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小镇如烟
张小维扶着明显体力不支的李行风，跟着前面穿白旗袍的琵琶女子。他们顺着一条有些老旧的道路，悄悄走着。
李行风真替那烟海门武者惋惜，同等条件下，李行风觉得自己身上要是有那脏东西，早就晕了过去。刚才一接近那躺下的武者，虽说已经闭气，但是那味道居然让他迷了眼。这种陈年巨臭仅仅数息，便攻破了他的防御，所以他现在实在很晕。
那抱琵琶的女子边走边说：“你们两个是什么人，为何半夜进入那林子里，可有大人跟随吗？”
李行风扶着额头，看样子还没缓过来，他道：“我们没有大人陪伴，我俩半夜赶路，有急事要去木溪镇的，谁知道路上就被鬼怪捉了去。醒来后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
张小维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说：“对。”
那女子转了个弯，到了一条羊肠小路。这路的地上也没有了石板，往前方看去，竟是前往密林的道路，张小维急忙转了过去，差点把李行风撇了个跟头。
张小维自己打了自己后脑勺一下。
只见那女子又说道：“哦？要紧事？何时需要晚上赶路，听你们的口音，也是青木郡人士，岂能不知道这里半夜闹鬼一事。”
“难道？”这女子的嘴角翘起一个弧度，“是有人要你们来这法尼尔小镇的？”
“不是法尼尔小镇，是木溪镇。”张小维纠正道。
那女子觉得刚才的试探有些不怀好意，有些惭愧。她回过头来，又露出她那绝美的面容，只见她说道：“那你们能不能告诉我，为何去木溪镇。放心，我会为你们保密。”
李行风想了想，说：“去白鹿油坊。”
李行风他俩还没有到过木溪镇，但已经知道了木溪镇的三个地方。一是老人让他们去的崔府，这也是他俩的真正目的地。二是王付告诉他们的金首客栈，这个地点，是在颇具“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气息的信上写着的，虽然可信度也有一些，但也远远不及他们师父说的。三是柳云阶说的白鹿油坊，听他说这是凌云学院在木溪镇的据点，他虽掏出了证明身份的腰牌，但是也不是首选的地点。
现在用这个理由搪塞一下，也是不错的。
不料那白衣女子却只“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刚才李行风感受到的那一丝敌意，也突然间消失了。
张小维看着变得越来越崎岖的道路，实在忍不住问了出来：“姐姐，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呢。还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女子似是想了一会儿，说道：“是我疏忽了，我的名字叫余婉纯，是南方河阳郡人士。”她顿了一下，说道：“目前在凌云学院进修，青苗部第四队队员，同时，也是学院里面，墨海院的一名学生。”
李行风和张小维哗然，张小维指着她急忙问道：“我们在路上见到一名叫做柳云阶的人，姐姐你认不认识他啊？”
余婉纯听到这个名字，黛眉微蹙，回答道：“你们见过柳师兄了？他也是凌云学院之人，但是却不是我这一队的人，他……柳师兄的身份特殊，想必是去解决一些很棘手的问题。你们知道出了何事吗？”
李行风和张小维都想到了昨晚的大战，总不能把师父都供出去吧。李行风思考了一下，说道：“可能和烟海门、以及六派联盟有关。”
余婉纯微微一叹，不再走了，竟是有些哀伤，只见她说道：“我在青木郡待了四年有余，一路看过来，这里的民风大都淳朴。只不过这一年来，这里多了很多不好的事，与我同队的人甚至有被害死的。要不是我习了一门音律功法，我也想到外面和他们在一起。”
张小维很纳闷，怎么突然间就伤春悲秋了。
她可能也想到了，便说：“难得有人和我说说话，让你们见笑了。听你们说至白鹿油坊，心念便有点松动，当说至柳师兄的名字时，我知道了你们不是坏人。你俩不会是今年的新生吧？”
李行风有点遗憾，连这点小秘密都藏不住：“正是，只不过那证明遗失在了外面。现在没办法说明我俩的身份。”
张小维插嘴：“没有录取通知书不会不让进吧？虽说我一定会把我的包找回来，但是也不能不防有人偷我的东西啊，况且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
“我认为你的包裹还在你之前遗失的地方，”余婉纯说道：“这里的时光流逝，是外面的十倍。你看一下镇上的钟，那是一种奇特的时间历法……”
“一个格子等于半个时辰。”张小维毫无障碍地回答道。
余婉纯有些惊讶，说：“在远古的时候是这样的，但是现在，因为时间变慢了，一个格子却成了五个时辰。你居然懂得远古历法，想必必定师出名门。”
张小维却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连忙摆手说没有没有。动作幅度之大，倚在张小维胳膊上的李行风都快待不下去了。
余婉纯的心情看起来也好了些，她站起身来，微微欠身，继续向前走着。她说道：“往年来，有些青木郡的农夫走卒之类的人被困在了下面。我去帮助了他们，有些有胆识的人能够侥幸出来，但大多数都是……殒命于此，令人遗憾。既然你们出来了，我过会儿就能让你们出去，这时候，外面现在大概过了一刻钟了。当然，你们自然可以在这里休息好了再走，也不碍事的。”
张小维说：“那这里的烟海门武者怎么办，他们太危险了。”
余婉纯浅浅笑道：“这些年的每一个夏天，这里都会闯入些人，有的是被那住在钟楼旁的鬼灵捉过来的，也有一部分是不怀好意的。我救过一些人，反之也是。所以，这里还是这样，没有变化。”
李行风心中一寒，他没想到这个比他大几岁的女孩竟是经历过如此凶险的事，然而现在看起来，这秀气非常的女子也是有很多的手段的。他心中疑问渐生，不是说凌云学院是教诗书礼仪、正派武学的那一座最高的象牙塔吗，通过这两天的观察，看来凌云学院的实力实在是深不可测。
他有了大迷惑，便想问出来，不过看起来，似乎已经到了目的地了。
这是一间坐落在城边的小屋，屋子连着这街道的一排大房子，这间屋子就在这大街的最后一间，非常不起眼。再往里面走，便是长着扭曲树木的密林了。外墙都是和着镇子相似的建筑风格，但是却很洁净。门口的台阶上，有株种在瓷盆里面的草，观察后，发觉这竟是那夜晚发出黄色光芒的植物。
这种每至夜便放出强烈光芒的草，在这里却虚弱地勉强活着，现在是夜晚，也不见有光芒出现。
“这是三年前，我从家乡带来的炉仙轩瓷器，原来里面种着一株昙花。谁知那花儿在这小镇里，却活不下去，便换了这株生命力很好的植物，虽然也按时给水，每日擦拭，但也就这样了。”余婉纯浅浅说道，一股哀伤蔓延。
“快进来坐吧，”她撩了撩发梢，俯身便进了屋子。张小维等李行风点了头，便扶着李行风紧随其后。
“滴答。”那手环像是要提醒什么事情，悄悄地闪烁了一下，不过瞬间就停止了，连张小维都没反应过来。手环上写着这么一行字——“观测到天气出现变化，气温将骤降五度左右，请做好防雨准备。亲切的实时天气预报，来自你最爱的止熵天气离线客户端。”
屋内，是让李行风倍感亲切的装饰，一摞书卷，一座古筝，还有茶壶糕点。一只小花猫卧在木凳上的棉垫里，睡得十分安详。
“竹苏，竹苏。”余婉纯把琵琶放在里屋，回身把这小猫抱了起来，她温柔地喊道：“竹苏快醒醒。”
她把垫子抽开，示意李行风和张小维入座，那小猫在她怀里伸了个懒腰，竟是又睡去了。余婉纯想了想，便寻了个小板凳，她坐在凳子上，轻声说道：“现在还不到时间，我知道你们俩有很多疑问。恰好，我也有些。陪我说些话吧。”
还没等张小维说出疑问，余婉纯便想到了，她唇尖轻启，念道：“我知道，你俩很想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又为什么在这里，对么？”
张小维脑袋前后摇晃，十分渴切。
余婉纯念道：“这是凌云学院在文献里察觉到的一处秘密，古时便有一些传闻说密林食人，不吐骨头。经过墨海院几代人的努力，终于找到了能避开‘鬼灵’从而进入这里的方法。但是这远远不够，遇到危险时，使用兵器的内家武者，使用拳脚的外家武者，都极容易被这里的鬼怪击败。”
“学院连南疆巫术、道士的道术都做了很多研究，发现音律武学是克制这里鬼怪的最好方法，于是便寻找音律上有天赋的学生。到我这里，已经是第好几代驻守在这里的人了，现在，我也能够在这里潜心修炼。这里的风景，能让我悟出一些不一样的妙理。但是最初的时候，仅仅是为了少死几个人的原因，学院便大力寻找解决方法，根本没有想要什么利益。”
李行风问了一个问题：“余小姐，如果这里的时间是外面的十倍的话。那你说，待将近一个夏天的时间，这么算起来，岂不是要一个人在这里待几年？”
余婉纯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并没有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