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一走,带走了晓玉对生活的种种幻想,前几天晓玉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跟着心动的男人走到一起,刚刚抛却内心的羞怯,老三又要离开她了。她心里纵有千万般的不舍,也不能表露出来。当老三离开的时候,她只能跟着家人一起送走老三,老三似乎没有神情的向他回望一眼,上车的时候,只对家人说,“你们回去吧,我走了。”一句惜别的话都没有。
老三走了,晓玉的内心自是失落和伤感的,但是她不能表露出来,只能跟着公婆一起回家,公婆也把离别看成常事,顾及不了晓玉复杂的心思。晚上晓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失眠了,身边没有老三,而大红囍字依然贴在窗纸上,新房里的新家具,新床,还有一对未燃尽的红蜡烛依然存在。如果不是看到这些,晓玉感觉自己仿佛做了一场梦一样。
晓玉来到这里,感觉到这个家与从前生活的家迥异之处。在这个家里如何与公婆相处,与小姑相处,尤其是与从不正眼看她的大嫂相处,她心里没有一点底。晓玉的心是实在的,她认为实心实意的对家人,家人也会实心实意的对自己。可是她和大嫂明明没有过节,见了大嫂都是笑脸相迎,可是大嫂怎么对自己不理不睬的呢?难道是我哪里做得不对吗?如果老三在身边就好了,至少她有依靠。
农家的白天几乎没有闲处,光阴容逝,晓玉对老三的浓情虽然没有转淡,但是她慢慢习惯了老三不在身边的生活。她每天最大的快乐是听到婆婆讲老三小时候如何的勤快,如何的节俭,如何为父母着想。每当听到婆婆念叨着老三的事迹,晓玉心里甜丝丝的,心里想着,“我嫁给老三是我的幸福啊”。老三一去就没了音信,晓玉天天盼望着能从大队部里接到老三的信。她自己不识字不懂得怎么写信,老三识字不多,平日也少有家书往来,因为少有音信,所以她心里牵挂更甚。
在这里,有必要介绍一下老大的家庭。老大娶的媳妇是农村的,老大媳妇嫁过来的时候不到半年就生下了一个女孩,这孩子来历,老大自然最明白:这孩子绝不可能是自己的。结婚后,假期一到,老大继续回到部队,把媳妇留在家里。时间一长,媳妇明白自己做了亏心事,怕老大在外当兵后再也不回家,她不甘心过着这种寂寞有被老大抛弃危险的生活。于是,她请人拍电报,催促老大回家,电报上写着,“父母病,速归。”老大接到电报,自然不敢懈怠,请假回来。到了家中,父母好好儿的生活着,才知道是媳妇的计策。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假期很快到了,老大媳妇不愿意他走了,千方百计的拖着他。老大没有及时回归部队,部队催了两次未果,他被部队除名。当年老大在部队里混的还可以,当了两年兵就当了个班长,他回来时正处在他表现提拔时期,老大媳妇的一个计策,把老大的前途尽毁,媳妇看在老大的身边,老大也只能闷声叹息的过日子了。
老大的孩子相继出生了,五个女孩,两个男孩。晓玉当年嫁过来的时候,老大家已经有一窝孩子了,这几个孩子每天像土匪一样簇拥在家门口,如饿坏了野猫一样四处寻找吃的,家里能吃的东西放在够得着的地方,就四处逡巡着寻找吃的,婆婆只好把窝窝头吊在梁头上。梨子是老大家的第一个男孩,心气儿比较平和,奶奶对梨子偏爱一些,果子更调皮一些,到了奶奶家像猴子一样四处的翻找着,奶奶见此,“这里没吃的东西了,回家找去。”果子没找到吃的,反而碰了一鼻子灰,气的哼哼的,回家对母亲告状,“奶奶偏心,好吃的东西不给我吃,只给大哥吃。”老大媳妇平日对公婆就有意见,不待见公婆,只是碍于公公的威严也不敢胡来。听果子这样一说,火气一下子窜了上来,拉着果子找上门来,“果子肚子饿了,想讨点东西吃都不让,留着好吃的都自己吃独食,生怕孩子吃你一点东西啊……”公公见老大媳妇不讲理,“在这里吵什么吵,家里能有什么好吃的,有好吃的不留给孩子吃吗?你瞎嚷嚷什么啊,还不回家去。”老大媳妇知道公公不好惹,没好气的说,“好好好,饿死了我们,有你们好果子吃。”晓玉是家里的新成员,对这个大嫂打心里发憷,平日里能躲就躲开一点。
在老三走后不久,晓玉的第一个月例假竟然没有来,不会这么快就怀上了吧,晓玉既惊喜又担忧。惊喜的是肚子里怀着老三与她的孩子,她以后不再孤单。担心的是孩子的性别,她希望能生个男孩,生个男孩像老三一样能干就好了。只有男孩在人面前才能理直气壮些,尤其是像她这样内敛腼腆的性格,如果有男孩为自己撑撑腰,底气也许硬直些。
农村女人怀孕期间家务活农活是一样不少干的,家里男人个个都在外当兵,田地里的活也只能依靠女人的肩膀扛起,公公年事已高,干体力活已经不中用了。家里的小姑未嫁,在家能搭手干活。早上,晓玉第一个起床,先是点火做饭,婆婆也跟着起床。吃完早饭,就开始干农活。那个时候是大集体,要挣工分,多劳多得。晓玉在干活方面心气好强,尤其是家里男人不在身边,她不想多挣几个公分,多挣几分钱。
晓玉临产前还在大集体里干活,干累了,挺直腰部,想站立一下,这是她感到站起来都费力,羊水破了。“该不会是孩子要出生了吧”晓玉暗想,她对一起干活的小姑讲,“孩子可能要出生了。”小姑赶紧放下农具,缠着晓玉回家去,走在路上晓玉就感到肚子隐隐作痛,不禁加快步伐往家赶去。小姑把晓玉搀回家,离家不远刚好有一婆婆专给人接生。婆婆赶紧去请接生婆,接生婆来了,晓玉已经痛得满脸汗珠,她强忍着阵痛,硬是没喊出一声来。
婆婆用毛巾擦拭着晓玉头上的汗珠,接生婆让晓玉使劲,使劲,快了,孩子要生出来了,晓玉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哧溜”一下,孩子出生了,接生婆倒着提着婴儿的双腿,拍打了婴儿的屁股一下,婴儿“哇”的哭出第一声。晓玉有气无力的问了一句,也是她一直想知道的问题,“是男的还是女的?”接生婆说,“是闺女”。晓玉把脸别转过去,叹息一声,“唉,是个没用的丫头。老三还不知道呢,要是老三知道了,他又该做如何想?”
晓玉的第一胎虽然是女孩,但毕竟是第一个孩子,她虽然想生个男孩,但是公公婆婆对这个孩子还是没有异议与看法的。晓玉也只好认命,以后还有机会的。月子里的头几天由婆婆照顾着,尿布也是婆婆缝制的,为此老大家看在眼里,恨在心里。“我家生这么多孩子,她又这么尽心过吗?老三家生的不过是个孩子,还鞍前马后的伺候着。”老大家故意把家里的几个孩子往奶奶家赶,到你奶奶家去玩去。
晓玉因为生的是女孩,不好意思让婆婆照顾自己,不到一个星期就起床帮着做家务,洗着尿布,尽量不让婆婆为自己忙着,尽管婆婆不让她动手,早早下凉水,晓玉总是闲不住。刚出月子,晓玉就惦记着干活,挣工分了,身体还没复原,孩子交给爷爷奶奶照看着,她和小姑到大集体干活,挣工分。干活期间,她感到奶涨的很疼,衣襟湿透,她知道孩子可能饿了,就赶紧赶回家给大丫喂奶,喂完奶后又返回生产队里干活。因为生的是女孩,晓玉干活来更是拼着命,她觉得只有多干活,才能减轻心中生女孩的愧疚。晓玉人厚道,平日里活儿都是抢着干的,所以深讨公婆喜欢。公婆也非常精心的帮着晓玉照看大丫,大丫一岁多的时候,爷爷叫她,“大丫,把爷爷的烟袋拿来。”大丫就屁颠屁颠的取爷爷挂在床头的烟袋,爷爷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我的小乖乖,能帮爷爷做事了,比养条狗有用。”大丫内心里喜滋滋的。
老大家见爷爷奶奶偏爱大丫,心生嫉恨。总感觉自己生养的孩子公公婆婆总会高一眼低一眼的,有时还露出嫌恶表情,老大家很不服气,“这些孩子同是叫你奶奶的,你真是偏心眼,我家的梨子、果子怎么就没那个丫头金贵啊,你偏心,你不得好死啊”。动不动摆脸色给婆婆看,一到吃饭时,就指使梨子,果子坐在饭桌前,“只要他们碗里有吃的,饿不着你们。”梨子,果子也听信母亲,一到吃饭时间就坐在桌子前吃白饭,撵也撵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