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是装作没事一样吧,又觉有些委屈,毕竟我没做错什么,不就废话多了两句么,他至于把这事藏着掖着么!
都说深夜把人叫醒,或是把人灌醉了问问题会有效,因为那时候意识模糊着,但脑袋清醒着,所以多半会如实回答,得到的都是内心真切的想法。
灌酒什么的还是算了,前一个方法倒是值得一试。
于是我特意留心着,睡一觉醒来,果然天还黑着,不由得一笑,转过去摇了叶子墨几下。
他以为我怎么了,迷迷糊糊地醒来就问。
我趁着他还糊涂着,问:“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他叹了口气,把我重新收入怀中,闷闷道:“我哪有什么好瞒你的,这么大晚上的,你把我弄醒居然是问这个。”
话是这么说,可我就是觉得他在骗我,继续摇,“我感觉一向不会错,你就是有事瞒着我!”
他仿佛又睡着了,没有理我。
我哼了一声,心说你不说我就自己去查。
我准备继续睡时,他却突然闷声道:“洛洛,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会离开我。”
我整个人一颤,顿觉清醒,有一种又要大难临头的感觉,却又无能为力,咬了咬嘴唇,道:“子墨,我从未想过要离开你。”
他突然摸索着起身,点了支蜡烛,走到外边去了一会儿,回来时手里多了本奏折,递给我。
我狐疑地接过,他叹了口气,道:“我早知没有事瞒得过你,告诉你也罢,你自己看吧。”
我揉了揉眼睛,打开看了起来。
“…叛乱者身边有一位智者,据臣所知,所有叛乱的想法以及无理的条件大都是他所提,而他,正是皇后娘娘同父异母的二哥。臣以为,不论娘娘是否属内奸,皇上都要认真对待此事,削减娘娘在宫中所拥有的权力。且不要将此事多加透露。”
叶子墨给他的批注是:“此乃朕的家事,你不必多操心。”
我拿着奏章的手微微颤抖,看完,颤声道:“子墨,你会处死我二哥么?”
他扬眉:“如何?你不是应该问我信不信你,或是为什么先前瞒着你么?”
我摇头,“你之前选择隐瞒,一定是为了我好,现在又告诉我,必定是信任我,所以我根本没在意这个。可是…你会处死我二哥吗?”
他轻轻将奏折合起来,放在一边的矮几上,淡淡道:“说不准,睡吧。”
这叫我怎么睡!
虽说我已有两三年不见二哥,但毕竟从小到大在一起的,感情永远不会被浇灭,怎么可能见着他死呢!
叶子墨是累了,没多久又睡着了。我睡不着,愣了一会儿,起身走了出去。
顺道把刚才放在一边的奏折也带了出去,准备放回西边的书房里去,明早小太监会过来取了发回大臣手上,放在我这里估计要忘。
桌上有两打奏折,哦,想起来了,下午叶子墨批了部分嫌累,我说要帮他念也不答应,于是留了一些明日再说。
我顺手翻了两下,想找他批过的那一叠,把手里这本放回去。
其中一打上面赫然写着“朕知道了”,显然该归于此了,我正准备合上这本,无意间扫到了上面的内容。
“…为了太子殿下以及我朝江山社稷,还请圣上考虑,早些赐死皇后娘娘。”
我一惊,往前读了一段:“…此番西南叛乱,不能排除皇后是不是内奸,娘娘先前就有霸着玉玺的事例,臣以为娘娘心中定然是有对江山的邪念,若不及时处置,恐怕要重蹈当年吕后的覆辙…”
而对此,叶子墨的回应是:“朕知道了。”
字字钻心。
我丢了奏折,失足往后退了两步。
他知道了…
他知道了…
他这是答应了?
答应要杀死我?
“娘娘,您在这里做什么呀,吓死奴婢了!”雪颜拍拍胸脯,一脸的惊魂未定。
我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泪痕满面,赶紧抹了一把,淡淡道:“你退下吧。”
她一脸疑惑,却又不敢违抗,退了出去。
我把奏折收好,回了寝殿睡好。
次日早晨,我起来时,叶子墨已在前殿听慕远背书,时而停下与他纠正几字,好生正经。
我起身穿戴好,默默地走出去,坐在一边。
“今日背得不错,回去继续努力吧!”
慕远咧了嘴角笑笑,还不忘行个礼才离开。
昨晚那封奏折又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我不由得眼睛一酸,低声道:“子墨,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直接问就是,何须如此客气。”
我嗯了声,道:“若是有一天,所有人都将矛头指向我,你会顺从众议杀了我么?”
我注意着他的表情变化,却是捕捉到一丝惊讶,更多的是震惊,那种被戳穿心事的震惊,不由得由心底浸出一阵冰凉。
“我自然不会杀你。”
我继续问:“那如果他们坚持呢?”
他摇摇头:“洛洛,你为何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低下头,没说实话,只淡淡道:“昨晚做梦,梦见你杀了我,许是太介怀,所以才问问你。”
他看着我,认真道:“洛洛,你只要记得,只要我活着,我便永远不会让你有事。”
我点头,道知道了。
心里却依旧梗着,我也不知他此话到底可不可信,若是从前,我定然是信了,但如今已然是不可能了,我与他之间,发生了太多个曾经怎么也不会想到的意外,以致于现在的我早已不会那么容易轻信某一件事。
我想了想,问:“子墨,我可以见一见我二哥么?”
他略有些惊讶,“如何想到要见他了?”
我看了他,淡淡道:“让我见他,答应我,若是我能劝解他,你就不杀他,若是我没能劝解,你要杀不杀我不再干预。”
他想了想,道:“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