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愿景
看完魔法光影戏已经到了晚上,几人去了一家有名的“爆炸烧烤”店吃晚餐。在这种爆炸烧烤店里,所有的食材都是经由一颗火球术加工完成,利用火球术爆炸的一瞬间所产生的灼烧,烤熟提前放好佐料的食材。这种吃法兼具了食用性和观赏性——毕竟炸开的火球有着强烈的视觉冲击——深受南方地区的喜爱。
在丘元棋的撺掇下,几人还要了一瓶金星酒。孟东灵是第一次喝酒,只喝了一口就觉得嘴巴里火烧火燎,不敢下咽,想吐出来又不好意思,一时间双颊绯红,眼睛里水汪汪的噙满泪水。魏斯礼倒是在家里偶尔喝过几次酒,不过贵族间的饮酒大多只是礼节性的表示一番,浅尝辄止,况且用的酒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佳酿。这回的金星酒乃是南方地区的特有的烈酒,入口如烈火灼烧,回味时眼冒金星,所以才有了这个名头。魏斯礼完全不知,只当酒都差不多,一口灌下去,立刻剧烈地咳嗽起来,引得其他人哈哈大笑。
姜狂歌拿起酒杯来倒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咕咚咕咚”一口气连喝三杯,还轻描淡写地将酒杯放在一边。丘元棋这里正在叫好,却见他眼神迷离,一下趴倒在桌子上,响起了鼾声。
“我就说你们一个二个的怎么都同意要酒呢,原来都没喝过啊,哈哈哈。”看到几个兄弟总算有一方面不如自己,丘元棋乐得笑开了花,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拿在手里轻轻一摇,又闻了闻其中的清香,浅酌一小口,摇头晃脑地咽了下去。
寄情于酒,无愁无忧。在丘元棋的撩拨下,几人将一瓶金星酒喝个干净,孟东灵满脸绯红,宛如从蒸锅里捞出来。魏斯礼脚步虚浮,觉得眼前的房子一直在晃,还是靠人扶着才能走。姜狂歌在途中醒来,不甘心的又喝了一杯,整个人都是懵的,哪有平日里的冷傲样。
朗月当空,灯火纷繁,晚上的庆祝仍然没有结束,吆喝声和欢笑声响彻耳边,四下里不时传出碰杯声,笑闹声。只是眼前四人实在是没有余力再留下来狂欢了,勾肩搭背互相搀扶着向寝室走去。
等到几人晕晕乎乎地洗漱完毕,已经很晚了,窗外热闹的人群已经散去,悬挂着的法杖装饰也都化为消失不见。整个学院里又变成了一片寂静,只有清风拂过和窸窣虫鸣。
魏斯礼的酒已经醒了,此时的他正平躺在床上,望着天顶上浩淼的星空出神。星云流转,周而复始,偶尔一颗流星划过,燃起绚烂的光芒。
头脑中忽然涌起纷繁的记忆,让魏斯礼有些躁动,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起身走到阳台上。
月朗星稀,柔和的月光洒在阳台上,宛若一层银色的轻纱。他望着月色出神,心里百感交集。
魏斯礼想到了小时候的法杖节,那时候他什么都不懂,父母带着他,和祖父、舅舅、哥哥姐姐们一起过这个节。他每次都与哥哥姐姐这些同辈儿坐在一起,他们谈笑风生,自己就埋头猛吃,他们互赠礼物,自己还是埋头猛吃。他还太小了,没有人会关心一个连法杖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儿的想法。
可是后来,就连这种表面平和的氛围都是一种奢望。父亲的政务越来越忙,很少回家,连法杖节这样的日子也是在帝国都城的事物司里。母亲也很少露面了,自己交由家里的帮佣照顾着,跟着老师学习读书写字。
似乎从八岁开始,自己就再也没有参加过公爵府上法杖节的聚会了。多少次自己都是独自在房间里,听着窗外纷扰的笑闹声,一个人默默地抹眼泪。再后来,无论公爵府里多么热闹,自己都能一个人读着书,并怡然自得。
可是今天,一向不喜欢热闹的自己却跟着他们疯玩了一天,晚上还喝得酩酊大醉。自己,真是越来越不像自己了。想到这里,魏斯礼的嘴角向上高高地扬起,自己都没有发觉。
“还没睡呢?”丘元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魏斯礼的思绪。
魏斯礼转过身,看到了寝室里的其他三人一起站在身后,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你们怎么……?”魏斯礼疑惑地看着他们。
“我起来上厕所。”姜狂歌耸耸肩,侧过身进了旁边的盥洗室。
“我啊,我……我起来喝水。”孟东灵左顾右盼,转身进屋拿了杯水。
“我来看看你有没有吐出来啊,哈哈。”丘元棋抱着双臂,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胡说什么呢。”魏斯礼冲他皱了皱鼻子,从他们中间挤了过去,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是不是睡不着啊。”丘元棋跟着进来,趴在自己的床上,笑嘻嘻地问他。不等他回答,丘元棋又说:“第一次喝酒嘛,总是比较激动,你看他俩不都激动地睡不着呢!所以嘛,别唉声叹气的,你看老大喝成那傻样不都没叹气嘛……哎呦!”最后一声是被姜狂歌甩出来的一颗水球砸中时的惊呼。
“又在背后说我坏话啊。”姜狂歌轻松化解了丘元棋的反击,随意地说道。
魏斯礼又是好笑又是感动,好笑是因为丘元棋动不动就为了一点口舌之快被姜狂歌收拾,感动是因为他们几个没睡觉是因为听到了自己的叹气声,误以为自己有心事。
想到此魏斯礼也不好辩解,索性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你第一次喝酒也这么激动吗?”
“噗……”丘元棋把嘴里的水吐了出来,抹了一把脸,姜狂歌也收了手,等着听他说。
“我第一次喝酒才五岁,我老爹喝多了,拿着酒杯当水杯递给了我。我也不知道那是酒啊,刚好口渴,一扬脖就喝了。咽到肚子里才发觉不对,然后等我再醒来,就是第二天了!”丘元棋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喝酒的情形,自己也笑了出来。
“那你今天喝了那么多,也没见你有事啊。”今天那一瓶金星酒,一多半儿都是他喝了,他反而成了最清醒的一个,魏斯礼的印象里,他回来的时候全靠丘元棋扶着呢。
“那还不是我天赋异禀……哎老大你把魔法散了先……”听到丘元棋开始吹牛,姜狂歌手里又凝聚了一大团水球。
“我喝酒之后第二天起来,想起昨晚那味道,辣中带香,嗓子里虽然火烧火燎的,但是嘴巴里回味无穷啊,我就又偷我老爹的酒来喝,为这事啊我老爹打了我不少屁股墩儿。”
魏斯礼想到一个五岁的小胖子去偷酒喝的场景,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余光看到孟东灵用手捂住嘴,为了不笑出声也是憋得很辛苦。
“想笑就笑吧,”丘元棋冲着他俩做了个鬼脸,又接着说:“我那时候的梦想就是长大以后当个酿酒的,那样我想喝多少酒就有多少就,再也不用挨打了!”他一说完,大家都笑了起来。
“那你现在的梦想呢?”魏斯礼笑着问道。
“我本来想当个厨师,这样我就可以做任何我想吃的东西了,”丘元棋想了想,说道:“可是后来我一想,当厨师还得自己做啊,我当个美食家多好!想吃什么别人给我做,我还能对它评头论足!现在我就等毕业以后去周游世界,走到哪吃到哪!你们呢,以后想干什么?”
这话一问出来,气氛忽然为之一凝。还是姜狂歌先开口道:“我以后……应该会去军队吧……”说完抬头看着对面的孟东灵。
孟东灵低着头,盯着床边的鞋子,嗫嚅着说:“我应该……回家吧……我父母年纪都比较大了……我要待在他们身边……”
可惜了。
魏斯礼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那些个日日夜夜埋头苦读的孟东灵回北陵山种地?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孟东灵瘦弱的身子很是惋惜。
“你呢?魏爵爷!说你呢。”魏斯礼愣神的功夫,丘元棋叫了他两遍。
“我啊?”魏斯礼忽然不知道说什么,自己以后想干什么居然从来没有想过。
“我不知道,”魏斯礼摇摇头,“我从来没想过。”
“我们魏爵爷当然是要继承爵位了,我以后周游世界的钱可要靠你了啊。”丘元棋打趣道。
话题到这里就结束了,困意袭来,几人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魏斯礼在睡前脑海里不断地问着自己:我以后,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