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回头一看,金背狈兽坐下一直毫无动静的猛犸象突然卷起长鼻,拉住了他的左手,这时眼看着有几只凶兽就要扑来救援了。毛之不存,皮将焉附?他不再犹豫狠下心来,横剑自斩左臂,左手齐肘而断,忍住剧痛转身挥剑,斩下。
在狈兽惊愕的眼神中,一剑断其首级。
但危险并没有过去,五只蜕凡巅峰的凶兽已将他包围了,而这时他抓着流血的断臂已是强弩之末,无再战之力。
天空中兀的传来一声高亢的雕叫,原来是没有狈兽的干扰,阿公又控制住了那只金雕。
十八得到讯号,双脚在巨象背上猛地一蹬,纵身一跃。金雕趁机俯冲而下,接住了他,在众兽愤怒的眼神中一人一雕飘然远去。
在雕背上,十八接上自己斩下的断臂,截面上不断长出肉芽将两块连接起来,但他内心清楚已不可能完好如初,灵体有缺将终生无望练气之境。
可他并不后悔,俯瞰着十万大山的苍茫大地,林海奔腾,如汪洋怒海,奇峰俊岭岿然屹立,穷极九天,如单臂擎空,内心心情激荡,一股豪迈之气中胸中激涌而出,不吐不快,长啸一声,作歌曰:
“幼年慕大道,轻剑入深山。
快意赴争锋,直抒胸中臆。
长生非我愿,岁月任风歌。
若得太平世,何惜此残身!”
金背狈兽被击杀后,大局已定,失去理智被凶性占据上风的众兽自相残杀,四散奔走。为了一绝永患,防止数十万凶兽留在结界内毁坏族地、破换村子安宁,余下的众人分成三批,两路从左右两侧驱赶,另一路的位于前方引诱兽群进入葬兽谷。
……
结界之外,东去十万里,一座高耸入云的奇峰之巅上,云雾缭绕中一座大殿横卧,上有金顶璀璨,下有白玉铺地,几根百丈青石巨柱巍然耸立,斧凿刀砍古朴自然不加修饰,浩浩乎似大河涛涛,巍巍乎如云中楼阁。
大殿之中,空旷异常,正中端放着一只三足流璎蟠龙香炉,点着熏香燃起袅袅香烟,蟠龙如通灵一般,在烟雾之中婉转云游。
香雾渐渐清晰,出现古村众人与群兽厮杀的场景,喊杀声不绝入耳,仿佛身临其境。
殿中高台之上,盘腿跪坐着一着深衣广袖的年轻人,他面若白玉,宽额高鹳,鼻如悬胆,眉似剑锋,白发飘扬以青绳束之,垂落于地,目光平视不威自怒。大殿左侧坐着鳞甲飞禽一类,右侧则坐着灵长走兽之属,除了几个幻化成人形大多以原形处之。
兀的,大殿右首一个佝偻老者睁开了眼睛,口中喷血,现出了原形竟与十八斩杀的狈兽一模一样,同时烟雾产生的景象也随之烟消云散。这只金背狈兽嘴角带血,发出了愤怒的嘶吼声:“呜呼,我儿!痛煞我心也。”
年轻人放下了手上的血淋淋的心肝,投去了疑问的眼神。
老者含泪答道:“王上,吾儿死了,他被那等卑贱小人偷袭断首而亡。王上,你可要为他报仇啊!”
穷奇一听,眉角一翻,气势四散,风涌衣鼓须发皆张,面前的桌案皆化为齑粉,随之又气势一收好似雨过天晴,风平浪静。只见他轻轻地擦了擦手和嘴上的鲜血,冷笑着道:“这圣胎得天地眷顾,这番造化还真是不好拿,看来我不付出点代价亲自动手是不行了。”
众兽大骇,皆呼:“王上,且三思!”
穷奇不加理会,背手而立:“吾意已决,诸位不要再提。虽然对抗结界,分化神性入内,将会大伤元气,损千年修为,但只要得到圣胎能超脱世间,一切都是值得的。”
“王上,就算是您分神入内,也只不过是半步练气之境,万一在结界内发生不测,伤及本尊则减寿三千载啊!”
年轻人捧起自己的一缕白发,眼神迷离:“我闵楼忍辱偷生三万年,嬉笑怒骂千万日。这样的生活就再多三千年又有什么用!有什么用!”说完,古殿震荡群兽齐喑,只剩他一人如受伤的野兽般发出了癫狂的笑容,惨白的牙齿带着血丝甚是可怖。
众兽皆唯唯诺诺,伏首称是,不敢反对。只剩下疯癫的笑声在空旷的大殿之上回想。
穷奇挥手退散了众人,合上大门,转身进入偏殿的一间静室之中。他掐指燃起一块檀木,结跏趺坐,双手结印,神游天外天灵之上,渐渐浮现出一个碧绿的兽影。
突然,他浑身颤抖了起来,额头之上细汗密布,像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同时兽影产生了变化,缓缓地如割肉一般分离下来小小的一块,化成了一个缩小版的穷奇。
静室中,穷奇刺破眉心,飞出一团精血滴入灵魂之中,元气异动,分离下的灵魂在精血的刺激下逐渐生出了血肉,天地灵气聚集形成一块云茧将之包裹进去。
不消一刻钟,云消雾散,灵气散尽,徒留一只通体火红,面若狡豹,背插双翅,身张猬毛的凶兽,赫然与他先前一模一样。
年轻人,手抚胸口,面如纸金,张口言道;“去兮!去屠尽挡路之人!”
在他面前的凶兽听后,转身振动双翅,疾驰而去。
结界之内,葬兽谷中,一批人在前方诱引兽群入谷,狂奔数十里,一面百丈峭壁矗立于前,众人下马借助早已准备好的绳索攀岩而上。
待到所有人都上来,早已埋伏在山谷两侧的人马一齐出动,一时间落石如雨,燃烧着的火油也被投下冒出滚滚浓烟。山谷曲回弯折的构造使得无数嘶吼、哀鸣声在石壁之间不断传递回荡,兽群彻底迷失在了山谷中。
它们本能的想要逃跑,但到处都是凶兽,逃无可逃便只有杀出一条血路,何况杀的还不是同类,但最终都倒在了无尽的杀戮中……少数凶兽逃到了谷口,等待它们的不是生的希望而是一群比它们还嗜血的复仇人!
山谷困不住飞禽,但愤怒的族人也没有放过这群“刽子手”,一群善射之人在阿公的带领下,飞矢如雨,将之一一除去。
时间在流逝,太阳渐渐出现,谷内群兽也在自相残杀中逐渐减少,无边的鲜血汇集成一条条涓涓细流,渐渐干涸渗透后将黄色的土壤染成了暗黑色,来年这片被兽血浸润了的大地将会开出无数美丽的花儿!
仿佛大局已定,现在只需守好谷口,便可安然度过这灭族大劫。
这时谁也没有注意到遥远的东方渐渐出现了一个黑点,他的速度太快了,等到终于有人发现他的时候,他已飞到了葬兽谷上方,一声嘶鸣震撼四方,杀红了眼的兽群仿佛找到主心骨,渐渐的清醒了,皆伏首跪拜。
一兽如骄阳凌空,气焰滔天,万兽跪拜,伏首景从!
这一幕深深的刻画在了在场众人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穷奇!是穷奇!”十八惊喊道。
“穷奇怎么进来了?难道~~难道结界破了?”无数人惊慌。
“不!这不是穷奇本尊!他并没有突破炼精境。”张飞闭眼感受一番出声道。
“不错,吾这具分身的确未突破肉身境,也就是你们所说的炼精期,但我闵楼亲自来此,汝等觉得还不够吗?念吾万年前与武族有一番渊源,尔等将圣胎拱手奉上,吾不治汝冒犯之罪。”穷奇扫视众人,睥睨众生。
张飞面露怒容;“阁下也未免太欺人太甚,欲夺我武族根基还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先人筚路蓝缕,以启山林,后辈就算不能开拓也自当守住绝不会拱手让人,想要夺圣胎造化除非从吾等尸首踏过。”
“尔等蝇翅飞舞,去而不远矣也敢大放厥词!”穷奇怒笑道,“待我先取汝之首级,看看你们有什么能力反抗本尊。”旋即飞到了半空中,身边云气萦绕,水雾蒸腾,潮起潮落渐有惊涛拍岸之势,白浪奔涌似碎玉四溅。
他狞笑道:“鄙贱之人,不识神通,妄想螳臂当车,真是可笑之极,让尔等见识一下何为练气,什么叫食气者神明而寿!”
一道惊雷竖劈而下,张飞竟没有丝毫惊慌,手上浮现出罡气一拳轰天,硬接一道天雷,张言道:“弓来!”众人连忙扔来长弓。
“来而不往非礼也,吃我一箭。”张飞喝道,张弓而射,元气化箭,如流星破空。而穷奇似乎被张飞身上浮现的罡气震惊到,来不及闪躲,面上被划过一道血痕。
但他不怒反笑:“没想到这地方出了你这等人物,竟摸到了练气的门槛,倒要多费些手脚了,那我就活生生打死你。”
说完他直冲张飞而去,如泰山压顶一掌向其天灵拍去,张飞丹心运劲,抬手握拳缓缓而上如单臂擎天,拳掌相接震得二人都倒退三步。
兽群也异动了起来,一齐朝着谷口突围而出,众人皆迎面而上,展开了厮杀。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一曲战歌渐渐响起,新鲜的血液又开始流淌,汇成了一个大血湖,尸体在血湖上浮沉。
无数人浴血奋战,舍生忘死但还是改变不了颓势,兽群渐渐占据了上风。
张飞心都在滴血,但穷奇攻势如狂风暴雨,密不透风,力大无穷每一招都如彗星撞击,逼的张飞不得不硬接,不得脱身。
这时阿公动手了,他目中含泪向着祠堂方向跪伏而下:“祖先在上,十万英烈在前鉴证,非子孙惧敌怯懦,此实已乃武族生死存亡之危急关头,恳请先祖出手护族!”说完,取下胸前挂着的玉角,吹出了厚重苍茫的号声,玉角渐渐亮了起来发出柔和的光芒,如春风拂面,划过整片古地。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族中留守的老弱妇女孩童也都跪地祈祷,口中念念有词,整个村子都陷入一股神秘庄严的气氛中。
族地上空风云变幻,战场上死去的武族人的尸体中飘出了一道道白光,白光如乳燕投林,似一道道流星划过长空飞入祠堂。
紧接着祠堂中飞出了一道金色的敕旨,明星煌煌,如岳如海,云蒸霞蔚间伴着滚滚雷蛇。飞到战场上空,散发出万丈光芒,所到之处凶兽皆穿心而死。
穷奇也只来得及发出了一声不甘的怒吼,便烟消云散。
战争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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