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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上岸

再来看看这位横空出世的小怪物。

只见他衣服也不穿,就这么坐在龟背边缘处理起那一大堆鱼来。在他娴熟的手法下,那些鱼很快被开膛破肚,处理干净了。

“小龟龟,你也辛苦了,你是吃生食的,这些先给你吃吧。”兮小怪说完将一条处理过的鱼抛给乌龟,那只乌龟一仰脖子,一口将鱼吞掉。兮小怪一条接一条地将那些鱼抛给乌龟,一直抛了四五十条的样子,乌龟才打了个饱嗝,回过头朝他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已经饱了。

这时候,龟背上只剩下五六条鱼儿了。若是换了平常人,肯定会对兮小怪的行为感到不解——你说你都饿了这么多天了,眼下终于得到可口的美味了,哪个不是想着先填饱自己的肚子再说,你倒好,花了半天工夫弄来这些鱼,却先喂这只笨乌龟了。说你傻呢还是说你笨呢?你不知道就算你饿死了也饿不着这只笨乌龟?好吧,就算你将这只笨乌龟当成朋友,不忍心饿着它了,你就随便将那些鱼扔给它不就完了吗,犯得着这么小心翼翼地宰杀干净了才喂给它吗?

这就不行不说到兮小怪的心性了,这家伙,看起来吊儿郎当,没个正经样,却对自己再乎的人非常上心。这只乌龟从小陪着他一起长大,他早就将它当成自己的好朋友对待,如果不是这只乌龟不太喜欢吃熟食,他甚至可经做到将那些鱼全部烤熟了之后才喂给它,他才不管别人怎么说,只要他认为值得,他就会一丝不苟地去做。

确定乌龟吃饱了,兮小怪才拿起一条鱼,细心地在水里再次冲刷干净之后,从包袱里拿出两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一些白色的和浅褐色的细末,仔细地涂抹在鱼身上。然后,也不见他怎么动作,在他手中的鱼身上便慢慢地腾起了一股热气,鱼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成了白色,一股股诱人的清香便在四周弥漫开来。再过一会儿,整条鱼竟变成了金灿灿的颜色,鱼肉里面包含的油脂也溢出来了一些,整条鱼看起来油润香酥,令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哇,好香!”兮小怪贪婪地吸了吸鼻子,迫不及待地撤去了手上的怪异功力,却在下一刻“哇”地惨叫一声,双手反射性地松开,手中烤得酥香的鱼垂直往下掉落。

兮小怪登时反应过来,单手一捞,鱼已经稳稳落入他的掌中。当然,他这次在手中运起了一成功力,没有被再次烫得哇哇乱叫。

自从他五年前跟那位自称“烈火邪神”的老怪物学了这一手功夫之后,除了开始的一年老是控制不好内劲,没将食物烤熟反而几乎将自己的手掌烤熟,不然就是将食物烤熟之后撤去内功,却又来不及运起护体神功,被手中刚刚出锅的美食烫得呜哇乱叫外,这几年可还没出现过这样的事故。

“丢脸丢大了!死鱼,臭鱼,竟然害小爷白嫩嫩的小手被烫成了猴子屁股,小爷待会儿就将你吞下肚子,变成渣滓从屁股里面拉出来……”兮小怪边甩着通红的手掌边恶狠狠地盯着另一只手掌上的鱼大骂。

呃,这位爷,太猛了吧,这边美味当头,你老怎地说得这么恶心,都把它说成从屁股里面拉出来的货,你还敢不敢下嘴啊?

不过,这位爷还真是神经大条,有滋有味地将那条鱼干掉,接着拿起另一条,以相同的手法烤熟了,然后吃掉,再拿起一条……

不多时,兮小怪将那几条鱼全部塞入腹中,拍拍肚皮,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地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啊……舒服!”兮小怪活动了一下筋骨,感觉到身上还光溜溜的,有些不自然,伸手虚空一抓,下水之前脱下的长衫便“呼”地飞入他的手中。一抖手,长衫已披在了他身上,至于落到一边的长裤,他似乎没打算穿上,就这样半敞着胸露着大腿坐了下来,看那德行,要多流氓有多流氓。接着似乎觉得这样坐着不太舒服,便侧躺了下来,一手支着脑袋,一条腿支在另一条腿上,打摆子似的晃晃悠悠,空下来的另一只手则有意识般在腰间那圈银白色的腰带上抚摸着,口中抑扬顿挫地唱了起来:“卧似一张弓……站似一棵松……不动不摇坐如钟……走路一阵风……”

这是练武之人的基础口诀,但凡入门之前,师傅都会先让徒弟们背诵这段口诀。但这小子将这段口诀用唱戏的音调唱出来,一刹那间,这段流传了数千年的庄重严肃的基本功法完全变了模样,变成了烟花巷柳之地那种侬侬我我,婉转缠绵的调调。除了这家伙,世上怕再没有人将这段口诀如此糟蹋了吧。

自得其乐地兀自在那里唱了好一会儿,兮小怪终于住了嘴,叹了口气,很是无奈是说:“好无聊啊,这么多天没捉弄人,也没跟谁打一架,我这把骨头都快发霉了。想说说话吧,偏偏你这只呆头乌龟又不会说话。小爷我老是一个人自言自语,再这样下去,神经要脱线了,唉……”

抬头望了望天,天上的太阳已经渐渐西移,这一天,又快要过去了。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在海上漂了半个月了,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到达陆地。

时间又过去了四天,一觉醒来,天边方露出鱼肚白,兮小怪便发现空气中有了些不一样的变化。

若是平常人,恐怕也不容易嗅到这些微的变化,只是这兮小怪的嗅觉灵敏度远比一般人要高,他很快分辨出,空气隐含了一些泥土的腥膻味以及草木的清香味,这些味道指示着,他们离岸边不远了。

两天后,熟悉的绿色终于遥遥显露,兮小怪兴奋得手舞足蹈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穿上衣服。虽然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但现在已近人烟,任兮小怪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在人前几乎一丝不掉地露出肉体。

远看那片熟悉的绿色,似乎已经近在咫尺,一人一龟终于靠岸,已经是三天后的深夜。

这是一片偏僻的山林边缘,滩涂上乱石遍布,杂草丛生。

兮小怪背上斜挎着包袱,依依不舍地抱了抱乌龟的脖子,柔声说道:“我走了,要乖哦。你回去之后不要轻易出来,不然被人当成怪物抓走了,我会伤心的。”说完,脚下轻点,头也不回地掠入黑漆漆的山林里去了。

掠入林子之后,兮小怪其实并没有立即走远,而是静静地趴在一棵树上,望着那只乌龟悲伤地嘶鸣几声,慢慢地转过身去,孤独的身影在月光下寂寥地划出一道水痕,渐渐远去。

“小龟龟,我答应你,我会回去的,一定会的。”兮小怪低低地说道,像是对乌龟说,也像是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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