不得了的事物——两个漆黑的龙头——我猜是龙头,因为我想不到有什么东西比龙还高贵恐怖而足以形容眼前的所见,一定是龙!火光的喷发点,就是它们漆黑的龙口!这两头巨龙,扇动着噩梦般诡异的翅膀,昂着龙首,相隔超过百米,却近地仿佛贴近鼻息,点燃火焰,残暴地厮杀着。
我站在高地上,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巨龙,蛮横的杀气直冲脑门而来,我感到无比眩晕——我做梦做到了龙的世界!
就在我失魂落魄地观望着亮如白昼的战场时,其中一束火光给撕碎了,撕碎它的,是一道从天而降的冰锥!不对,这冰太大,简直可以用小型冰山来形容,眼看着东边那头皮肤较亮的龙就要被制服了,西边的暗龙又接连吐出万年冰川般的冷息,进一步冻结了亮龙的龙爪,亮龙吃痛后退,后退的同时,长尾在地上划出奇怪的轨迹,然后山体开始崩溃,有规律地崩溃,千万块规整的方形巨石飞向暗龙,轰!暗龙咆哮一声,口中喷出玄青色暗雷,一时间,天地大燥,干枯的原野僵动着雷虫,千万奔雷从天而降,亮龙所在之地,再无一块幸免,惊心动魄的雷击,似乎要把亮龙烧成灰烬。
经受了如此威力的雷磔,亮龙必败无疑,暗龙攻势凶猛,每一次攻击都狠毒残暴,在这种攻势下,亮龙处处防御。一会儿,亮龙身边的雷屑散去,只见它躺在地上,巨大的羽翼无力地抽动,龙头上伤痕累累,流出龙血,龙血温度似乎极高,掉在地上,能融化一切,亮龙苟延残喘着,暗龙步步逼近,想一次结束亮龙的生命。
这时,我震惊的情绪已经难于言表,无力地跌坐在地上,这样的争斗超出了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龙,可笑啊,这个世界竟然真的有龙存在,而且样子是那么地凶恶,脾性是那么残忍,我不知道人类世界怎样看待这种能力如此巨大的生物,共生是万不可能的,唯一的解释就是,龙与人是大自然不同时间产生的物种,都是各自统治时期的霸主,而现如今,世界是人类的世界,龙,只有可能是消失了的物种。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暗龙已经迫近亮龙,暗龙目露凶光,龙爪扬起,钢铁一般的龙臂上鳞片翕动,暗黑的金属光泽包围在暗龙周围,而杀气,则被暗龙的气势给放大了无限倍,甚至远在高地的我,都感觉到了那种窒息的恐怖。
暗龙动了,龙口绽开,锐利的牙齿泛着死亡的气息,难道!难道!暗龙想咬死亮龙,这一猜想果然没错,下一刻,暗龙锋利的钢也似的獠牙就咬在了亮龙的脖子上,我看见亮龙银白色的鲜血汩汩流出来,灼热的血烧毁一切,两龙之间,已经没有一丝生气。亮龙剧烈翻滚着,想要甩开暗龙的巨口,怎奈血口只中怎容敌人脱身,暗龙死死咬住亮龙的脖子,并无半点却意。
看到这个血腥的场面,我几乎快要晕了过去,这时,我的耳边开始响起了奇怪的吟唱声,似乎是一种遥远的召引,我感觉有某些远古的记忆封存在我的记忆里,我听见遥远的万年前,有一个声音在对我呼喊,我听见了!这种毫不同于人类的语言,一种绝对的引召,仿佛一下子又把我带向另一个异域:
“吾皇天生龙王,小龙琥珀于今蒙难,思难得脱,所寄唯吾天生龙王命,若得一命活,愿交献永生,为吾皇得享永生,切望吾皇救助,切望。”
我听到了,听到了亮龙在我脑海里吟诵,虽然是一些高深的密语,但我还是听懂了,我真的听懂了!也许这是龙的语言,也许是别的交流方式,又或者这就是梦的安排,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救龙一命……
不对!不对啊!什么吾皇天生龙王,谁啊,难道是对我说的吗,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是龙,我只是一个活了十五岁患血癌而死的未成年,龙什么的我虽然不害怕但也不打算杀它也不打算拜它,而且我也是刚刚才勉强接受了这个世界有龙的存在,现在就有龙发出吟诵在我脑海,全乱套了……
就在我胡思乱想,心里纠结成一团乱麻时,亮龙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但是却更加虚弱:
“切望吾王救助……,切…望…”
啊呀,不行了,亮龙都这么求我了,我活着的时候那么仗义,可不能在死了之后砸了招牌,亮龙这忙,说什么我也得帮,再说了,救龙,岂不是太酷了,天生龙王什么的先不管了,先想办法救它。说来奇怪,就在我打算救亮龙一命的那一刻,我的心里似乎有什么阀门被一下打开了,某些复杂的龙言开始在我的脑海里排列成句,从我的嘴里,也发出了奇怪诡异的龙声:
“小龙兄弟,你要我怎么救你?”
我靠!组织了那么久就说出这一句,而且还没什么用。只听见亮龙的声音又响起来:
“吾皇,助我……封印…这条暗…龙…”
“我该怎么做?”
“用您的血,在地上画出「龙格符」,以您的力量,只需两阶符文,就能…,将此龙封印……
于是我咬破手指,开始在地上画「龙格符」……靠!什么龙格符,我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啊!
“就是您背上的龙纹,画出来……”
说起我背上的纹路,我一下就想起了琉璃结实的胸膛,在他的胸口,有那个和我一摸一样的龙纹,我怎么会不记得呢,那是我和琉璃共有的纹路…。于是我开始在地上刻画龙格符,手指的血源源不断地流出来,不一会儿,地上就出现了一个纹路,看上去,就像琉璃的胸膛。
“现在,请您……唱诵”
我原本嘶哑的喉咙发出嘹亮的鸣叫,每一寸草木,都在这唱诵中颤抖,发狂,甚至死亡,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根本就是龙的狂啸:
“以吾体,命天地力,邀风,命火,携水,裹土,唱雷,五道荣门,破天地立正,三阶阳武,灌注龙格,以符蒙,以血引,眼前暗龙,遁永生之门”
唱诵完毕,地上的格符突然暴增千百倍,将我和两龙所在的地表全数覆盖,金色血印爆出耀眼光芒,这时,暗龙惊动,松开了紧紧咬住白龙脖子的钢牙,扇动两片大翼,眼神惶急惊恐,龙爪抓击着地面,似乎是想抹除脚下的格符,但一切已经无济于事,电光石火之间,暗龙连一声吟啸都尚未发出,就被裹挟着的亮光吞噬,瞬间消失不见,原本破坏殆尽的地表只剩下奄奄一息的亮龙,而远在高地的我,似乎也有些精疲力尽,倒在地上喘息,封印了暗龙,甚至来不及高兴,就先睡过去了。
睡一觉,看到的两龙厮杀应该就会结束吧,这一切,其实只是一个梦,我对自己说。然后,沉沉睡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