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靖唯这话断断续续地说出口,众人都是一怔,心底有些不安。“这事……”
宋祁叹了口气,终于接过话:“我们怀疑此事,会和单于有关。”
单于!那个弃他们于不顾的人!
帐篷里的气氛顿时变了,在座的几人脸色明显阴沉了下来。
阮靖唯飞快地瞥了宋祁一眼,重新拾起话语:“各位,这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并没有证据,请不要太担忧。”
乌力罕怎么可能不担忧,连忙又问:“那你们又是为什么这样猜测呢?”
宋祁嚅了嚅唇,却还是交由阮靖唯去开口。
“如今,乔氏和兰氏相互制衡,根本无暇分神去给卜氏安排一出这样的乱局,那么,草原之上,还有谁有这样的能耐?”
这个答案,昭然若揭。
这些年,单于虽然渐渐地不理朝事了,但并不代表他的势力就不存在了!既然有能力摆这样的局,为何不出手制止三贵族联手攻他们呼延氏?
这样的真相,真让人心寒啊……
原本,还只以为单于将他们弃于不顾是因为单于势力没落,无能无力,现在看来,根本就是想置呼延氏于死地!
阮靖唯没有再说什么。宋祁几次想开口,但在开口前就及时控制住了。
成大事,先知忍!
那么多年都过来了,何必着急这片刻?
这边两人都没有说话,显然也是话已尽了,这时乌力罕等人的心正正悬起。
单于对卜氏下手是什么意思?不调停兰、乔两族的纷争,当初也眼睁睁看着他们呼延氏被逼上绝路,单于是打算将草原上其余所有势力,一网打尽吗?
在座都没有了吃饭的心情,这接风宴便也就这么散了,但是接风宴上提到的话题,却不可能就这么简单地结束!
三贵族忽然撤退的原因,以及外面的消息,大部分都是由宋祁两人带来的。乌力罕当然也从商人那里了解了一些,可是商人只看到表面的情况,哪里晓得背后那些话事人都是怎么打算的?
眼下呼延氏是个什么情况,没有人会比乌力罕更清楚。在呼延氏中能主事的人只剩下了了三两,要派人出去打听,还是要到中央去,那么,非亲信不可行。
然而,呼延氏如今正是发展时,需要有人坐镇局面,根本没有多余的人手可用。
派人到中央,除了打听消息以外,还得有能分析消息的本事,传送消息这一来一回,难保期间发生了什么。再者,万一被中央或者其他氏族的人发现了踪迹,至少也能摆正身份。呼延氏哪怕现在势力大不如前,但至少族人的头衔职位都在,搬出来也不容别人轻举妄动。
问题就是,到底该派什么人呢?
乌力罕这么琢磨着,一夜在榻上翻来覆去地睡不好,大早一听到外面有动静就起床了。
这些做采冰生意的商人也是勤快,天天凌晨就开始带队来收购了,和呼延氏合作的这些日子,乌力罕和几个领队都熟识了,话也便多了起来。
“……对了,族长,这个,都好些天了,咱俩也不算什么陌生人了,我就跟你打听打听……你要是不方便,那你也可以不告诉我。”
乌力罕看他神神秘秘的模样,笑着说:“什么事啊?”
那领队小心翼翼地左右张望了下,凑近乌力罕,悄声说:“族长,你们这采冰的生意还做吗?”
乌力罕一头的莫名其妙,好笑道:“做啊,怎么不做?”
乌力罕的理所当然反而让那领队懵了,又凑近乌力罕,犹豫了下,说:“族长的意思……中央那边的动作和你们没关系啊?”
“你说什么?”
乌力罕蓦地一吼,顿时将周围的目光全吸引了过来。
领队被他吓得浑身抖了一下,忙装作没事一样朝四周赔笑。
乌力罕也发觉自己方才太过激动了,别过脸、侧过身,待其他人的注意力终于不放到他们身上以后,才迫不及待地问:“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领队皱着眉,狐疑地说:“族长……不知道?”
乌力罕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看他神色焦急,领队立马了解了,忙将自己打听到的事说出来。
“听说中央那边,有人在单于面前说呼延氏反骨,最近都在清理在中央附近的呼延氏族人呢,动静大的很,各种莫须有的罪名……我们哥几个就怕族长大人你们住这偏远都挡不住清查……”
领队短短一句说完了消息,后面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再后面?
再后面的事,乌力罕也听不进去了,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在徘徊“清查、清查、清查、清查……”
“清查”两个字很简单,可谁都知道这件事绝对不是只是清查而已,否则,又怎么会有人会被安上莫须有的罪名呢?
难道,呼延氏这一劫,真是有贵人相助都不能躲过去的吗?
乌力罕一路精神恍惚地回自己的帐篷,路上多少人和他打招呼都被视而不见。
他们对于外面的消息,竟然已经迟钝到这种地步!乌力罕当然知道,这并不能完全怪他们懈怠。呼延氏被三族逼到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原本出去一趟就不容易,更不要说外面是如何危险,那么,他们怎么可能像以前一样,打量派忍受出去随时注意动向呢?
可是,宋祁他们呢?
天寒地冻,不利于伤口恢复。
阮靖唯从卜氏赶来呼延氏,在路上已经花了些日子了,可是伤口并不见得好了多少,内伤便也罢了,动作大些,外伤伤口还是会裂开。
宋祁看着阮靖唯喝口温水都被烫得脸色铁青的,心里一阵烦躁,别过脸,有些怄气地说:“哪怕能让你立即出发,你现在这身体也不适合长途跋涉。”
阮靖唯瞥了他背影一眼,满不在乎地说:“之所以要立即出发,就是把我现在的最快脚程算上了。”
意思就是说什么她都不会听了。
宋祁听这那边异样的动静,克制着自己不去看她,可心里就是惦记着,不自觉地就在心里分析着什么声音是她在做什么。
“王爷,安歌公子,可方便啊?”
宋祁听见外面的声音,像是给他解了围似的,高声说:“方便,进来吧!”
站外面的人,宋祁认得,是乌力罕身边类似小厮一样的人。“族长有请……呃,安歌公子还是休息吧,我跟族长说一声,如果还是要请,安歌公子再过去吧!”
阮靖唯闻言,并不推搪,笑了笑就答应了。
宋祁看了阮靖唯一眼,跟着那人出去。
乌力罕肯定是没等多久的,可宋祁进帐篷的时候,乌力罕看上去像是已经等了大半天的样子。
“怎么……”
“王爷最近有收到什么消息吗?”
宋祁想了想,说:“西边那边……”
“不是这个。”
宋祁愣了下,又说:“卜氏……”
“也不是。”
宋祁蹙眉回忆了下,说:“族长想说的,是商队的事吗?”
乌力罕急忙忙地问:“难道王爷就没有中央那边的消息吗?”
“中央?”宋祁回过神来,正色道,“我们也是才从卜氏的那件事里推测单于还有计划,之前确实没有留意过中央的动作……族长这么着急,难道是中央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乌力罕心里百味杂陈,欲哭无泪地喊:“王爷啊,老奴拜托你一件事,求你替呼延氏去中央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