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大智和尚一手端着仅剩的一碗溜鱼片，吸吸溜溜不顾旁边有些失魂落魄，满身是血的蛮小七，呲牙咧嘴吃的正欢。
一百五十二颗头颅，怒目圆睁者，死不瞑目者，泪满双眼者，少年，中年，老年，男人，女人，直愣愣的瞪着双目望着站在他们面前的蛮小七，无声的诉说着冤屈与感谢。
瑟瑟发抖的小手，渐渐紧握，蛮小七心中本有的一点不解与反感渐渐消逝，是官是匪已然无关紧要，就这一百五十二颗滚烫的头颅让一直为什么的蛮小七自己知道了答案。
“五师兄，我想我明白了”语气有些低沉的蛮小七无精打采的说到。
“你明白什么了？”随手将碗揣回怀里，大智有些疑惑的说到。
“明白为什么师傅要我杀掉那些官匪”蛮小七语气坚定的说到。
大智和尚微微皱眉，然后看着还在闷闷不乐的蛮小七，从那天自己在野狼谷杀完曾经追逐过自己的最后一只红毛野狼回到寺里的时候，他第一次见到小七，
干净，白嫩，哭哇声贼亮！
随后一带，便是四年，大师兄和三师兄都去忙自己的事了，寺院里只有自己和六师弟，师傅自然是不会亲自动手的，当爹当妈的带了四年。
“从走路，是自己把它扔出去自己蹒跚着跑回来，后面还跟着一只饿豺。。”
“第一次说话，先叫的就是五师兄。。”
“尿尿都是蹲那，被自己用拳头教育好的。。”
“喜欢偷吃自己的羊肉烧饼。”
“逛窑子！额，咳咳，艾玛，好伤感！”大智和尚伸出大手，准备轻轻的捋一捋蛮小七的脑瓜。
突然，一个幼小的头颅映入蛮小七的眼睑，快步跑去，蛮小七抱起幼小头颅，一直未曾有泪的眼睛顿时泪如雨注。
‘‘五师兄，就是她，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
‘‘她跟我说:和尚就该吃斋念佛，就应该普渡众生’’
‘‘她和我说: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她跟我说:世分六道，人应向善……’’
‘‘她和我说:……’’
望着嚎啕大哭的蛮小七，大智和尚顿时停住想要抚动小七脑袋的手，心头有些难受的望着那稚嫩却蕴含仇恨的幼小头颅。
这世间，那还有什么凶恶良善，是非黑白，除了有限的几大帝国，那还有什么秩序，都市若重山，虎狼豺豹哪一个不是一不小心就要命的主……
‘‘小七，善恶终有报，我想小丫头肯定不会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听话，都过去了……’’
低声说完，大智和尚默默的随手捡起一把不知那位兵士丢弃的制式长刀，对着不远处赫然发力。
几道白芒闪过，地面赫然被挖出一个大坑，旋既将四散的村民尸体头颅，一一安放到大坑內，末了，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良久，
对着坟头，蛮小七望着五师兄歪歪扭扭攥刻的‘买火柴的小女孩’的碑文发呆，无声中，泪水依旧不止……
‘‘这些人，该死啊！!!’’一声悲戚昂昂的怒吼从蛮小七口中传出，止住泪水的他，已然控制住自己的悲伤，就像慧空大师所说，七杀之命，必然天赋异凛，不止身躯，还有心肠……
大智和尚此时看到如此模样的蛮小七，顿时有些惶恐，杀人，他不怕小七杀不了，带着小七的四年，他很清楚小七怎样的恐怖，若人分三六九等，小七应该一出生就站在了九等之上，但他怕杀了人后的蛮小七……
再如何的天赋异凛，毕竟只是个五岁的孩子，身过心不过，后路是坎途啊……
‘‘小七？你确定这些人该杀？’’有些忐忑的大智和尚，有些小心翼翼的沉声道。
突兀的站起身来，蛮小七带着一副与与自己年龄决然不符的阴冷‘‘为何不该杀？!这些人，当死!!!’’
‘‘为何当死？？’’大智和尚沉声质问。
“他们杀了小火柴，还不该死！？“蛮七子昂首问道，目子中隐隐有红光闪现，就像刚刚孤山寺门前的模样。
”他们为什么会杀小火柴？你可曾想过？“
”我管他为什么杀小火柴，但现在小火柴死了，他们就该杀！！“幼小的身躯了透露出丝丝执拗，蛮七子狠声反驳道。
大智和尚微微摇头，抱起蛮七子放在自己的肩头，执着紫金禅杖向山上行去，满地官兵遗骸熟视无睹，口中却喃喃说道；“师傅说，佛法有大智慧却容易迷惑本性，所以虽为和尚，却只教我们野狐禅，本我不变，心意逍遥，大师兄最笨，却在中庸一道大彻大悟，二师兄机灵聪明，却在生杀之道俯瞰众生，三师兄精打细算，更会千羽神算，更是言出法随，四师兄忠勇厚道，却要走征战杀伐，国主千家之路，六师弟最像和尚，却不讲经不论道，数年闭口参禅，修的却是金言玉令之术。。
”师傅说，这就是他们的道！苍天已死，黄天何为？生若草芥，死若飞灰，我们参的都是自己的道，修自己的禅，因为我们都以看破虚妄，明本见心，而你，小七，你是师傅最看重的，最疼爱的关门弟子，却现在就让你手染鲜血，我不知道为什么，但肯定是对的！师傅不会解释，所以我要告诉你；“杀人易，择路难，明辨是非，才可轻易下脚。
”知道为什么杀！那是该杀！“
“不知道为什么杀！那是欺辱亡魂，”
“在没见到这一百五十二颗头颅之时，你是犹豫的！而现在你却认为该杀，这不是你的本心，所以你自己要想清楚.”大智和尚一步一句的把自己要说的话，轻声告诉蛮七子，也不知道蛮七子能不能听懂。
但他相信蛮七子能听懂，三岁与牛角力，四岁山巅打虎，幼时能自己找奶喝的蛮七子，大智和尚相信他听得懂自己的话，更记得住！
人生来就分三六九等，他眼里，蛮七子确是九等之外的人。
其实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师傅这是在帮小七选一条争杀之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