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友帮是驻在北方的一个帮派,平日里作风跋扈,但说到底,也不过是在小帮派罢了。
因为阮靖唯并没有把重心放在北方,所以也就没人压的住这个张扬的帮派。聚友帮在北方,俨然已经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了。
但论实力,聚友帮的声声阁是远远比不上清风坊。清风坊尚对官府客客气气的,他小小的声声阁却恨不得和官府比比谁的权力大,这也怪不得别人特意去调查这个“仙馆”。
皇上派井潇然暗地里到彻州。此举间颇有用意,不知道井潇然会如何选择。而皇上敢将试验转移到这里,显然是已经掌握了北方一带形势,并且对这次的举动胸有成竹。
阮靖唯命黑影仔仔细细地查所有藏海宫弟子的行踪,再三确认过,确定一切没有异样之后,开始对北方一带的势力进行筛选。
这里,也该洗洗牌了。
北方彻州,以异域交易而闻名国中。香料、茶叶、绸缎,在这里都是最受欢迎的商品。在彻州有最热情的舞娘,也有最颓废的纸醉金迷。大街上就能看到各地不同的风土人情,开口话语里充斥各地腔调。
为商最能致富的手段莫过于利用凡人的欲望,鼓动教唆人放纵。
是以北方一带的情色生意也是相当有名。
虽然清风坊做的是正经生意,但是偶尔也难免要弄些声色生意吸引客人。但毕竟坊主是个女子,所以清风坊还是以招待武士和那些胸怀大志的人为主。军中不谈歌舞女色,有怀此志的人也大多严于律己,不能过于沉迷女色,因而也喜欢到清风坊小坐。
一方面是经营有道,另一方面也是得益于这些贵人,是以清风坊虽然做的与别人不同的生意,却依然是北方“五仙馆”之首。
井潇然到达彻州之时已到午后,此时的彻州正是繁华时候,一到彻州便会感受到了和京城完全不同的气氛。
京城含蓄奢华,彻州张扬奢靡,一国之内,相似而不相同的两种氛围。
沿路上,有大汉大呼小喝,不拘小节。有女子行动自如,更有外藩女“衣不蔽体”,有失仪容。
井潇然忽然有点佩服阮靖唯竟然能把生意做到这样的地方来。印象中阮靖唯虽不同于贵族闺秀,却不是花楼女子可比拟,其一举一动皆有教养,不曾料想她能容忍如此环境。
暗里有人监视,井潇然不好直接去清风坊,只好按初闲说的找到了迎春客栈,开了间普通房间休息。
连日赶路,即使是井潇然也会感到疲惫,此乃人之常情。井潇然在客栈休息了一个下午,晚饭时候下来吃了点东西之后又回房间去了。
没有了初闲算计药效时辰,井潇然只能一直耐心等待,等察觉到暗里监视的人也放松了警惕,井潇然抓紧时间避开耳目,悄无声息地出门。
想最快地了解彻州的情况,没有比问地头蛇一样存在的清风坊坊主更快了!
清风坊夜里生意黯淡,远不比其余酒楼,可坊中依然彻夜灯火通明,各样花式的轿子出入清风坊的正门后门。
井潇然从密道出来,一时不能摸清楚位置,沿着阴影处走动,四下观察了下才坦然走出来。
内院里隐身的护卫见是井潇然,也就没有拦下,随他进去了。
井潇然只避开巡逻的护院,见识过初闲的隐身功夫以后,知道暗里定有人观察,但既然对方没有出手,就同等于默认自己的行动,那他也就没有避开这些隐卫的必要。
阮靖唯早在井潇然刚进内院时就得到手下传来的消息,顾自不紧不慢地泡起茶,不作其他吩咐。少顷,门外传来声响:
“楼主真是深藏不露,手下个个武功超群,想必楼主的武功更是出类拔萃。”
阮靖唯给他倒了杯茶,淡淡道:“井公子才是技艺高超人胆大,连朝堂那样的虎穴也敢去涉足。”
井潇然也不气不恼,伸手端起茶杯,正色道:“井某只做井某认为对的事。”
阮靖唯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抬手为他又倒了杯茶。
“井公子是来问情况的吧?”
井潇然点点头。
阮靖唯沉吟片刻,低声叙述。
“北方有‘五仙馆’,分别是我清风坊,翰县欢喜楼、声声阁,明县蝶梦楼,居关县如烟馆。除了清风坊是以北方贵族为客以外,其他仙馆都是做的声色生意。而背地里,五仙馆各自都是以江湖武林门派为支撑。欢喜楼楼主李中禹是江湖大力帮帮主,声声阁张裕是聚友帮帮主,蝶梦楼楼主钟张景是寒岭派明县分堂堂主,而如烟馆馆主则是富贵帮帮主。”阮靖唯顿了顿,“现在,五仙馆都在朝廷的监视中,显然是有人露了马脚。皇帝派你前来,应该也是为了处理此事……”
井潇然在北方不隶属任何帮派,也不归官府调度,行动自由还手握皇上御令,是获取地下消息的最好途径。
井潇然斟酌片刻,不紧不慢地开口:“有些事,不亲身体验一下是无法知晓的。那依楼主之见,井某是加入哪个帮派比较好呢?”
“论关系,和蝶梦楼合作最妥当。但若论价值,我建议井公子加入大力帮。”
北方人好斗,身材魁梧强壮。大力帮,说白了就是一群空有武力的壮汉罢了,失礼地坦言,以井公子这样的身板肯定是入不了李中禹的眼的。但是,毋庸置疑,井公子肯定比那些人有头脑,所以,你只需要……
大力帮——欢喜楼,一直到傍晚时分,才开始听到楼里头有动静。
井潇然耐心在角落等待,直到出入欢喜楼的人陆续多起来之后,他才不紧不慢地低头正了正衣服,面不改色地走进楼去。
对与这些声色场所,他虽不去,却也不置评论,如今,既然是他要做的事,那出入这些地方也没什么不可。
井潇然出身高贵,身兼京城的富贵及道馆的清雅,挺拔如剑,气质就与北方大汉大不同,一入欢喜楼,这对比更加明显。
姑娘们芳心暗许,却无人敢上前相争。
老鸨经验老道,一看就知道这位面生的公子是什么货色,独自迎上,几乎是贴着井潇然说话:“这俊俏的公子好是面生啊,可是要找什么人?”
你太过正直固执,一看就不是逛花楼的人,你进欢喜楼,那些常做生意的人就知道你是要做什么来的。
井潇然心里默叹一声,不动声色地避过老鸨,淡淡道:“在下要找皓月小姐。”
老鸨脸色微变,没有造次,拿手帕掩了掩半脸,恭敬地低声说道:“公子请随奴家走。”
井公子,你既打算做这件事,那么有些手段,你就必须学会,比如,如何应付欢喜楼皓月这块敲门砖。
井潇然一路回想着阮靖唯的叮嘱。
皓月原本出身正经人家,沦落如今地步,个中是冷暖自知,委身于人是什么心情,井公子不清楚,但可以琢磨琢磨。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显然阮靖唯掌握的相当好。
这天底下,有她看不透的人吗?
和这样的人斗,恐怕是连自己的生活起居都被算进去了吧?
这皓月小姐显然和一般的妓子不一样,名声是楼中最大,住的却是最偏僻清净,但是装潢则是最精致的。
井潇然一边跟在老鸨身后走,留心四周,一边琢磨着等下该怎么开口。
我虽没有危言耸听,可井公子也不必紧张,只要你有愿意的心,你按自己的想法行事即可。
“……”
这句话,井潇然只理解了一半。
“公子,这房就是了。”
井潇然回过神,微微颔首,看着老鸨三步一回头地离开后,低头迟疑了下,抬手轻轻敲了敲们。
“叩、叩。”
良久,房里没有回应。
井潇然耐心地又抬手敲了敲。
准备敲第三次的时候,门才轻轻打开,门缝里探出一个小丫鬟,抬头望了望井潇然,突然“啪”地关上门。井潇然在门外就听到那丫鬟在里面喊:“姑娘,是一个不认识的小哥!”
房里有人低声说了什么。
井潇然听力好,听到里面有位姑娘在训斥那个丫鬟。
井潇然也没说什么,继续在门外等了少顷。
“吱——”
门再次打开,房里丽人福身:“丫头无礼,望公子见谅。”
井潇然默然低头打量这个女子。
鹅蛋小脸,薄施红妆,确实是个楚楚伊人。只是,比起立冬节上的惊艳神往,这样的姿容实在不算什么。
井潇然定了定神,漠然道:“姑娘有礼。”
皓月目光微闪,侧身相请。
井潇然负手迈过门槛,目不斜视地进门。
皓月站在门边望着他后背片刻,回头和丫鬟示意,然后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