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警察局录完口供出来,已经接近中午。我、张小帅、王刚三个人坐在肯德基,半宿一早的折腾,我们早已经饥肠辘辘。
张小帅坐在我和王刚对面,默默的吃着,一言不发。王刚一边吃一边骂骂咧咧的说要给龙龙报仇。要不是因为这是事儿,我们三个永远也不可能坐在一个桌子上吃东西。
张小帅没有理会王刚的喋喋不休,他开口问我:“刘明,这事儿你怎么看?”
我咬了一口汉堡,想了想说:“赵鹏给我打电话,说自己被鬼缠身.”
我话没说完王刚把可乐往桌上一摔,溅的乱飞。
“放屁!”王刚说,“肯定是上次酒吧打架那些人,我都问过了,他们…………。”
张小帅厉声吼道:“你闭嘴!”
王刚立刻闭嘴,在这三人帮的领导赵鹏突然离去的情况下,张小帅的话应该最有份量。
张小帅恢复了平静,他说:“刘明,你知道我刚才在警察局无意中听见他们说什么?”
我和王刚都异口同声的说:“说什么?”
张小帅说:“他们初步认定,赵鹏的死跟邪教有关。”
什么?
我还没来得及说,王刚把手里的半个汉堡直接扔在对面的玻璃窗上,大喊一声“****”。周围食客都被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王刚说:“邪教?!警察特么的就这点儿能耐?”
我说:“王刚,你冷静点儿,我觉得这事儿很古怪。”
王刚说:“我怎么冷静,等一会我就点把火把警察局……。”
张小帅:“别吵吵了,你傻不傻,你听刘明说。”
我说:“我不知道,不过赵鹏的心脏被挖走了,这个肯定是这个事情的关键。”
张小帅和王刚突然都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俩同时变得沉默,让我觉得似乎这里边有故事。正说着,一个穿着一个黑色皮夹克人走了过来,像极了国外电影里的杀手装扮。他坐在张小帅旁边。高高瘦瘦,皮肤很白,鼻梁很高,看起来英气勃勃的。
张小帅问:“哥,情况怎么样了?”
那人说:“初步判定,定性为邪教谋杀。”
张小帅说:“他们就不听听刘明的证词吗?”
张小帅他哥说:“看了,不过这证明不了什么,首先警察都是唯物主义,不会相信这世界上有鬼。哦对了,你们这个朋友昨天晚上打电话报警,就他一个人至少有三次出警记录,每次都报警都说有人入室要害他,但等到派出所赶过去其实是假情报。”
张小帅说:“怪不得,怪不得他不报警而是给咱们打电话。”
张小帅对我说:“刘明,你跟我堂哥说一下,你怎么看这件事。”
我把赵鹏给我打电话的情况再次跟张小帅的堂哥复述了一遍,没漏掉过任何一个细节。这个堂哥一直看着我,很明显,他相信我所讲的一切。
我讲完后,他若有所思,愣了几秒,说:“你叫什么?”
我说:“刘明。”
张剑,我叫张剑。
张剑说:“是这样,这个案子不是我门部门负责,我也只能帮你们打听打听,这个情况我会尽快报告上去,你们要随时保证能联系上你们。”
然后他与我和王刚互相留了电话号码就走了。
我接着又问:“张小帅,我问你们,据你们所知,赵鹏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或者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张小帅脸色一变,一口否决:“没有。”
王刚说:“会不会是………。”
张小帅说:你闭嘴,就你话多。
王刚自讨没趣,没把话说下去。
我说:“张小帅,这事儿太诡异了,要是有什么情况你跟我说,或许,或许我可以帮你找找人帮忙。”
张小帅唯唯诺诺的说:“是,行,我知道了,谢谢你了,刘明。”
话不投机,我起身就打道回家。
说实话,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觉得有几分难过。跟赵鹏同窗六年,初中高中。打过六次架,剩下的一次是毕业以后老同学聚会,再剩下的都是他打我。如果说我在整个学生生涯中最讨厌的人是谁,肯定非他莫属。如果说谁是我青春的见证者,也非赵鹏莫属。但是突然间,他就这么走了,我心里有一些难过。
高中的的时候,班里的劳动委员转校回老家准备中考去了,班里重新选劳动委员,我被莫名其妙的选成了劳动委员,说是劳动委员,其实就是打扫卫生的,一旦卫生搞不好就要我负责,基本上是个里外不讨好的角色。
我和班长赵鹏的矛盾就渐渐产生了:因为很多同学都不愿意扫地,打扫卫生。所以一放学就跑了,我很郁闷,因为这意味着我要求来替逃跑的人打扫。
班长赵鹏就是惯逃者。
有一次他和好几个人都跑了。不用说,肯定是班长领头的,我把扫帚一扔,气哄哄的就回家了。
第二天我刚好迟到了,班主任守在教室门口。
班主任问我为什么迟到,我说堵车,她把我揪进了教室,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你来,你看看地上多脏。
我没有说话,班主任又说,昨天卫生为什么不打扫?
我说,昨天轮到赵鹏他们打扫,结果他们都跑了。
班主任说,都跑了?那你不会叫住他们,你没长嘴啊,你要是不尽职他们怎么会跑。
我无话可说,站在讲台上不知所措,低头看了一眼赵鹏,他在嘴角上扬很得意的样子。班主任接着说,以后你把人给我盯住了,要人再出现类似情况,你劳动委员就代替打扫。结果这句话,相当于宣判了我的死刑,大家都是开学会了逃,一放学就跑。只留下我一个人替大家打扫,我几乎是含着泪水打扫,我想起我妈,每天都在干着类似的工作。一股子愤恨涌上心头来。
又轮到了赵鹏打扫卫生,但是他放学后背起书包就要走。
我大吼一声:赵鹏!!!我从没有喊过这么用力,震得自己肺疼。
赵鹏转过身来,说:你喊老子干啥?
我说,今天轮到你打扫了。
赵鹏说,****,我不扫,你想咋。
我努上心来,拿起手中扫帚扔了过去,扔偏了。
他嘴里大叫:****,想打架。
扑过来,我来不及反应就一脚把我踹倒在地。
然后脚踩住我的脖子和脸,骂道,你个****,你那么爱扫,回家扫地去。
我抓住赵鹏的腿,使劲把他往倒摔,但是无能为力。
围观的同学围的水泄不通,我感觉到大家都在嘲笑我,因为我的姿势一定丑爆了。我当时的同桌白玉娇拉开了赵鹏,我站起来,脑子里一片混乱,扑向赵鹏,赵鹏顺势一把抓住我头发,使劲用膝盖顶我的头和脸,混乱中听到了白玉娇的尖叫声“别打了,赵鹏,放手”。
我感觉到鼻子一热,一股鲜血涌了出来。我拼命的用拳头想要招呼赵鹏,这时候劝架的同学拉开了我们,或者说拉开了我,赵鹏依然用拳头砸向我的脸。
第二天,我和赵鹏在楼道罚站,我爸骑着他攒的自行车来到学校,他远远的看见我,招了招手,然后弯身把自行车用链子锁了起来。这时候,赵鹏的父亲的小车刚好从学校大门口开进来,这一切都被我和赵鹏看在眼里。
班主任在整个办公室里当着大家的面数落我,斥责我爸,一直在强调,幸好我扔的是扫帚不是飞刀、流星锤、手榴弹,不然会给社会造成多大影响啊。
赵鹏的父亲用那种领导嘱咐下属的语气对班主任语重心长的说:王老师,我们赵鹏从来不打架,学习也不差吧,这打了几次架还是跟同一个人。你们可要加强教育啊。
班主任点头示意:您放心,您放心。
我爸面如土色,依然穿着那件穿了很多年的土黄色外套。
活像一个孙子。
回到家我简单洗漱了一下,我爸问我干嘛去了,我懒得跟他解释,就说和朋友们出去喝酒去了,他劝我少喝点儿酒,让我过几天去找个工作。他总是这样,跟我讲话很客气,从来没有过像别人家的父亲那样,教训、斥责甚至是体罚孩子。他总是小心翼翼的和我相处,偶对,说到体罚,好像也就那么一次。
我很不喜欢我爸,不是因为他没钱没让我成为富二代,而是他身上那股子劲儿,窝囊劲儿,就像是一滩烂泥,谁都可以踩上两脚。
我心想,也是该找工作了,上一份工作辞职至今已经有三个月了,那份在图书馆当店员的活儿没有赚到钱,前前后后攒了三千块钱,我给了我妈一千五,自己留了一半,也花费的差不多了,该出去找份工作补贴家用了。
正说着电话响了,一个北京的号码,八成又是推销贷款或者卖什么海外房产的吧。
我接起来,
刘明,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叫我的名字。
我说:“美琪,你回国了?”
美琪在电话另一边:我晚上七点的飞机到达,赵鹏的事儿我听说了,我们可以出来聊聊吗?
我说:“行,好,你晚上下飞机给我电话。”
挂了电话,我爸在旁边看着我说:“你晚上又要出去?”
我说:“我约了一个朋友,刚从国外回来。”
高一的时候,美琪转到了我们学校。在当时引起来极大的轰动,因为她太漂亮了!一个高一的女孩儿开始描眉画眼,画着淡淡的眼线,穿着很新潮的衣服,站在一群校服女生当中,活生生一个天仙一样的人物。
美琪家庭条件很好,他父亲是做房地产开发的。上学的时候她家总是车接车送,接她的车总是一辆黑色的奔驰,这让很多想在放学路上截住她的人,尤其是校外的混混,都望车兴叹。
美琪学习不好,在我们学校只是挂名上学,到了高三的时候,大家都在忙高考,只有我和美琪显得很悠闲。因为她要出国,而我,注定了考不上,考上了家里也没有办法供我上大学。
晚上大约九点半,我如约赶到美琪约好的地点,阴阳广场的太平洋咖啡,美琪的旁边还坐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肩宽膀圆很威武的样子,不是她父亲,她父亲我见过。
见到我来了,美琪站起来突然很正式握了握手,这手可真滑嫩,我猥琐的想到,这也算是摸过女神的手了。
美琪对平旁边的那个男人说:老王,你先回去吧,一会儿我自己回去。
王叔站起来,朝我点点头,然后离开了。
美琪淡淡的说:“老王是家里司机,我嫌他在身边不方便说话。”
这时我才注意到,她的眼睛有些红肿,似乎是哭过的样子。
美琪也没有什么客套话,直入主题,问我:“刘明,你老实告诉我,到底什么情况?”
既然女神想知道,我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前前后后添油加醋的讲了一番。
美琪听一边听着,眼泪也无声的落了下来。
我从兜里抽出一张纸巾,她接了过去,擦了擦眼泪,说:“刘明,你知道赵鹏其实是我未婚夫。”
我脑袋一昏,女神竟然和赵鹏这小子订婚了!妈的,我强打着精神,说:“什么?你们订婚了?”
美琪点点头,说:“是的,前年年底的时候,不过最后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们没能在一起。”我看着她的状态,不好意思再问。
美琪站起身来,说:“谢谢你,刘明。我们改天再联系吧。”
我站起来唯唯诺诺的说:“好好好,你多注意,节哀顺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