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入幻影迷魂阵之中,犹如进入到了另一空间,周围顿时物换星移,完全改换成了另一个天地。不,这里根本没有天,也没有地,只是一片混沌虚空,三人踏在一块七、八平方的悬浮着的大岩石的边沿。程沐雅没有止住向前的脚步,一只脚已经踏向了岩石之外,她慌忙用另一只手也拉住了墨辰的衣袖,墨辰随之一把把她揽了过去。
程沐雅一手按着胸口道:“吓死我了!我们已经进入幻影阵了吗?”
墨辰紧了紧握着她的手,说道:“是,没事的,只是幻境而已。”
“既然是幻境,看到的就都是假的,尽管向前走,没事的。”陆叔说道。
陆叔的说法没错,虽然用眼睛看到的是,他们的面前已经没有路了,但其实路就在前方脚下。可就算是心里明白,程沐雅还是因为眼睛所看到的情景感到恐惧,但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跟着他们向前走去。然而,事实并非像他们想象的那般,在踏进虚空的那一刹那,他们竟然全部坠落了下去,奇妙的是这种坠落并不是急坠,而像是微风中断线的风筝的坠落一般,慢慢悠悠地、摇摆不定的,又好像同时有几股力在拉扯着他们,不知到底会落向何方,这些感觉是这样的清晰、真实,以至于有一瞬间程沐雅都这里是幻境。
不久,他们刚才站立的岩石就变作了一个小黑点,逐渐消失在了三人的视野之外。墨辰说这种坠落感应该是花粉对感觉神经的干扰。坠落持续了很久,最后停止在了一块更大的岩石之上,这里更可以说是个“岛”,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这座“岛”的边沿。这座“岛”上的地面是硬质的黄土还有一些碎石,地面上也有很多的大块的岩石,有些是单独的,还有一些堆成了小山一样,除此之外,还有大片大片的黄色土丘,他们还在两个土丘之间的凹陷里看到了一汪水。
奇怪的事,在这个至今都没有发现任何生命存在的幻境里,竟然在这条小水沟旁出现了一队诡异的,丑陋的,可怕的动物们,有狮子、狐狸、蛇、蝎子……等等,它们最大的也只有两个巴掌那么大,而且有骨架的全部是瘦的就像是在枯骨外包了一层劣质的兽皮,而像蝎子、蜈蚣这样的就像是被人一脚踩扁过,真的变得像是一张破烂的照片一样。然而最可怕的还是它们的眼神,那样的绝望,就像是绝望的池水冻结成的冰柱,一下子,刺进人的心底,瞬间溶解成满心的绝望,哪怕是只看过一眼,都能体会到这种生不如死的滋味。
程沐雅难过地别开头,不忍直视,三个人立刻离开了那个地方。
墨辰和陆叔都看出来了,刚才的那些动物,都是修炼成精的妖怪,而且至少修为都是在三千年以上的,它们很像是被吸食了灵力,可是,他们都没有见过哪个被吸食了灵力的妖怪,会出现这样的惨状。他们心中不约而同地出现了一个疑问,他们看到的这片幻境是在现实生活是真实存在的吗?
三人心中还有另外一个疑惑,那就是这个幻境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就算幻影阵不能要人性命,也该来个攻击心智什么的吧?现在是干什么?他们就像是这里的观光客,仿佛一切都与他们无关似的,难不成布阵者还希望刚才看到的那几个半死不活的小妖能把他们吓死不成?
他们带着疑惑继续前进,试图找出幻影石的位置,或者遇到先入阵的卓青砚。
他们确实很幸运,真的碰上了程家的一个护卫,只是他的情况实在是不太乐观。他一路大嚷大叫状若疯癫地狂奔向程沐雅三人所在的方向,像是在拼命地逃脱着什么。陆叔认出了他是程家的护卫,上前去想拉住他,可是这个护卫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恐惧之中,拼命地挣扎着,以至于以陆叔的能力竟然差点拦不住他,墨辰快速地点了护卫的昏穴,护卫立刻停止了挣动,但是却并没有昏过去。
护卫像被吓傻了一样呆在原地,程沐雅甚至怀疑他是在努力把两颗眼珠子给瞪出来。静默了一阵,突然,护卫又尖利地叫了起来,真的很难想像这样一个外表粗犷的硬汉子居然能发出这样凄厉尖锐的惨叫。不仅如此,他还用双手死死地掐住自己的脖子,连墨辰和陆叔都掰不开,似乎不把他自己的脖子掐断他就绝不罢手,而且打也打不昏他。
以墨辰以往的做法,一定会当机立断地斩断他的手臂,不仅能阻止他的自杀行为,兴许还能用巨大的疼痛把他唤醒,这样,兴许这人还能捡一条性命。可是,他并没有这样做。因为,墨辰不会为了让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活着而让程沐雅见到这样血腥的场面的,更何况,虽然护卫是程家的护卫,但是对程沐雅来说他也只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就算他死了,小雅也不过就难过一会儿。
可是,这次墨辰完全是失算了,因为护卫的死相比他可能造成的血腥场面更加的恐怖。
没过多久,护卫就被他自己给掐死了,仰躺着倒了下去。然后,他的身体里似乎有一种无形的火焰在燃烧,程沐雅他们看到护卫的眼眶和嘴巴一点一点地变成了三个黑漆漆的大窟窿,三道黑气从三个窟窿口中窜了出来,合成了一股,直冲着程沐雅就冲了过来,被墨辰一下给打散了。黑气重新聚拢之后,快速地向远方逃去了。
“是怨灵!”陆叔惊叫道,“没想到,这布阵人道行竟如此之深,竟然能把怨灵封在阵中。”
程沐雅问道:“怨灵?”
墨辰解释道:“类似你们常说的厉鬼,是死后依然强留在阳世的充满怨煞之气的鬼魂,专门蚕食活人魂魄。”
幻影迷魂阵本没有致命之处,而他们进入的这座阵法,已经被改造成了一座杀阵。
就在三人谈话的这短短的时间里,那股无形的火焰竟然把他全身的衣服、皮肉全部燃成了一体,发出了油脂、蛋白燃烧的气味,很快就烧得只剩下附着在白骨之上的黑色残渣。看着护卫变作的这副焦黑的枯骨,闻着空气中肉体燃烧的刺激气味,程沐雅直接地就吐了出来。
墨辰一边帮她顺气,一边就要带着她离开这里,可是,程沐雅阻止了他。她强忍住胃中翻滚的酸液,拉着墨辰就往护卫刚才来的方向跑去,一路上又遇到了好几副相同的黑色焦尸,程沐雅心中越来越慌,越来越怕,她忍住不让眼泪模糊她的视线,奋力地向前跑去。突然,在她左前方经过的一个小土丘突然炸裂开来,一直被她拉在右侧的墨辰一个转身,把她护在了他的怀里,替她挡住了飞散的碎石沙土。
黄沙过后,他们就看到了罪魁祸首又提起他的那把狭长漂亮的佩刀,面目狰狞利落地劈开了旁边的巨石,似乎又没砍中他的目标,他又提着刀去追赶那个只有他自己看得见的敌人。
陆叔认出了他,叫道:“解公子。”
墨辰和程沐雅也见过这个人,在救叶蔷时遇到的黑衣人,墨辰问道:“他就是程沐轩派给卓青砚的高手吧?”
“是,解公子法力高强,和我们公子差不多少。”陆叔说道。
程沐雅此刻并不关注这个已经被幻境控制的少年,如果他是哥哥派给青砚的高手,他都自身难保了,那青砚呢?青砚怎么不在?
程沐雅焦急地用眼神四下搜寻,哪里有半点青砚的影子?绝望之下,程沐雅艰难地转动仿佛生锈多年的脖子,看向了不远处他们遇到过的焦尸,她大口地喘息着盯着它们,似乎是在辨认他们中的哪一个是青砚。
程沐雅布满了血丝的眼睛里,仿佛蓄满的泪水都成了晶莹的红色,她被自己突然的想法吓得后退一步摔倒在墨辰的胳膊上。
墨辰看透了她此刻的想法,捧着她的脸颊,用他的眼神和他的声音给她尽可能多的安全感,“小雅,看着我,别乱想,青砚不会有事的,这可是迷魂阵,你看不到他很正常,很快地,等我把这阵破掉,你就会看到他好好地站在你的面前了,好不好?”
程沐雅已经说不出话了,只能像小鸡啄米一样拼命地点着头,泪水随着她的动作像雨点般一颗颗砸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