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虽然黑了,但是街上的行人依旧不少。甚至比白日还热闹些。各种颜色的灯笼挂在外面,看起来十分的美丽。让人见了忍不住赞叹,赞叹工匠们的巧夺天工。我骑着马,不敢太快,生怕伤了行人,原本十分钟可以跑完的路,确实走了半个小时。
当我回到我的房间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我看不清房子里面的东西,但是我嗅到了一股栀子花的香气。我感到些许疑惑,毕竟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并没有闻到这股香气,那么这股这香气,是从哪里传来的呢?我的脑海里深深的打了一个问号。
屋里没有电灯,蜡烛也是熄灭着的。虽然我是走进自己的屋子,却也是小心翼翼的,好像是在做贼。并非我故弄玄虚,自己吓唬自己,而是因为我感觉到房间里多了一点温存。
我忽然听到了一段段轻柔的呓语,不停地在叫妈妈,那声音很是柔和,好像是丝绸,划过人的内心,清凉而舒畅。“是一个女子?”我茫然:“怎么会。”我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
忽然什么东西掉了,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听起来像是木梳,没有碎,但传来了一声惊叫。在我猛然看到一道红影,从我面前闪过。我看了直发麻,以为是女鬼。我忍不住从腰间拔出匕首,准备和她决一死战。是生是死,就看我闪转腾挪的本事了。
“你可是柳若安柳公子?”在黑暗中传来这样的一个声响,我才确信对方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个鬼。我不由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却是如淋了雨水一般。
我忽地意识到耳下听到的声音好熟悉,似乎是在哪里听过,沉吟半响,竟是一惊,像极了莘雅馨的声音。我连忙问她,可是莘雅馨。但黑暗之中,她却“咦”了一声:“莘雅馨是谁啊?我是小梅。”
她说着,伸手将桌子上的蜡烛点燃了。那一缕火光照亮了整个房间,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清晰可见。在我眼前,背对着我是一个女子,穿着绿色衫子,脑袋扎着鬟。还套着一个桃花一般颜色发圈。虽然是背对着的,可身影曼妙,便知是一个极好的女子。
她笑吟吟的将手中的火石放在桌子上,转过身子来,冲我嫣然一笑:“是柳公子吧?”我点点头。她笑意更浓,已经浓的化不开,但人看了不觉得腻歪,反希望她笑的更灿烂些。
她依依柔柔道:“是龙将军让我来的。说你笨手笨脚的,什么也做不来。让我过来帮衬一下。”她声音如春烟,萦绕在空气中,好听极了。我听了她的解释,方才恍然大悟。我指着空气,询问这香气是什么东西。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桌子上拿来一朵花瓣:“就是它散发出来的香气。方才我用火熏了一下,你看,只这么一片,就这么香呢。”
她说话干脆甜美,语速又快,当真是万分的活泼。按理说我该是高兴,毕竟这么漂亮的女孩儿,是不多见的。但我心中却被她的影子与声息阻塞着,让我不能畅快一笑。她不知道我心中悲痛:“莘雅馨是谁?我与她生得相似吗?为什么你把我当作她呀?”她的一个个问题,像是一把把洁白的盐,洒在我心灵的伤口上。我知她是无意的,可毕竟是疼。
我心中抑郁,鼻子忽然一松,鼻孔里便垂下鼻涕来。我有些尴尬,尤其是在她面前。我说了一声不好意思,便忙着四处找卫生纸,但哪里找得到。这里的纸弥足珍贵,又是文房四宝,儒雅物件,用来擦鼻涕,也太掉身价了。
我正在四处乱翻的时候,眼前出现一块手帕,洁白如雪。虽然没有绣着图案,但依旧好看。尤其是手帕上散发的香气,更是让人沉醉,难以言说了。情况紧急,我来不及推辞,便抓过来一擤鼻涕,动作虽然不雅观,总比低落在地面上强百倍。
我要将手帕还她,她却不要了:“我知道你没有,便送你了,省的下次还慌里慌张,不知所措。”我只能跟着笑,但心中不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想着她该是嫌弃手帕脏了,不再要了,这才送给我。但想想有女孩儿送礼物,不论其动机是什么,总该高兴才是。何必太过纠结,反失了情趣?
我问她是哪里人,她却回答说不知道,因为自小没见过父母,也不知自己名姓。因着战乱,跟着流离失所的人们,四处奔忙,这些年来,才在落水住下。又遇到了将军,承他关照,才衣食无忧。
随着我们谈话的逐渐深入,我越发的同情她的遭遇。可我什么也做不了,不能帮她一把。若仅仅如此,我尚能宽慰自己,可我无意间伤害了她,让我心里惴惴不安,总觉得歉意。
那是夜深之后,我脑袋已经混沌,困意从四面八方吹来,似乎连空气里都洒着瞌睡药:“小梅,我困了该是睡觉了。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小梅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好像是云边的彩霞。但她的言谈举止,都是自然洒脱,一如我中国的水墨画,我却规规矩矩,像是工笔画一般拘谨:“我就住在这里啊,你睡里面,我睡外面的。你有什么事,叫我也方便。”
我惊讶的险些跳起来,连忙摆手,像是一双翅膀,扑腾扑腾地飞着:“不行不行。那怎么行。外屋里冷,小心着凉。明日我去找管家,请他给你另寻一个房子。”
或许我的话,刺伤了她柔软的内心了吧,起初只是眼角处湿润了,继而便是整双眼睛,都带着泪:“你这是嫌弃我么?”我不知道她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连忙摇头:“不是这样的。”她依旧哭着,哭的人伤心。我毕竟不是铁石心肠,更何况是如此可人的少女,虽说我的年纪大不了他多少岁。我忍不住问:“你为什么哭?难不成你如小说中所言的,龙将军要杀了你?”我不相信龙尾泽因为这些芝麻大笑的事,会残忍的剥夺一条鲜活的生命,而且是如此漂亮可爱的女孩。女孩的话打破了我的幻想,也在一刹那间感受到这个世界,与我所处的世界,大有不同:“将军虽然不至于杀我,却可能因此恨我恼我,将我逐出将军府,甚或转卖他人,也不是不可能。”
我现在进入两难境地,我不习惯别人侍候,虽然那很舒服,但一时的舒服,往往会带来倍于舒服的痛苦。这是我多年总结的经验。另一方面,作为一个大男孩儿,准男人,总是要忍不住热血沸腾一番。都说萝莉有三好,身轻体软易推倒。谁见了不想入非非呢?
不由埋怨起龙尾泽给我出的难题。但我转念一想,保不齐他也遇到过这个窘境。却不知道他是怎么面对的,该是习惯了吧。我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小梅,无奈的摇摇头道:“那么,你留下吧。”她听到这句话,几乎是要蹦起来,哪里像个丫鬟,分明是个淘气包。
我记忆很差,非得反复多次才能记住。虽然小梅刚说了他的名字,但我还是点头就忘了。便又问她一次。她眼睛眨呀眨的,似是个机灵鬼。带有埋怨的语气道:“人家刚说了,你怎么就忘了?分明是对我的不重视。公子你可记好了,我叫小梅。若柳公子为我改个名字,我也会欣然接受的。”
或许她以为我是好脾气的人,竟然和我开起玩笑来了。这样也好,不必将关系弄得那么僵。更何况,我感觉可以和她言说痛楚,让她还能够抚平我内心疼痛。若是真是这样,在这片纷扰的大陆上,我可以减少些寂寥。至于她的名字,我想我还是不改的好。省得闹出不必要的误会,她不方便,我也不方便。
我被她一折腾,也是没了困意,又担心她靠在椅子上睡觉,着凉生病,到时候不定谁照顾谁呢,便指着床道:“你去床上睡吧,不然着凉发烧,我是没钱为你抓药的。”她摇摇头:“那怎么能行?我占了床,公子你睡哪里?”我笑了笑,指着外面银光倾泻的夜:“我看着外面月色很美,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