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前堂的炭火炉子旁，白小天和石生两个人围坐在一起，借着烧的通红的木炭暖手。小沫送来一碟用盐炒过的咸花生，两人就在炉子旁，你一个我一个的往嘴里扔。
今日积雪封了街道，医馆里显得有些冷清，老医官捧着女儿奉上的热茶，在老爹的指点下温习医书，苍发白胡须的老头和双十年华的少女，透着淡淡的温馨之感，父女亦或者师徒，老医官吹了吹冒着热气的茶水，茗上一口，看着一脸认真的女儿，笑得合不拢嘴，前门牙都掉了，说话都漏风，还笑…
虽然一早便有了清扫积雪的队伍，但短时间里，城里的雪还是会堆积一段时间。医馆里，前前后后的积雪早已被石生处理干净，就如前些日子后院的树落得叶子，真是勤快的孩子。
看着面前和自己抢花生的石生，白小天微微侧了侧脑袋，不知教这小家伙算学到底是对是错。只见石生一边吃花生，一边嘴里念念有词，花生每被吃掉一个，便念叨一次，待碟子里的花生全部吃完，小家伙道喜一般的告诉白小天，一共恰好有210颗，然后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似乎早已预料一般臭屁。
前几日也是如此，后院落叶，小家伙忙活完便拿着扫把站在树下瞪着叶子往下飘，落一片扫一片，等后院树上叶子一天天稀疏，最后剩下一片枯叶顶在树杈上顽强的挣扎了两日，恼羞成怒的石生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扒着梯子把它拽了下来，第二日一早，便宣布了一个重磅消息，医馆后院所有的落叶一共恰好一万零一片，不多也不少，惹得白小天看傻子一般的眼神关切得盯了他一整天，这家伙感觉到了白小天的目光，反而臭屁的不行，似乎得到了肯定一般。
又一次看到石生拿着这样无聊的事情臭屁，白小天不由无语的一手抚着额头，一个大好青年似乎就这么葬送了…
……
下午，依旧是炭火炉子旁，白小天把摇椅搬过来，慵懒的躺在上面，身生盖着一条毯子，暖烘烘的烤着，睡得舒服，半眯着眼睛，偶尔微微抬头，瞧一眼门口，有赶路的从医馆门口路过。老医官依旧在教导女儿，只是这次不再是医书，而是对着一撮撮药材指指点点，余敏跟着父亲，时而恍然，时而皱眉，面带思索。实践与理论相结合，这才是最好的育人之道，显然老家伙是下定决心要将自己的医术尽数传给自己的女儿。
时间在白小天昏昏欲睡中慢慢走远，太阳偏西，借着薄薄的暮色里，一个身侧挂剑的道童来到了医馆，积善堂终于迎来了它要等的客人。
道童不过是普通的道童，皇道宫里到处都是，重要的是他手里的那封信，白小天等这封信已经有些日子了，若不是为此，何必花如此多的心思，费尽心机的谋划。
几句简单的客套话打发走了道童，拆开手里的信封，略过一堆狗屁不通的文绉绉的修辞，直奔中心，越往下读，白小天的笑意越少，直到最后笑意敛去，想要空手套白狼？这北境皇族的诚意似乎有些不足啊，满篇的同族之谊，却只字不提灵魄石矿脉。
信的最后写着前去诊病的日期，便是明日了，如此急切，看来这郡主似乎也快要到极限了，只是不知这皇道宫到底还打算着什么，如此急切，却又打着坐地讨价的态度，真的不担心他皇帝老子女儿的小命？
挥手将信纸连同信封扔进炭炉，泛黄的纸张在火焰里化为灰烬。那么明日，便去瞧瞧…
……
城北，随着太阳的余温远去，本就黑暗的夜借着化雪的寒气透着刺骨的冷冽。林远十分敬业的窝在一处扫清了积雪的墙角，用捡来的破木头架起火堆，和几个同行凑在一起暖手，破烂的麻衣下面，穿着蹭的满是油光的棉袄，怀里的油纸包里揣着一只热乎乎的烧鸡，撕下一条鸡腿咬上一口，慢慢的咀嚼，吃的满嘴是油，抹抹嘴，将剩下的烧鸡悄悄递给身旁的乞儿，细细的嘀咕了几句，便紧了紧麻衣，双手插在袖口里，佝偻这身子，慢慢退进街巷的夜色里。
这李家还真是沉得住气，既然要耗，便慢慢盯着便是，以东家的手段，小小的青龙帮根本就不够看。
小心的穿过几条昏暗的巷子，到了城北的另一头，依旧是一处墙角，一块扫清积雪的空地，一个小火堆，几个看似衣衫褴露的乞儿凑在一起烤火，林远若无其事的靠了过去，抬脚踢了踢其中一人的屁股，那人回头看清，便殷勤的往一边凑了凑，给林远留出一块地方，林远也不说什么，一扭屁股便坐在了火堆旁，烤着或，不时回头，贼眉鼠眼的瞅着不远处的朱漆大门，白蛇会的大门看着就比青龙帮的气魄，门口的两个石狮子张牙舞爪，怎么事事却被青龙帮压一头呢，这样深奥的问题，显然不是林远这样的小地痞能想明白的，便不去想。在怀里摸了摸，又是一个油纸包，又是一只热乎乎的烧鸡，扯下一只鸡腿，咬上一口，慢慢的啃完腿骨上的肉，便将剩下的烧鸡推给一旁看着的小乞儿。北哥说的就是有道理，吃鸡就该吃鸡腿，剩下难啃的留给小弟便是，这才是大个该有的风范。
林远显然是只记得了吃鸡腿，忘记了叶北告诉他这样做还有一层目的便是笼络人心。几人看似小心的吃着烧鸡，不时瞄看着大门口，却没注意不远处巷子口一个华服少年面无表情着注视几人，现在的乞丐竟过得如此滋润，他怎么不知道，蛇瞎子的小儿子摸着下巴，又细细的打量了几人一会，慢慢的退回了巷子里…
翌日，白小天背着药箱子，出了小院，今日之行，没有老医官同行，他一人，足矣…
同时，城北白蛇会附近的巷子里，几个乞儿面上带苦的看着林远，白蛇会不知发了什么疯，把周围巷子里的乞丐全赶走了，说看着晦气。
林远看着手下的几人，咬咬牙，
“干，不让老子要饭，赶明咱摆个摊去他家门口卖臭豆腐！”
几个小弟看着林远，不由怔怔出神，老大就是有主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