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片草原上,除了商人以外,董木合还知道几个人。
“单于帐下有一人,叫刘嘉之,从前颇受单于重用,但自从一计不慎,让兰氏得势之后,已经许久没有听过此人消息了。”董木合顿了顿,“在兰氏,似乎也有两名汉人参谋。兰氏之所以能忽然在四族之中脱颖而出,都是依靠这两个汉人的计谋。”
照这么说来,如今一切尚且顺利,是因为这两个人还没有参与其中,否则,这么简单的把戏,怎么会瞒不过去?
此事,还要尽快通知安歌才行。
“给大人的东西,我们会尽快准备妥当。”
董木合复杂地看着这两人掀起门帘,即将离开,蓦然开口:“你们想对草原做什么?”
萧灵均微微回头,沉吟了下,说:“大概,也是找个安身之所罢了。”
“唉……”
尽管,这两个人大胆放肆,可是最后一句话,却和他不谋而合。
萧灵均和齐泽从穹庐出来,董木合其他手下不知命令,又要将二人带回土牢,最后被齐泽打发了去询问董木合之后才回到原来的住所。
他们的东西并没有被移动的痕迹,看来董木合并没有想象中卑鄙。
“你打算给他什么东西?”齐泽精致躺倒自己榻上,望着在翻找自己行囊的萧灵均。
萧灵均不急着回答,专心翻着东西。
齐泽倒也不急,这事稍微分析下就知道了。
短期内要让兰氏垮台,关键不是对付留在西边的这些人,而是身在大帐中的兰氏大当户!
好巧不巧,他们从丛昊那里,还真得了相关的东西——一张卷轴。
“这件东西交到董木合手上,也够他嘚瑟了。”齐泽喃喃自语。
萧灵均回头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坐在自己榻上,良久问:“兰氏有两个汉人参谋,你怎么看?”
“目前在兰氏中的,应该最多只有一个。”
毕竟,大当户就在单于眼下,行事最需谨慎小心,当然要将自己的参谋带在身边随时出谋划策。
萧灵均点点头表示赞同。
齐泽忽然想到什么,翻身坐起来。“说来,安歌的手下今晚没有送消息来?”
萧灵均摇摇头:“没有。”
“他那些手下都神出鬼没的,想找也找不着。”齐泽叹了口气。
萧灵均看着他:“你找他们做什么?”
齐泽嚅了嚅唇,不知从何开口:“就是,总觉得有点……不舒服……”
萧灵均能明白他的意思。
自安歌去了兰氏的地方后,每天都会将那边的见闻以及自己的见解让黑影送回,以便齐泽和萧灵均了解,今后好修改对策。
然而,今晚却并没有黑影出现他们面前,不得不说是有点奇怪。
萧灵均握着卷轴,起身去将油灯吹熄。
“不早了,先休息吧。有什么事也先养足精神再说。”
齐泽转身就躺下:“好好好,我也正等着你说这句呢!”
萧灵均没好气地往他那个方向瞥了一眼,靠着自己夜视走回自己的床。他嘴上虽那么说着,心里却算起了时间。
此时已经后半夜寅时了,离天亮也没有多久,难道安歌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吗?
安歌有时做事看似随性,事实上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今晚黑影没有传信,是在他的授意之下,还是有其他意外?
如此钻着牛角,一边辗转反侧,萧灵均虽然合着眼,却也知道自己根本没有睡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灵均都觉得有点躺不住了,蓦地觉得穹庐里有分怪异,脑子猛地一醒,瞪开了眼——床前正站着一抹暗影!
萧灵均下意识伸手去摸放在身边的长剑,同时眼睛恢复了夜视,终于看清来人!
“……”萧灵均微微松了口气,“你家主子可还好?”
来人正是黑影,他没有回答萧灵均,只是将信递了过去,向往常一样,萧灵均一手下信他就走了。
萧灵均翻出火折子去将油灯点起,先往齐泽那边看了一眼,然后接着灯光看起信,最先映入眼帘的两个字萧灵均浑身一僵——中毒!
安歌中毒了?
萧灵均骤然回神,忙往下读。
和以往的来信不同,这次的内容简洁直白,不过是将经过陈述,不像以往还有安歌的命令及安排。
萧灵均手里握着信,眉头则越锁越紧。
会麻痹人神经,令人精神恍惚,难以集中……这药和迷药相似,却又有些区别。
三人之中反应最强的人偏偏出了差漏,这可如何是好?再者,信上虽然说是日常无碍,不知道会不会只是他自身没有发现而已?
萧灵均越想反而越忧心,恨不得马上就出发去兰氏了解情况。
可是要将这边的事交给齐泽一个人的话,那他还是留下比较好。
这位任性的王爷,虽然城府手段都是极深,然而在芩国,这些事情自有手下为他打点,他只需考虑好他到底要一个什么样的效果就足够了,他的人自会替他办成。而他现在又身在不熟悉的草原,做事难免是束手束脚的。
萧灵均叹了口气,将手里的纸递进火苗中烧去。
信上还说,安歌和延术做成了交易。
安歌卖给延术的,并非那日卖给董木合的东西。
卖给董木合的香囊只有十几个,有多余的尽数给董木合了,还要派人联系彻州清风坊的人调用药材调配。
安歌卖给延术的“清宁”香,是一种让人兴奋的香,和延术在安歌身上用的毒有大同小异之处,不过一个是使人过分精神活跃,一个却让人萎靡无力。
既然延术和安歌的交易事关还在乔氏的他们,那么,迟不过明晚,兰氏的人应该就潜入乔氏了。
萧灵均思索间,渐渐发觉穹庐里已经没有那么暗了,掀起门帘出去,外面已经开始天亮了。
不知不觉又是一夜。
草原的风雨,就快来了……
“一望无垠,无边无际,广袤辽阔……嗯,至少还能说出几个词来,这算不算是还不错的现象?”
同样还有一个睡不着的人,目前身上除了手脚功夫以外没什么能傍身的人,竟然敢一个人负手走出了土城看日出,望着蓝天白云,尚自嘲说笑。
安歌深深吸了口气。
既来之,则安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