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延术死后,母亲简直像疯了一样,四处寻求投靠。当然,与其说是为儿女打算,不如说更多只是为自己打算罢了。待母族那边接应,大概很快就会改嫁了吧?
到时候,她不是被抛弃,就是被随意嫁出去吧?
“琪琪格。”
琪琪格抬起头看向来人,阳光刺得她不得不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待她看清来人,她也不急着起身,就这么仰着头问:“颜开大人,有什么事吗?”
颜开莞尔一笑,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琪琪格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努了努嘴,“颜开大人,我在数蚂蚁。”
“数清楚了吗?”
琪琪格愣了下,讷讷地说:“没有。”
颜开颇好笑伸出手扶她起来:“你怎么不像其他人一样,为自己某些出路呢?”
琪琪格坦然接受他的好意,就着他的手起来,一边抖抖身上的灰尘,一边笑嘻嘻说:“什么出路?我还能做什么呢?”
“不为自己打算一下吗?”
琪琪格半开玩笑地说:“我啊,最好的出路大概就是嫁人了,颜开大人娶我好不好?”
不料,颜开眉头一挑,竟然爽快地说:“好啊!”
琪琪格顿时一僵。
颜开和颜悦色地看着她:“不愿意吗?”
“这、这……”琪琪格不免变得尴尬起来,吞吞吐吐地开口,“大人,这个……”
“我当然知道你只是开玩笑的。”颜开哈哈大笑,给她解围,看见琪琪格牵强地陪笑之后,眼眸深处精光闪过,不经意地说,“不过,琪琪格和我们汉人,真的很有缘呢!”
琪琪格立即反应过来,知道他说的是安歌,脸色一下子变得怪异。
颜开望着她头顶,眯了下眼,轻声说:“不好意思,好像不经意让你不高兴了,不过,可以跟我说说吗?”
伤心的女孩子最容易打开心扉。
琪琪格当然知道颜开在兰氏中位高权重,可是这个人此时语气温柔,和蔼可亲,让人不禁放下防备,倾诉那一段让她失落的情谊。
对于安歌这个人,以及另外两个人的背景,琪琪格了解的其实并没有多少,甚至对于他们和延术做过交易的事都不知道。
颜开一边耐心地听琪琪格说话,一边将她引到一旁安静的地方。
从她嘴里听不出什么有用的事,不过此女爱慕的深切,对安歌的一举一动观察细微,从而让颜开多了几分猜测。
“……大人,我都说完了,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方才语气还颇伤感难过的琪琪格,忽然僵硬地负气扔下一句话掉头跑掉。
颜开被她忽然的转变惊得连忙回神,错愕地看着她从自己身边经过。
琪琪格一口气跑回自己的住处。
她知道,颜开是想从自己这里套得安歌的消息,从她一开口,颜开那若有所思的表情,她就知道了。只不过,现在族里一片狼藉,哪有人顾及她的心情?如今有了倾诉的对象,就算心里明知这个人危险,可怎么也止不住想说出来的念头。
也许,那个人和安歌一样聪明,从她的话里,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也许,她已经出卖了安歌。
芩国京城安南。这里离皇城最近,宫中的事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渠道流出来。近来传的最为沸沸扬扬的莫过于小皇子的事了。
据闻,小皇子唇红齿白,眉峰似剑,英俊非凡,未足岁能跑,食量惊人,一哭雷也惊,一笑天也晴。
荒谬。
玉卿坐在书房里没好气地揉着额角。
屁大的孩子还能“眉峰似剑”,五官都没长开就知道英俊非凡。未行先跑,性格急躁,根基虚浮,至于什么哭雷笑晴的,更是将人神化了。
仔细想想都知道是胡扯,可这小皇子背后那人替他烧的这把火着实厉害,至少京城中无人不知小皇子的名声了。
只是,与此同时,太子的地位也愈发尴尬了,简直就像是为小皇子先预定下太子之位,以防别人争夺一样,待小皇子长大,再将位子交还。
看来,“帝王多绝情”这句话,真的是再正确不过了。
朝廷因为小皇子的事,所以最近都没什么动静。
玉卿趁机和各门派都联系过了,这些天陆续有消息返回。
阮靖唯短期内不会回来,接下来的事得他去代理了。
“玉卿。”
一般能进书房的人只有疾风以及楼面掌柜,最多也是一些生意上的客人,还有偶尔有一些“不请自来”的人而已。
而此时来人光明正大,而且声音柔媚悦耳,玉卿用鼻头想都知道是谁。
玉卿叹了口气:“你怎么有闲过来了?”
已经寄居铃兰楼许久的骊歌敛裙在边上的桌子旁坐下,顾自倒了茶,淡淡说道:“卓姐姐今日不得空。”
玉卿合上面前的账本,打量了她片刻,认真又一脸莫名地问:“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骊歌瞥了他一眼:“我要等少主回来。”
“那你先回去吧……”
“你没有听到我称呼的变化吗?既然尊她为‘少主’,我自然知道她忙。”
玉卿没好气地说:“这事,你朱砂姐已经与我通过气了,我当然知道,但这和你留在这里有什么关系?”
这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还不到金钗之年,但是媚骨天成,平日里一举一动皆是风情,可是被玉卿一句话,向来冷淡的鹿眼中陡然掠过一丝慌乱。
“那么,你也没什么理由赶我走啊!”
玉卿看着坐在那边年纪小了自己快一轮的小姑娘,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捅破:“你和朱砂是联手有意瞒我,却不代表我查不到……你就是在玉帐画舫惹上事了,这才要到京城来寻求庇护的。”
尽管已经预料到玉卿肯定会发现,但是被他说出来时,骊歌还是忍不住别过脸,不去看他。
玉卿叹了口气,不想多说什么。
“其实,并不是我惹来的事。”骊歌低声解释。
玉卿斜眼睨着她:“那你说,是谁惹的?”
骊歌张了张嘴,吞吐着说:“是我……爹。他们、他们说,我姓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