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文韬就到了我家楼下拼命按着喇叭。我急急忙忙的下楼,一跳进车里,他就问我:“老刘,又有什么事情了?快给我说说。”他好奇心极重,我故意不说,他几乎都要给我跪下了。我忍俊不禁哈哈大笑,然后把事情简明扼要的交待了一番。
文韬听完,蹦出了一句:“会不会是老赵把美琪搞怀孕了,想要生个赵鹏二代目。”
我不想回应他,指了指路,说:“开车,开车。”
接到了张剑、张小帅我们就朝着南山脚下前进,南山,又被称为中国大陆的父亲山,是一条自西而东,巍峨连绵,深不可测的山脉。南山一山分南北,把中国分成了南方和北方。因为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南山也是很多隐士修炼、寻仙问道的首选。南山脚下有不少度假山庄、高尔夫球场和别墅群,而且大多价值不菲,都在几千万朝上走。
从西市去南山有条笔直的大道,大约不到40分钟就可以开到了山脚下,两面都是平原,路的尽头就是山脚,看着这条几乎没有拐弯的公路,像极了美国那条最孤独的公路。
很快我们就到了山脚下,顺着环山公路再朝东走了十几公里就到了观澜天下。
文韬因为是做地产行业,对当地各种别墅、楼盘等了如指掌。他介绍之所以叫观澜天下,是因为这个项目修在了南山有一段叫做天子峰的半山腰,虽然天子峰不甚高,但是刚好可以俯视整个西市所在的平原大地,颇有俯视苍生的磅礴气势,加之在天子峰后面有黑河水库,这水库修于建国后,规模极大,当时动用了全城之力,供应着整个城市的饮水。综合其意,项目取名为“观澜天下”。
观澜天下门口是余秋雨写的“观澜天下”四个大字,字体灵秀飘逸,但是想要观澜天下,又显得书生气重了几分,没有那种能俯视社稷的霸气。
文韬在门口停车,打了个电话然后保安就放行就去了。
他开着车,在别墅区里转悠着,我是第一次进别墅区,跟我远祖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东瞅西看。
到了一处别墅前,文韬按了按喇叭,车库门开了,他把车停了进去。
文韬交待,这是他一个亲戚的别墅,亲戚移民去了澳大利亚,常年不在家,只有一个佣人在看房子。我心想,花这么多钱买这样的房子给佣人住,有钱人的思维真不一样。
文韬招呼我们进了屋,他似乎对这里很熟悉。他对那个佣人说:“白姐,我带几个朋友过来住两天,晚上你做完晚饭就回家去吧,明早记得过来做饭就行了。”
那个白姐她点了点头,看起来很憨厚的样子,然后给我们烧水倒茶。
文韬说:“对了,隔壁第9栋房子的人出去了吗?”
白姐说:“昨天晚上车出去了,还没有回来。”
文韬说:“屋里还有人吗?”
白姐说:“那我不知道了。他们有时候晚上很晚才出去,早上才回来,感觉好像过得很颠倒。”
文韬带着我们上楼,进了一间客房。这间客房在这栋别墅的后面,刚好对着对面一栋别墅的正门,还能看清楚上面的门牌:“玖栋”。
文韬拉上窗帘,仅留一条缝隙,他说:“就是这家了,这别墅区因为离市区远,所以入住的人很少,谁家回来住人很容易让人注意。”
张剑把随身大包里的装备都拿了出来,一台高清的摄像机,连接这一头是一个显示屏。张剑把设备架起来正对着后面的房子,他说:“从现在开始,我们要紧盯着这里,两个小时换一班岗位,小帅你先来。”
正说着,只见一辆奔驰的SUV开了回来,车库的卷闸门缓缓地开启,看不清出车里坐着的是什么人,车就开进了车库。
张帅警觉的把窗帘拉上,只露出一条缝隙刚好可以用摄像机镜头拍到对面。
我们几个盯着屏幕看着对面,只见对面的窗户本来是开着的,厚厚的窗帘突然拉开了,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是美琪。
她警觉地看了看楼下和周围,然后把窗户一把关上,窗帘又被拉上了。
我觉得美琪的眼神很奇怪,透着一股子诡异、阴翳。完全不像是平时的她。
然后屏幕上就没有了动静,我们没有人说话,盯着大概看了二十多分钟,
我让张剑把刚才那几十秒倒回去看了,我总觉得似乎有哪里怪怪的。
张剑操作着机器,一帧一帧的放着,
停!
我指着屏幕,说:“把这块放大。”
图片被放大了几倍,我说:“你们看,美琪刚才关窗户的瞬间,她身后不远处有张脸,还能再放大调清楚点儿吗?”
张剑操作了几下,又被放大了一些,然后他一调分辨率,一张脸清楚地印在屏幕上。
赵鹏,真是赵鹏。
不过这不像是平时的他,或者说,是原来活着的时候的他。
脸色发青,面无表情,看起来像是一尊僵尸。
张剑说:“好了,让小帅先值班,其他人先轮番休息。”
这中间我换了一两次班,已经是深夜了,白姐已经回别墅区后面的天海村去了,别墅里只有我们四个人。
我白天睡得太多,根本一点儿都不困,因为张剑不让开灯,我和文韬坐在客厅里吧嗒吧嗒的抽烟。
“老刘,快来。”是张小帅的声音。我和文韬急忙起身跑上楼,他和张剑正盯着屏幕,说:“他们要出去了,我们准备行动。”
只见那辆黑色的SUV驶了出去,我问:“行动什么?”
张剑说:“我们潜进去看看,看到底里面有什么。”
我说:“我们都去吗?张剑说,不,就你和我。”
文韬用搞到平层图给我们介绍了后面这栋别墅的结构,地下一层,是车库和影音室和储藏间,然后一层是客厅、餐厅和厨房,二层是四个卧室组成,我们后窗对着的是主卧之一,南边还有一个主卧。
这个别墅是美国人设计的,入户门有二十公分厚,能防12毫米机枪扫射,窗户上的玻璃也是真空三层的防弹玻璃,德国进口。而且整个建筑还有很多报警系统,如果从外面强行闯入或者偷偷潜入,很容易就会被发现。
张剑说:“要是阿坤在就好了,他是开锁的高手。”
我问文韬:“那到底有没有办法进去?”、
文韬摇了摇头,说:“你们肯定是没有办法,但是我有。”
我说:“什么办法?”
他拿出一把钥匙,说:“开车库门进去。”
我捣了他一拳,说:“别******这么贱好不好!”
原来文韬的这个亲戚就是这个项目的开发商,当时所有的门窗都是进口的,但是只有车库电动卷闸门是国产的,湖北一个厂子造的。项目建成之后,为了防止起火和后期安全,物业就把所有业主车库的钥匙都留了一把,他通过关系已经把钥匙搞到手。
我和张剑摸着黑跑到对面车库门口,钥匙有编号,我摸到第九号钥匙,把车库的门拧开,然后慢慢的把卷闸门提了上来。
这种卷闸门一般是电动遥控和手动两用,卷动的声音极大。我和张剑控制着速度,让声音尽量不要发出。大约抬了六十公分,张剑朝着后窗示意打了一个手势,表示OK。然后和我钻了进去。我们进去后又把卷闸门放回原处。
我和张剑拿着手电筒照着,车库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不过淡淡的能闻到一股草药的味道,我和张剑出了车库,左边是储藏间,右边是影音室,张剑低声说:“分头看。”然后他朝着右手变走去,我顺着走廊走到头,是一个小门,没有上锁,推开的时候感觉到很厚重。
我走进去,里面没有装修,都是裸漏在外面的管道和水泥墙,地上堆了几个大纸箱子。我把打开最上面的一个箱子,里面放着一些杂物,大致是一些小孩儿的衣服、纸尿裤之类的。第二个箱子,里面是一张还没组装的折叠婴儿床,包装上面都是英文,很高级的样子。第三个里面都是一些玩具,不过这些玩具很新,甚至还没有拆包装。这更加印证了美琪怀孕的事实,可是,她怀的到底是谁的孩子?
我打开第四个箱子,我满以为,里面肯定还是婴儿用品,结果我看到很熟悉但是却有不常见的东西:一叠黄纸,朱砂粉,招魂铜铃、鬼砚台、五帝钱等等,全都是做法事用的家伙。
我注意到里面又一个厚厚的文件袋,我打开,里面有一摞纸,我把手电筒叼在嘴里,蹲在地上翻了翻,这些纸的来源都是市里面几个血站的发血科,上面有领血单位的戳子,都是市里面较大的医院。
我大致算了算,领取数量极大,而且日期显示就在赵鹏遇害后的第二天。
所有的时间都指向赵鹏遇害后的第二天,也就是他尸体在殡仪馆失踪的那天。
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明明死了的人还能复活,这么多的领血单究竟是要做什么,还有美琪肚子里那个疯狂生长的怪物究竟是什么,我陷入深深的思考当中,我的脑袋一片混乱。
黑暗中,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吓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我回头一看是张剑。
我说:“大哥,这样会吓死人的。”
张剑用手电筒一照我的脸,说:“跟我来,给你看个东西。”
我们两个出了储藏室,来到地下的影音室内,还没有走进屋子,就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子血腥味,血的味道不像汽油、泔水等事物那么强烈,甜丝丝的还带着一股子很滑腻的感觉。我们一推门进去,一股更加强烈的味道充斥着鼻子,我差点儿吐了出来,第一感觉是这里肯定发生了屠杀,不然不会有这么强烈的血腥味。
张剑用手电筒照着里面一座圆形玻璃钢的装置,说:“小刘,你看这是什么?”
我看着眼前这个装置,它是一个完全透明的圆柱体,直径大约一米,高不到两米。旁边有一个梯子搭在一边,上面没有盖子但是正上方挂着一个管子,这个管子通到了旁边的一个柜子。
我走近用手电筒看了看缸壁,上面还有淡淡黑红色的印记,是人血的痕迹。
我突然奇想,我说:“剑哥,我想钻进去看看。”
张剑扶着我爬上旁边的小扶梯,我跳了进去。盯着缸外的张剑,总觉得这一幕很熟悉。突然,他身后好像多了两个人的身影,但是看不清楚他们得样子。我刚想提醒他,只见这两个身影越走越近,直接穿过了张剑的身体,像两个全息投影的影相一样,走到我面前看着我。
一个是赵叔叔,一个是王麟。
赵叔叔盯着我,一脸的焦急。王麟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朝后退一步,然后王麟看着我,对视了几秒钟,嘴里开始念着咒语,同时手里变化着手印,这时我没有见过的手印。他朝我一指,我心脏一阵剧痛,几乎站立不住。
“刘明,刘明,你没事儿吧?”
张剑拍了拍玻璃缸壁,我才回过神来。没问题,就是这里了,我透过玄光术看到的就是发生在这里。
我让张剑把我拉了出去,我说:“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再上楼看看。”
张剑和我一前一后,顺着地下室的楼梯爬到了一楼,一楼是大客厅,黑灯瞎火但是勉强能看清楚大概的布置,也就不需要再开手电筒暴露自己。
客厅是很正常的布置,没有太多私人用品的东西,我和张剑看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价值的东西,他一拍我,说:“上楼。”
我和他悄悄的上了二楼,我们没办法确定家里有没有人,所以把脚步放的很轻。到了主卧门口,我轻轻的拧了一下卧室的门,是开着的。
我慢慢打开门,把脑袋凑了进去,只见卧室里面的大床上,隐隐约约好像躺了一个人。我悻悻的准备关上门,这时,电话震动响了,虽然是震动,但是在这种极度安静的环境下太明显了。
我一看,是文韬打过来的。我急忙按了接听,这时,屋里躺在床上的那个人悠悠的说:“龙龙,是你吗?你回来了嘛?”是美琪的声音。
只听见电话那头,文韬喊道:“老刘,快撤,他们回来了。”
张剑说:“撤!”
我俩也顾不得暴露赶紧奔下楼,他们应该是从地下车库回来,我和张剑肯定不能原路返回。我们两个跑到一楼入户门,却发现锁死了根本出不去。张剑用手电筒照了照锁芯,说:“靠,要是阿坤在就好了!现在******出不去了!”
我只觉得后背发凉,回头一看,一张苍白的脸在我身后不到一米的距离。
美琪,
她无声无息的到了我们身后。
她盯着我,眼神阴翳,她说:“是你,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说:“美琪啊,呵呵,美琪,你好,我,这个,我过来赵赵鹏。呵呵,不好意思,打扰了。你最近好吗?好几周没见了,怎么样呢?”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美琪冷冷的看着我,没有说话,张剑和我一起看着她,都想着怎么逃离这里。
这时,地下室传来了脚步声,美琪说:“你们坐,他们回来了。”
美琪开了灯,然后坐到沙发上,似乎完全不在乎我们的“不请自来”。
张剑的屁股坐到沙发上,往后一靠,很悠闲的样子。他对我说:“既来之,则安之,刚好,可以把有些事情问清楚。”我坐在他旁边,心跳的很快。
地下室的门开了,赵叔叔、王麟和赵鹏走了进来,冷冷的看着沙发上的我们。赵鹏带着帽子和口罩,裹得严严实实,看不清出五官。
王麟开口说话了,一股子港台腔:“两位先生,晚上好,还未请教。”这人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子江湖气,显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
张剑说:“你好你好,赵书记你好,赵公子怎么样?身体可好。”
赵叔叔干涩的笑了笑,说:“挺好的,你是谁?”
张剑说:“我是谁不重要,因为我今天来就是要搞清楚一个问题。”
王麟说:“有问题那是最好,我也有一个问题,不过你们可以先提。”
张剑说:“可以,不过这件事跟我旁边这位小兄弟没关系,他知道的太多也不好,不如先让他滚蛋,咱们慢慢聊。”
王麟坐到对面的沙发上,说:“没关系,这位先生,我们可以一起聊。反正你们都会替我保守秘密的。”
我知道张剑是想替我开脱让我先走,但是听面前王麟的这番话他肯定是不能让我们两个走了,而且他的眼神透着一股子极强的戾气,我有一种感觉,他想杀了我们。
张剑说:“好,那就简单了。”他一指赵鹏,说:“他,怎么活过来的?”
赵叔叔对美琪说:“琪琪,你先上楼吧,你需要多休息。”
美琪没有说话,站起身来也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就上楼去了。
王麟开口说:“这位先生,你贵姓,还未请教。”这人极为老辣,他在没搞清楚状况之前不会轻易下手。
张剑说:“免贵姓张,旁边这位是我的小兄弟刘明,也是赵公子的中学同学。”
王麟笑了笑,说:“噢,原来是老相识啊,你就是赵鹏那天晚上打电话求救的人啊?还没请教刘先生师承何方?”这老狐狸老奸巨猾,他越客气我越觉得危险。
我说:“自学成才,纯属爱好。”
王麟笑眯眯的说:“不说也罢,那你们这次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张剑一指赵鹏,说:“他,怎么活过来的?”
王麟说:“你们不要乱讲,好不好啦,赵公子只是生病了,刚好我略懂小术,把赵公子治好了。”
张剑说:“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赵鹏他心脏被钝器挖走暴毙,这事儿没错吧,是不是你用邪门东西把他救活了?”
王麟说:“哎呀呀,张先生,瞧你说的,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岂不是功德一件,救死扶伤呢,胜造那个七级浮屠吔。”
张剑说:“你救人我不管,但是你杀人,我就要管。交大经管院大三的那个学生,是不是你干的。”
王麟说:“张先生,你可不能栽赃嫁祸啊,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可以告你诽谤的。”
张剑一指赵鹏:“好啊,我就不信他的心脏是长出来的。有本事跟我去化验啊。”
王麟说:“张先生,你要在这样下去,我就不客气了。”
张剑站起身来,剑眉竖立,看着王麟,丝毫没有畏惧的意思。他说:“我倒想看你怎么个不客气法儿。”
王麟坐在沙发上,悠然的看着张剑,说:“张先生,你觉得你可以走出这个门吗?”
张剑从怀里掏出手枪,指着王麟,然后又指了指赵鹏和赵叔叔,厉声说到:“你们举起手来,我现在怀疑你们和一宗谋杀案有关,请你们配合。”
王麟说:“你是认真的?”
张剑说:“废话少说,你们..”话没说完只见赵鹏已经闪到他跟前,那是一种极其不可思议的速度,张剑没来及反应就被赵鹏一掌推飞起身,撞在后面到墙上,然后重重摔在地上。
我没来的及反应,王麟已然抓住我一直胳膊,他笑了笑说:“我原以为你们两个有多深不可测,原来都是废物。”
我想要挣脱,王麟的手和铁箍一般扣在手上剧痛无比。
王麟说:“说,你们到底想做什么?还有谁知道?”他反手一扣,我顺势跪在地上。我眼前张剑正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赵鹏抓住张剑的身子,轻轻把他拎了起来,就像一个成人单手抓起一个婴儿。
赵叔叔看着眼前的一切,没有任何反应。
我说:“不要啊不要,赵叔叔,这件事只有我们知道,我们就是想知道龙龙他还好吗就可以了。”
赵叔叔走到我面前,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眼神狰狞声音嘶哑的喊道:“小崽子,就你事儿多,这是******我们家的事儿,你跟着参和什么?!”
我手腕痛的几乎都要哭出来了说:“现在我们知道没事儿,我们也高兴,我们就希望赵鹏好好的。赵叔叔,你放了我们吧。”
王麟另外一只手掐住我的喉咙,说:“刘先生,不好意思啦,希望你到了阴曹地府不要告我的状。”说完,他手上开始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