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常一样,秦羽一个人待在书房里看书,在这个缺乏娱乐活动的时代,看书成了秦羽消磨时间的最佳手段。
一名女佣敲开了书房的大门:“安迪少爷,外面有一个自称是纽约时报的记者想要给您做个专访。”
“专访?”秦羽思索了一番,放下手中的《资治通鉴》对女佣吩咐道:“玛丽阿姨,麻烦你把那个记者带到这里来。”
“好的,安迪少爷。”
几分钟之后,一个二十多岁身着灰色西服戴着礼帽的青年男子被女佣带到了秦羽的面前,男子见到秦羽之后并没有对秦羽的年龄感到震惊,显然在采访之前就对秦羽个人信息进行了较为全面的了解。摘下礼帽略微鞠了一个躬,青年男子自我介绍道:“小先生你好,我是纽约时报的记者哈雷特·阿班,你可以称呼我为阿班。”
“阿班先生,您不觉得‘小先生’这个称呼有些拗口吗?”秦羽让女佣给阿班倒了一杯咖啡,微笑道:“您可以称呼我安迪,或者小安迪。”
虽然早就听说眼前这个匹兹堡的天才儿童非同一般,但秦羽现在这幅镇定自若的表现还是给了哈雷特一个小小的惊讶:“小安迪,我无意打探你的个人隐私,只是我有些好奇,你以前或者是最近接受过记者的采访吗?”
“从来没有过,您是第一个采访我的记者。”秦羽虽然表面依然保持着镇定自若的微笑,但内心却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平静,眼前这个记者可是哈雷特·阿班啊!这位哈雷特先生可以说是记者职业道德的奠基人,他对新闻报道底线标准的定义一直到二十一世纪都还被主流的媒体记者奉为标准!出生于俄勒冈州一个大家族的哈雷特·阿班从小就不喜循规蹈矩的生活,在斯坦福大学刚念到三年级,便辍学当起了实习记者。在美国报界足足浸淫了二十一年之后于1926年前往民国,这一去就是十五年,后十二年为《纽约时报》驻华首席记者。他的报道以公正客观著称,覆盖了广州革命风云、北伐、东北易帜、蒋冯阎大战、中东路战争、济南惨案、“九·一八”事变、西安事变……在这15年期间,中国历史每一次起伏、每一寸皱褶,无不通过他的笔触,传递到《纽约时报》,传递给全球大众,并影响各国的政界决策及外交方略。在那个年代,涌入中国的西方记者如过江之鲫,但就当时的社会地位而言,根本就无人能与阿班相比!阿班认为一个记者最重要的不是文采的出众,而是能否坚持住自己心中的底线(职业操守)。在中国的十五年时间里不乏有国民政府高官与日本人企图用金钱收买阿班,但无一不被阿班严词拒绝。有一次,日本军官宴请阿班希望他能美化日军在华的侵略暴行,当阿班听到日本军官那可笑的大东亚共荣与桌上的黄金时,阿班被气得发抖,说出了一句被后世记者界奉为名言的话:“你我都知道哪些记者是收过贿赂的,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知道谁是受贿的,他们写的东西,就再也没人看、没人信了!”直到1940年阿班终于返回美国,不是报社总部将他调回,而是美国亚洲舰队司令哈特实在看不惯日本人屡次对阿班痛下杀手,最后爱才心切的哈特动用关系逼迫阿班回国避难。
来自后世的秦羽见过太多为了炒作新闻而将职业道德弃之如履的记者,因此面对眼前这位堪称记者中的道德模范心中多少有些激动,伸手指了指阿班挂在胸前的照相机:“阿班先生,您介不介意跟我合影一张做个留念?”
“当然可以了!不过合影应该等到采访结束之后。”阿班收起了笑容,从随身携带的背囊中取出一本笔记本和一支钢笔,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这次前来主要是想采访一些关于廉价板蓝根计划的问题。几天前我在纽约采访过摩根家族的亨利少爷与索菲亚小姐,据他们交代安迪少爷你是这个廉价板蓝根计划的组织者和发起者,我想知道你当初是出于什么打算才下定决心联合你的朋友们一起执行这个计划的?”
“曾经我是反对将板蓝根冲剂提前推向市场的,毕竟它没有经过临床检验。”秦羽在书桌上翻了翻,找出一份一个星期前的报纸递给阿班,解释道:“这份报纸是我爷爷交给我的,那时候流感病毒笼罩了整个波士顿,爷爷拿着这份报纸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安迪,我们梅隆家族可以不择手段的赚钱,甚至是抢钱,但是我们绝对不能见死不救!’”
阿班拿着报纸仔细地翻阅了一遍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皱着眉头问道:“安迪,这和你这次发起的廉价板蓝根计划有什么关联吗?”
“爷爷的话给了我很多的感触,每当我看到这张报纸我就会想到有无数的普通民众在流感面前苦苦挣扎。”秦羽顿了顿情绪有些低落的继续说道:“前几天由于我的叔叔查理德结婚,他将制药厂暂时交给我打理,我在视察的时候发现制药厂的月产量仅仅只有三十万箱,这点产量对于全世界十六亿的人口来说简直就是杯水车薪。阿班先生,现在黑市上板蓝根冲剂的价格想必你也听说了吧?”
阿班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在廉价板蓝根计划开始前,听说纽约黑市上的板蓝根冲剂一度被炒到了黄金的价格。”
“这种高昂的价格是普通民众所能承受得起的吗?”秦羽激动得站起身挥舞着小拳头:“我不想让板蓝根冲剂成为有钱人的专享药品,我想让板蓝根冲剂走进美利坚的千家万户,我想让美利坚的人民远离流感病毒的威胁!”
啪,啪,啪,听了秦羽的豪言壮语,阿班不禁为这个年仅十岁的男孩送去了敬佩的掌声:“为了让美利坚千千万万的普通民众摆脱流感病毒的威胁而放弃了板蓝根冲剂的巨额利益,安迪,你是我阿班最佩服的资本家!”
“阿班先生您说错两点。”秦羽伸出两根手指在阿班面前摇了摇:“第一,我爷爷安德鲁·梅隆先生才是最值得敬佩的资本家。第二,我梅隆家族从来就没有从板蓝根冲剂中获取过巨额利益,也许你不会相信,一盒板蓝根冲剂除去运费和成本我们梅隆家族只能获利四十美分!”
“怎么可能?你在开玩笑吧?市面上板蓝根冲剂的售价就是比黄金也便宜不了多少!”阿班的脸上写满了不相信。
秦羽将书桌上的一叠订单塞到阿班手上:“这是梅隆家族以前和美利坚各大药店签署的合同,阿班先生你可以看看上面的售价与合同签署的日期,我以上帝的名义发誓这些合同绝对不是伪造的!”
看着合同上的售价以及双方签署合同的日期,阿班使劲地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秦羽问道:“你们每盒板蓝根冲剂的出厂售价仅仅八十美分?”
秦羽认真的点了点头:“我的爷爷安德鲁·梅隆先生为了让所有美利坚人民都能够买得起板蓝根冲剂,特意给制药厂定下了每盒必须低于一美元的售价,他才是最值得敬佩的资本家!”
“那市面上的那些天价板蓝根冲剂?”
“很明显,不是每个人都有我爷爷那样善良的心肠,那些贪婪的药店老板不满足每盒板蓝根冲剂那仅仅20美分的利润,他们肆意炒作哄抬价格!”秦羽拿着先前的那张报纸,抚摸着上面‘流感笼罩波士顿’的硕大标题,有些惆怅地说道:“他们违背了爷爷的初衷,所以我联合了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组织了这次廉价板蓝根计划,我想让流感病毒滚出美利坚!”
阿班沉默了,凭借多年的经验他能看出秦羽说的都是实话,可是这件事情的真相实在太‘劲爆’了,相信如果发表出去明天一定能上头版头条!沉吟半晌阿班有些为难地开口道:“安迪,我需要对你说的情况进行进一步的考证,毕竟事情的真相实在太出人意料了,我必须确保新闻的客观与公正!”
“没问题!”秦羽返身趴在书桌上写了一张字条交到阿班手上:“这是我给你开的证明,有了这张证明你可以自由出入我梅隆家族的制药厂了解情况。”
接过字条的阿班开玩笑道:“你就不怕我趁机盗取你们制药厂的板蓝根冲剂配方吗?”
“你不会这么干的。”秦羽看着似笑非笑的阿班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相信你,因为你是哈雷特·阿班!”
听了秦羽的话,阿班收起了脸上嬉笑认真地向秦羽保证道:“安迪你放心,只要你说的情况都是真实的,我,哈雷特·阿班以上帝的名义发誓,一定会在纽约时报上为你们梅隆家族澄清真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