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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三十五章+三十六章

35铸神2

“啊……”

一名峨眉弟子崩溃似得丢了剑,抱着头拔腿就朝后跑,才跑出两步远就软软的栽倒了地上,其余峨眉派弟子纷纷围了上去,把人翻过来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凉气,竟然是七窍流血。

众人再看雪珑的目光已经完全变了:根本没看见是怎么出手的,这个人他们对付不了。蓦地,雪珑刚才那句话被想了起来——他难道没告诉你们,百万大军也只能留我一个时辰吗?

她说的难道是真的?

众人都生出了退走的意思,鸡蛋碰石头,再留下毫无意义。

无法和尚上前一步双手合十念了句佛,接着道:“我等路过此地,无意冒犯,方才施主的猜测并非实情……”

“哦~~~哈,哈哈哈,不是实情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关系,没关系的。”反正都是要死的。

无法和尚闻言面色一变,后退一步摆出防御的架势来:“施主当真不肯……”

话音未落已然身首分离。

余下众人几乎是同时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四面八方奔散而逃。雪珑仍旧站在原地,望着快要不见踪影的众人神经质又笑了起来。

封阿山终于滑下了树,顾不上处理伤了的手,一路沿着雪珑消失的地方追了过去,可惜到处都是树,有没有记号之类的做指引,他很快就迷失了方向。

雪珑把染了血的画像举到眼前细细摩挲着,头发,眉眼,脖颈。

“阿山……”金色的眼睛里渐渐泄出几分清明来,像是裂了缝的金蛋,本源就要破壳而出。

远远地破空声传过来,裂缝瞬间被填补,流露出渗人的杀意来:雪家堡。

画像被攥紧的手指捏烂,风一吹慢悠悠的飞上半空,残破的半张脸在眼前飞过,雪珑蓦地僵住,“阿山,阿山,谁伤了你?别走……”

她跃上半空去追画像,迎面银光闪过,一把偃月刀当头劈来。

半空里一声轻“咦”响起,听得出来声音很轻,还带着仿佛是刚刚醒来般的沙哑,却又像是惊雷一般,震耳欲聋,似是有千万人同时以相同的声音相同的音量在说“咦”。

大风穿过稀疏的枝杈,四面八方的朝封阿山涌过来,少年被吹得跌跌撞撞,踉跄了几步,没站稳摔倒在地上,咕噜噜往前滚了几圈。初春的土地还未化冻,冰冷而坚硬,封阿山被磕的鼻青脸肿,狐裘险险的挂在身上,磨破的手掌又渗出血来,星星点点的撒了一路。

浓烈的血腥味充斥在胸腔里,雪珑看着四分五裂的画像上那破碎的脸庞,纯金色的眼睛里泄出近乎疯狂的绝望和痛苦来。

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尸体,细细数来总共二十三具,每人胸口都有胳膊粗的一个大洞,心脏已经完全被击碎了。

空旷又茂密的树林里,没有丝毫鲜活的气息。雪珑死死地盯着画像,神色恍然,渐渐露出几分清明来,吃力的拖着遍布伤口的身体往回走,嘴唇不时蠕动,“阿山,等我……”

鲜血淅淅沥沥的从她身上淌下来,金红交杂,灵气暴动,她身上血液的颜色越来越纯正,落在地上,划出耀眼的痕迹来。两只袖子紧紧的贴在胳膊上,黑色的衣衫泛着淡淡的红色,浓的快要变成黑色的人血不断地从上面流下来,沿路留下的痕迹弯弯曲曲的,像是诡异的魔咒。

一声轻“咦”在半空炸响,大将军王一个踉跄跌在地上,太阳穴爆开,金血喷出来。灵气瞬间找到了归属,争先恐后的涌过来。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雪珑咬着牙撑着地面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灵气带起的大风迎面吹来,把她硬生生的刮退几步。

皮肤破裂之后,金血喷出时所蕴含的巨大力道使衣衫不堪重负,逐渐爆裂开来,胳膊,小腿……

雪珑猛然睁大眼:不,不,等等,我还没,我还没……

心跳猛然快起来,仿佛是源自于灵魂深处的催促,一声又一声,重重敲击在她的耳膜上,似乎连头皮都要跟着跳起来一般,颈项似也被扼住,无力和窒息涌上来,瞬间将她淹没。

阿山……

眼睛里看见的已经是一片黑暗,身体却仍然摇摇晃晃的前进,仿佛是已经成了本能,一步一步逼迫着僵硬的双腿,执拗的抬起,踩下,抬起,踩下……

在这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暗里,死寂像是狂躁的疯子,一点一点蚕食着身体的灵活度,冰冷和僵硬蔓延上来,迈开的步子越来越小,直至腿完全抬不起来,雪珑抬起同样僵硬的手臂,慢慢向前摸索,哪怕手臂抬起的距离连一掌都不到,她仍旧是在向前……

瘦小的人影突兀的闯了进来,在一片纯净的黑暗里,格外醒目,仿佛太阳高升,光芒万丈。雪珑微微笑起来,嘴角的金血顺着下巴淌下去,嘴唇蠕动起来,她说:“阿山,别怕,别哭……”

雪珑吃力的抬起两条手臂,以虔诚温和的姿态迎接少年,在两道人影即将相碰的那一刻,大将军王僵直的身体宛如收到重击一般,无力地跪了下去,悄无声息的摔在地上。

“嗷~~~”野兽惊惧的嘶吼声在整个昆仑山脉此起彼伏。

它们都远远地避开了这里,却不知道这散发着让它们痛苦而恐惧气息的地方,孤独的躺着一位古天神。

36铸神3

昆仑山脉的这一片树林广袤无垠,封阿山被风卷着不知走了多远,终于费力的抱住了一棵树,险险的停了下来。他抽了抽鼻子,无意识的喃喃着“无忧”,身体已经冷的快要没了知觉,胸口的赤珠却格外的烫,像是全身的温度都聚集在这里了。

风势陡然加强,封阿山维持着系衣服的姿势又被吹了出去,血肉模糊的手掌上结了薄薄的冰碴,握都握不起来,随着大风一路向前。高大的干枯的树干仿佛高高在上的神袛,冷漠的俯视着无助的少年。

夜色降下来,风里飘着淡淡的血腥味,野兽不甘而恐惧的吼叫声远远传来。封阿山紧紧抱着自己的头,一天没有进食加上寒冷和外伤,让他的意识有些模糊,只剩下保护自己的本能在支撑。

就在他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僵硬的手指碰到一具温热身体。被雪珑抱过无数次的封阿山几乎是瞬间就认出了她。少年立刻清醒过来,八爪鱼般把人抱住,头下意识的埋在她的胸口。

然而以往会立刻把他抱在怀里护起来的那个人,仍旧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灵力发现入侵者,带起凌厉的风在两人的空隙中刮过,一时间枝断树摇。封阿山还没来得及为雪珑的不对劲产生疑问,就被风吹的手一松,立刻惊恐地重新把人紧紧的抱住,连带着两人都被风远远地刮了出去。

封阿山愣愣的抱着人,感受着她僵硬的身体。

“无忧?”

他小声叫到。

风声嘶吼,却没有回答。

“无忧~~”

少年在她怀里蹭了蹭,强迫自己露出笑脸来,期待着下一刻会有一只手捏上来。

“无忧……”

眼眶有些发涩,少年抱着完全僵硬的身体,把头埋在她的胸口,肩膀终究忍不住的抖动起来。

无忧。

狂风怒号许久,久到天空微微泛白,野兽的嘶吼声渐渐消弭,毫无鲜活气息的树林里,少年抱着沉睡中的人安安静静的躺在一片枯枝里,像是已经睡了不知多久的年月,忘记醒来一般,酣然而孤寂。

直至夜幕降临,少年仍旧蜷缩在原地。远远的虫鸣声响起,带着春天特有的热闹,清冷的月光洒下来,将地上的两个人照的毫无生气。

第二天中午风终于停了下来,封阿山睁开迷茫的眼睛,看看地上仍旧毫无生气的雪珑,慢慢的小心翼翼的蹭了蹭她的下巴。

“无忧不要睡了,你饿不饿?”

少年又蹭了蹭:“我饿了……无忧~”

“你怪我没乖乖在原地等你是不是?我以后不会了好不好……”

“好吧,我去找东西给你吃,那你吃了就不怪我了好不好?”

“等我一小会,很快的……”

少年又蹭了蹭,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目光盯着那双抱了他无数次的手,慢吞吞的从地上爬起来,头也不回的朝林子跑去。

昨天听见野兽的声音,封阿山不敢走远,绕着周围走了一圈,好歹找着一些鸟蛋,被大鸟啄了口后匆匆忙忙逃跑了。抢出来的鸟蛋太少,肚子虽然饿的咕咕叫,封阿山还是舍不得吃,小心翼翼的磕破蛋壳,一点一点喂给雪珑。

虽然身体不能动,但偶尔还会有意识,听声音也能猜出来这个孩子在做什么。雪珑心里几乎要渗出血来,她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的人,竟然在受这种苦!她动不了,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不能抱着他,不能哄着他,不能喂饱他……

封阿山看着原封不动全部流出来的蛋液,愣了一会才快速俯下身慢慢的仔仔细细的沿着雪珑的嘴唇舔干净,然后更加小心的将蛋壳靠近雪珑的嘴唇,可惜情况没有丝毫改变,少年慢慢红了眼眶,委屈的舔了舔雪珑的嘴唇,试图去掰她的下巴,可是,天地灵气正在改造的身体,根本不是他可以撼动的。

三番两次这般亲密的接触,哪怕少年不是有意的,但这没有丝毫****的亲吻还是让雪珑心底一片火热,几乎要上瘾了。直到少年的哼唧声变了腔调,又强硬的来掰她的下巴,大将军王这才意识到封阿山并不知道她可以不进食,他现在真的急了。

无奈的撤去了堵在唇舌间的灵气,凉凉的带着淡淡腥气的蛋液流进来,将大将军王心底的火热瞬间浇灭,甚至于到了遍体生寒的地步,听着少年带着欢喜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雪珑心底一片疼痛:阿山,对不起。

“无忧,你答应我的呀,怎么不看我呢?”

少年又在她身边躺下来,眼眶红红的看着她。林子里一片静谧,只有少年孤单的嘀咕声时不时响起。

他说:“这里的东西能吃的好少,大鸟好凶。”

他说:“我们不要在这里睡了好不好,好冷。”

他说:“好想肉,你不起来,就不给你吃了。”

他说:“我的手有点疼,不是,越来越疼了……”

眼泪顺着眼眶流下来,无声无息的掉进枯枝里。少年吸吸鼻子,又重复了一句:“嗯,真的好疼……”

周围彻底安静下来,黎明前的黑暗里,压抑的啜泣声偶尔响起,很快又归于寂静,当太阳终于从东方慢慢爬出来的时候,寂静而昏暗的林子里终于再次响起少年的声音。

“无忧,我们回王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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