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就是一个与庙堂息息相关却又互不影响的地方。无论是朝堂上的波云诡异,还是沙场上如修罗地狱的惨景,都阻挡不了武林人士依旧活跃在江湖各地。
徐州城一战打的异常惨烈,洛阳白马从主将到士卒全军覆没,无一幸免,剩余不多的东晋士兵也都成为了俘虏。
天蒙蒙亮,东方起了鱼肚白。朝阳慢慢升起,给人暖洋洋的感觉。可是太阳下却是另一番炼狱模样。本应是银装素裹的白雪世界,被如虹的鲜血浸染,再大的雪也掩盖不去。滚烫的血一直在流,寒冷不能冻住他们蔓延的脚步,冰雪无法掩盖他们的身躯,他们不屈,他们在怒吼,他们不甘,他们怎么会输。不能输,不能退,这是他们心底的呐喊。他们的身后是家人,他们守护这里,绝不退后一步。可是,他们还是败了。他们失去了土地,他们没能保护好想要守护的人,他们为他们身后的国家忧虑,这些不屈的英灵没有想到自己,他们自己失去了生命,好像他们本来就该战死。他们可惜,却不为自己可惜,他们可惜不能继续守卫疆土,斩杀来犯之敌,这是多么荣耀的事。
城东大道上,一席雪衣端坐中央。“该走了,”男子挥挥手,一座轿子出现,再一晃眼,男子就进了轿子。轿夫踩着赤色的雪,嘎吱嘎吱,慢慢远去…
西城,相对来说城西是受战火波及较小的区域。虽说赵国士兵展开了一系列的屠杀,但他们选择的对象也是有区别的。他们抢的大多是衙门府库,高官府邸,而像那些武林世族和平民他们一般不会去抢夺。前者是不得罪为好,一旦得罪无法斩草除根,残存者就像跗骨之蛆令人头疼无比。曾经就有一个被军队抄家的武林家族,但是他们没有做好根除工作,让几名年轻人逃了出去,这些逃出去的人对这支军队展开了噩梦般的报复。他们没有去刺杀主将,而是从底层开始,伍长、百夫长到校尉都遭到他们的刺杀。而后者没有什么财富,却是不可多得的劳动力,石勒要的是一座城市,而不是空城堡垒。
少年踉踉跄跄,全靠怀中的刀撑着地才能继续前行。刘陵昨晚去找他父亲,但是一晚上都无果,还差点被赵国士兵夺去了性命。现在他还是没有找到他父亲,刘陵内心十分焦灼,他很担心他父亲,他父亲作为衙门捕快,一定会和敌人战斗的。他现在只想快点找到父亲,稚嫩的少年完全没考虑自己的安危。
刘陵沿着偏僻的胡同东躲西藏,在黑夜中摸索着走路。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刘陵仔细的听着外面好像没有了声音才钻出胡同。
大致看了看周围,刘陵才发现自己转懵了圈,居然跑到了贫民区这。也就是和棘奴分别的地方。心想着终于没有了追兵,可以好好歇歇了。
刘陵向前走着,他在想他父亲应该在哪。是在衙门?还是在城门守城?敌国士兵已经进来了,那父亲会跑到哪呢?刘陵想着想着,一转弯看到一幕映入眼帘。那些可怕的赵国士兵正驱赶那些流浪汉,还有几个往刘陵这边走来,好像要看看有没有漏网之人。
怎么办!刘陵当时就愣住了,他还只是个孩子,遇到这种紧急情况,大脑就有些不够用的了。
刘陵一抬头,赵国士兵已经看见他了。“站住!那小子手里有刀,快,快去抓住他。”其中一个赵国士兵急忙招呼他身旁的同伴。“呼啦”,三个赵国士兵往刘陵这瞅见,拔刀就追过来。
赵国士兵的大吼惊醒了发呆的刘陵。跑!刘陵当时心底就一个念头。快跑,跑慢点就是死!想到这,刘陵使出拼命的劲儿跑,可后面追的都是行军多年的兵卒,虽说他们现在没有马,那速度也不是普通人可比的。
眼看那三个兵卒离刘陵越来越近,刘陵的心就要飞出来了。可他拼死了的跑也就这么快了,难道今天就交代在这儿了?刘陵心里害怕极了,说到底他还只是个孩子,就算是个大人,遇到这种场景,心态也许都不一定比刘陵好。
前方有个拐角,刘陵眼尖看见。试试!刘陵心一横,运气差死就死吧,不过可真不甘心啊!心里想着,脚步也在尽力加快。再快,再快一些!到了!到了!刘陵心里怒喊。拐角到了,刘陵右脚板一使劲,腰部跟着扭转,再猛地一蹬,窜了出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般潇洒,连他自己都没想到。
等到那三个士兵追到拐角处,早已失去了刘陵的身影。“奇怪,这小子跑哪儿去了?”其中一个满脸疙瘩的士兵嘟嘟囔囔道,一看他的脾气就很暴躁。
“谁知道呢?这小子太能跑了,现在也不知道他窜哪儿去了。”一个高高瘦瘦的士兵回答,看他的身板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也不知道他怎么能进北原狼骑的。
“那我们还追吗?”最后一个士兵问道。
“追,肯定追。那小子手里有刀,抓到他肯定能有点功劳,说不定还是大富人家的仔,那我们就是大功一件了。”那疙瘩士兵语气肯定的说。
“这样,你回去喊几个兄弟过来。我和胖兄去前面探探路,看看有什么危险。”瘦高士兵对最后一个士兵道。
“嗯,行”,疙瘩士兵爽快答应,他就是瘦高个口中的胖兄。最后一个士兵本不想同意的,可是看他俩都说了,不得已也应下了。
“有个狗屁危险,一个小屁孩能有什么危险?还不是想独占功劳。哼!”最后那个士兵心中愤愤想到,转身离去。
这只是个小插曲,至于刘陵呢?他现在既安全也危险。此刻他就在拐角处挺近的一间漏屋中,三人的对话他听得仔仔细细,可是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身子躲在一堆破柴火后面。
“胖兄,咱们挨家挨户的搜。不信那小子能插上翅膀飞了不成。”瘦高兵对疙瘩兵说。
“好。”瘦高兵眼珠又转了转,思忖了片刻,又开口,“胖兄,你进去搜,我在门口等你。一是如果发现他,我进去接应你,能打他个猝手不及。二来我在街上看着,防着他逃跑。”瘦高兵是个心思活络的家伙,他喊疙瘩兵陪他,就是想拉个肉盾,又能拿个大功劳。
“嗯,”疙瘩男应承了。
另一边,刘陵听着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心里十分焦急。疙瘩兵的脚步声越来越响了,意味着他离刘陵也越近了。“吧嗒,吧嗒,”刘陵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他的右手颤颤地握住刀柄,虽然很害怕,但等死可不是他刘小爷的风范。
“嘿嘿,我闻到你了。小家伙,你别藏了,出来吧。”疙瘩兵一个箭步窜出,马刀一挑,尘土飞起。刘陵怪叫一声,闭上眼乱砍一通,“噼里啪啦”,只听刀舞得挺响,却没听到砍到人的声音,刘陵的那颗心都沉到谷底了。
只见他好似费了多大的劲才偷偷把眼眯成一条缝,令刘陵吃惊的一幕呈现在眼前。疙瘩兵死死的盯着前方,而不是刘陵这里。刘陵顺势看去,嗯?他!
疙瘩兵死了,死得不能再死了。被人用一剑刺中腹部,倒在地上,生机灭绝。
刘陵瘫坐在地上,刚刚似乎经历了生与死的过程,他现在就像虚脱了一样,全身冒汗。
救刘陵的不是别人,正是才刚刚分开不久的棘奴。本来他们分开后,棘奴就打算前往西城门,等天亮开城门离去。但是他还没等到天亮,赵国士兵就攻了进来。棘奴在混乱中东躲西藏,他担心自己父亲的安危。即使他也知道父亲武艺高强,带兵更胜一筹,可如今敌军攻进来,却不知父亲身在何方,他怎能不急?于是棘奴在城中寻找晋朝士兵,想询问他父亲的下落,可是父亲的踪迹没问到,却碰到了赵国士兵。
挂心父亲的棘奴冲动之下袭击了赵国士兵,想从他们口中得到父亲下落。可是棘奴还是个少年,怎能敌过虎狼般的骑兵,在打落了两名骑兵后,身上也挨了不少刀口。心知不敌的棘奴,凭借不骑马的优势,在马腹下钻来钻去,惹得骑兵团团乱转,然后趁乱跑进了胡同里。
而疙瘩兵也是闻到了棘奴身上的血味才感觉到他的方位。
刘陵在小心的帮棘奴包扎伤口,突然一拍,直把棘奴疼得叫娘。“我说你能不能小心点,我和你有多大仇啊!”棘奴满脸哀怨。
“哦,哦,”刘陵轻轻揉了揉伤口,“我想起来了,外面还有一个士兵呢。不知道他还在不在。”刘陵突然想起来瘦高个还在外面呢。
“什么?”棘奴一窜身,抽出刀,跑了出去,紧跟着刘陵也跑了出去。可是哪还有那瘦高个的身影。
“我们不能在这儿呆了,恐怕那人会喊更多人前来。走,找个地方躲躲。”
“嗯。”刘陵同意。
两人反身回屋,棘奴把刀还给刘陵,捡起从骑兵手里抢来的佩剑,出门向东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