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寒潮席卷各地,连四季如春的江城也不能幸免,清晨的雾气已经散尽,街道上铺满橙色的光辉,路上鲜有行人,来不及融化的白霜稀稀疏疏地散落遍地。
“大家安静一下,这位是今年的新同学。”讲台上拿着教案的中年妇女向大家介绍着她身边这位少女,眉眼间透着万年难得一见的喜色。
说着,她随手托了托鼻梁上遮住大半张脸的黑框眼镜,扯着嘴角,对少女露出一个极其怪异的微笑,示意她做自我介绍。
少女被班主任极其不自然的眼神看的有些发毛,她抬了抬眼睑,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林青柠。”
不可否认,林青柠是一个美人胚子,留着一头瀑布般及腰的长发,巴掌大的瓜子脸,精致的五官,肤白如瓷。
如果说当上帝给你一样东西时,会取走另一件东西,那么对于林青柠来说,上帝给她的是一张漂亮的脸蛋,而取走的,是她的身高。
所以17岁的她,只有159公分。
对于插班生,大家都会有种莫名的好奇心理,尤其是这个插班生还曾经是江城一中的神话,很自然的,讲台底下便议论开来。
时隔一年,当重新面对四十多双陌生眼睛的瞩目时,林青柠显得有一丝窘迫。
她暗自苦笑,林青柠这三个字在一中恐怕是如雷贯耳的存在,而这,也是班主任为什么对她态度不一般的原因。
在一中的一年半时间里,她几乎是创下了无人能破的记录,次次考试近乎满分,各种奖项拿到手软,也许这听起来很荒谬,但这确确实实是发生了。
“安静!”班主任板起了一张严肃的脸,讲台下的嘈杂声迅速安静下来。
转而却又对林青柠温柔一笑,“青柠,你先下去吧,座位是那个。”她指了指右边那个靠窗的位子对林青柠说。
林青柠点了一下头,不紧不慢地穿过教室,走向窗户边那个唯一的空位,放下书包就开始听班主任长篇大论。
一缕阳光洒在窗边,还未散去的寒风拂过面颊,这种季节在校园里听不到麻雀清脆的叫声,透过窗户,林青柠余光瞥见对面那栋教学楼,正对面的班级,依稀可见的轮廓,她脑海中立即浮现出几个熟悉的身影,微微一怔,陷入一片回忆之中。
在那个熟悉的班级里,有她的程立夏,有永远笑得没心没肺的阳光大男孩陆昔年,还有……只能藏在回忆里的苏忧深。
她休学了一年,如若不然,她现在也应该身处对面那栋教学楼,和他们一起,做着看起来永远也做不完的试卷。
……
*
下课铃声很快响起,班主任结束了她的开学第一课演讲后,就匆匆离开了。
教室里瞬间沸腾起来,林青柠有意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却也抵挡不住同学们的热情,大家纷纷围过来,将林青柠的位子紧紧围成一个圈。
她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说实话,她最怕被人这样八卦起来问东问西,不论她如何刻意回避一些话题,最后总是会不知不觉又绕回家长里短上来,而这,恰好是她林青柠最不愿提及的。
“林青柠!”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万岁!林青柠暗暗松了口气,这是程立夏的声音。
林青柠顺着声源处看去,只见她所在的高二五班门口站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那气喘吁吁的样子,显然是一下课就狂奔过来了。
林青柠还暗自感动了一把,看,我最好的朋友都还记得我。
只是,好像少了什么。
她站起身,穿过了包围着她的人群,朝那两道人影走去。
“立夏。”林青柠弯了弯漂亮的杏眼,鼻子却忍不住的发酸。
“林青柠你这一年死哪去了,一个电话也不给我打,想死就说一声,玩失踪是几个意思啊!”程立夏眼眶泛红,声音明显有些沙哑。
程立夏本人就如她的名字一样,是一个夏天般风风火火的姑娘。
林青柠一把拥住了程立夏,身高差距,她正好窝在立夏的肩头。
一年未见,你还好吗?
这句话她没有问出口,默默放在心里,愧疚这迟到了一年的关心。
“喂,林青柠,你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说这句话的人是陆昔年,是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在林青柠的认知里,他似乎永远笑得都那么的没心没肺。
林青柠闻声抬头,吸了吸鼻子,松开了程立夏的怀抱,此刻的陆昔年撇着嘴,像极了讨不到糖吃的孩子。
林青柠露出一丝讨好的笑容:“我怎么可能会把陆大帅哥给忘了呢?”
说着,她像是在期待什么似得,眼神有意无意就往二人身后瞟。
二人都捕捉到了林青柠这个小动作,不由得对视了一眼,面露一丝无奈。
“阿深他……出国了。”陆昔年先开口道,他垂了垂眼睑,有些担心地看着林青柠。
林青柠的心猛的抽了一下,蓦然又扯了扯嘴角:“哦这样啊。”她说的云淡风轻,一脸毫不在意的样子。
程立夏认识了林青柠十年,她就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一眼就能把她的小心思看的一清二楚。
“你难得回来一次,放学我们来找你,一起吃饭!”程立夏大大咧咧地拍着林青柠的肩膀,快速地转移了话题。
谁都没有想到,明明那么相爱的两个人有一天竟然会分手。
“好。”林青柠想了一下中午似乎没有安排,便答应了下来。
“上课了,我们先回去了。”
林青柠点点头。
陆昔年冲林青柠挥手,拖着程立夏就要走,风风火火的真像一对欢喜冤家。
林青柠望着他们的背影怔怔出神,程立夏还是当年的程立夏,陆昔年也还是当年的陆昔年,而林青柠,却已经不是当年的林青柠了。
上课铃声响起,打破了林青柠的沉思。
围绕在她座位上的同学也都回到各自的位子上去了,林青柠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位子上坐下。
这一刻,她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