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南依旧沉浸在秦小丫刚刚那一瞬间出现的情绪上,任由秦小丫拉着他的手离开,眼睛却一刻也不曾离开秦小丫的身上。
两个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也不知走了多久,走到了哪里。
秦小丫并不识路,再加上心不在焉,竟是脚步不停地一直往东而去,直到两名侍卫将手中长矛交叉挡在了她的面前,她才猛地停住脚步。
正抬头疑惑地去看,只听见两名侍卫中的一人,语气不卑不亢地道:“二位请留步!”
秦小丫的脚步一顿,顾子南也随即停下了脚步,两双疑惑的眸子齐齐看向眼前如同两根柱子一般矗立着的两人,秦小丫皱了皱眉,转头看向顾子南。
顾子南尴尬一笑,朝秦小丫使了个眼色,提醒她往前看。
秦小丫皱眉看去。
“皇家祠堂?”秦小丫更是不解了,“谁家的祠堂往家里放啊,不会感觉渗得慌吗?先人和后辈住在一起,你们家的人还真是胆子大!”
秦小丫说着,也不理会顾子南满脸的苦笑,拉着顾子南转头往回走。刚走了两步,又停下来,猛地转头,正将顾子南满脸的笑意收入眼底。
秦小丫翻了个白眼,甩开顾子南的手。
顾子南的心一跳,刚刚秦小丫脸上现出淡漠神情的一瞬间的记忆再次涌上了心头,他连忙伸手紧紧地将秦小丫的手拽入了手心中。
冰凉的触感让秦小丫一顿,皱眉看向顾子南。
刀削斧刻的容颜,剑眉星目,最惹人注意的尤其是一双清澈含情的桃花眼,她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首先注意到的也就是这么一双眼睛。而此刻,这双本来应该灿若星辰的眸子中却盛满了害怕。
害怕?
秦小丫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二十岁上下的男子。他紧紧抿着唇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着。
秦小丫粲然一笑,用力将手从顾子南的手中撤出。
顾子南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灿烂了。
就在顾子南满脸失落的以为她会就此离开的时候,秦小丫的两只胳膊猝不及防地抱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身上。娇软的身躯紧紧地靠着他,小巧的脸庞扬起,容颜虽撑不起好看,却胜在那一双璀璨夺目的眸子。
“顾子南,我累了,走不动了。”
依旧是那样软软糯糯的声音,她嘟着红唇向她撒着娇。
暗淡的眸光在听到这样一句话的时候乍然破碎出一抹欣喜。顾子南连忙弯腰,将秦小丫打横抱起,脚步也比来时要轻快好多,嘴里却不由低喃:“秦熏,你这个妖精!”
秦小丫也不理会他,径自靠在他的胸前,继续酝酿着睡意。
不知道一觉醒来,是不是会回到老教授的课堂上。
秦小丫大大打了个哈欠,在顾子南的胸前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缓缓闭上了眸子。
不管了,先睡了再说。
在两人的身后,刚刚拦在两人身前的两名侍卫齐齐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眨眼之间便消失在了空气中,仿佛刚刚的祠堂门口,并没有那么一个人出现似的。
顾子南的心情极好,怀里虽然抱了一个人,却并不觉得累。他脚步轻快地出了皇宫。
今夜是除夕之夜,一家人团聚的日子,宫里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在了御花园。所以,他这一路走来,倒是没有遇见什么人。
在众位皇子公主中,顾子南是唯一一个封了王,在宫外拥有自己的府邸的皇子。此时,前朝的夜宴已然结束,大臣们都早已迫不及待地回家同自己的亲人团聚去了。偌大的宫门口,南王府的马车孤零零地停在那里,显得格外的孤单。
莫赫早已先两人一步来到了马车旁,空寂停留着的马车的孤单似乎并不曾影响到他的情绪,他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
伸手挑开车帘,紫色的锦缎,触手柔滑,莫赫恭敬地站在一旁,目不斜视地微垂着头。
顾子南抱着秦小丫上了马车,车帘随即在他的身后落下。莫赫坐在车辕上,顾子南清淡没有情绪的声音从车内飘了出来:“回府。”
“是!”莫赫答了一个字,便不再说话。
马车缓缓地走了起来,却并不是疾驰,如同散步一般,缓缓地拉着身后的两人朝着属于他们自己的小窝走去。
顾子南温柔地将秦小丫放在垫了软垫的车厢内,又细心地帮她盖好被子,将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手指一下下地轻抚着她散落在他腿上的长发,眸子紧紧地盯着她,似乎是想要将她牢牢地记在自己的心里,永远禁锢在自己的身边。
马车缓步而行,拉车的马儿似乎明白主人的心思一般,在乌黑空寂的街道上,欢快地用蹄铁踏出了一串悠扬的音符。
“顾子南,我真的很困。”秦小丫嘟囔着,柔柔的声音中透出几分无奈。
“我知道,你睡就是了,我不打扰你。”顾子南温柔的声音,让秦小丫有一瞬间的错觉。
猛地睁开眼睛,秦小丫细细地打量了一遍顾子南的脸,不满地嘟囔:“明明是张不可一世的脸,明明长了那么一双滥情的眼,还有这专门魅惑人的红唇,啧啧啧,居然说出这样温柔的话,让人听着心里怪渗得慌的。顾子南,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秦小丫边说,手指还不安分地动着。不是捏捏顾子南的脸,就是依着他眼部的轮廓描绘一番,又用指尖轻轻点触他的红唇,嘴中啧啧有声。
顾子南伸手将她作怪的手指握紧在手心里,眸光中一片暗沉之色,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秦小丫的眼睛,似乎想要从那双眸子之中看出些什么来。
秦小丫也静静回视着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神色的变化。嘴角含笑的模样,让人看不出她的心思。
两人的眸子相触,一场拉锯战瞬间展开,互不相让。
久久,顾子南叹息一声,抱着秦小丫的双臂收紧了几分,将头深深地埋进她的颈窝:“秦熏,对你,我最怕自己不够温柔,将你吓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