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叫我们去……干什么?
话音刚落,里面的门帘就被撩开了,一位五六岁的小姑娘端着一个木盘走了出来。小姑娘穿着蓝色连衣裙,头发没有像别的人家一样扎起来,而是自然地披散着,发梢在肩臂那儿微微向里面蜷曲,她眉眼清秀,小嘴唇,虽不算漂亮,但让人感觉十分清澈明媚。
只见小姑娘先把木盘上的茶壶放在桌子上,然后依次拿出三个茶杯,第一个放在了中年男人面前,第二、第三个摆在了李行风他们面前。然后拿起茶壶按照刚才的顺序献了茶后,她微微欠身,对着中年男人说:“爷爷,请用茶解乏。”
然后她转过来,对着李行风他们说道:“客人请慢用。”
当小姑娘那银铃般的声音还回响在张小维的耳畔时,小姑娘早就回到屋子里去了。
“喂,喂?”李行风把手在正发呆的张小维眼前晃了晃。
“嗯?怎么了?”张小维终于回过神来,看着李行风,疑惑道。
李行风无奈地说:“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你刚才一直盯着她看,把人家都吓跑了。”
“咦,是吗?”张小维一脸失望,“怎么可能啊,系统测出我的颜值是92分,怎么会吓跑小姑娘呢。”
“你那东西测出我还95分呢……”
那中年男人喝着茶,看着面前的两人微笑了起来,喝了一口他把茶杯放下,说:“你们两个就是风影剑仙的那两个小徒弟?”
李行风先说道:“家师正是苦青道姚浩天,不知前辈名讳是?”
中年人笑道:“我?我只不过是多年前与你师父有过几面之缘罢了,我没有什么名气,只是比较闲而已。我姓熊,以后你们叫我熊爷爷就行了。”
“爷爷?”张小维疑惑道,“熊……爷爷,我看您的年纪也不大啊?”
他哈哈大笑:“那只是看起来年轻罢了,真论起来,我比你们的师父的岁数都大。你要仔细问我这件事,我能讲上一天一夜,今天就不谈这个了。这是我的名帖,以后有什么事解决不了,可以来这里找我,我可以帮你们想想办法。”
熊姓老者从旁边的一大堆的纸中抽出了一个做工考究的名帖,递了过去,李行风恭谨地接过,看到上面写着三个大字——熊良侠,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没来得及看清,名帖就被张小维夺去。张小维扫了一眼,把名帖放到怀中,对着熊良侠说道:“熊爷爷,我们把信送到了,应该没什么事了吧,我们能走了不?”
张小维在凳子上扭扭捏捏,尿急的迹象表露无遗。
“恐怕还不行,小家伙,你要是想如厕就先去,回来还有些事需要跟你们说。”熊良侠喝着茶,如是说。
张小维拉着李行风急忙跑出门去。
熊良侠坐在凳子上若有所思,说道:“这么快就八年了,看来我这些年真是太闲了,是该做一些事了。”
院子里。
“师兄,刚才他说他居然比师父都大,你相信吗?”张小维在茅厕里小便,对着被迫在外面等着的李行风说道。
李行风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那么大,应该没必要骗我们。”
张小维说:“可是老师已经七十九岁了啊。”
李行风说:“……那你让我怎么去查啊,话说你尿完了没?完了赶紧去问问熊爷爷还有什么事儿,没事儿了就回家吃饭去,师父要等急了。”
张小维说:“等一下,我也想回家吃饭,饿死了。可是这裤链拉不上了,气死我了,看来我回去后还得再改进一下。”
……
张小维和李行风回到了屋子里,刚进门就听熊良侠说:“你们回来了,那好,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你们的师父在我这给你们申请了一个一级任务。”
张小维和李行风落座,李行风突然望了望东边那间黑暗的屋子,张小维问道:“熊爷爷,一级任务是什么啊?”
熊良侠淡淡道:“很简单,一般来说,杀个人就行了。”
“哦,”张小维没反应过来,然后和李行风一齐大声喊了起来:“什么?”
屋里的蓝裙小姑娘眉头一皱,她此前正在练字,忽然听到这么一声喊叫,持笔的右手一抖,一幅字毁坏殆尽。
……
……
熊良侠的眼神很奇怪,半天后说道:“你们都跟风影剑仙这么多年了,居然没杀过人?”
张小维和李行风齐齐摇头。
“你们师父有个死敌,昔日的寒石剑圣这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李行风他们俩说道。
“在你们的师父尚未习武时,四、五岁的他全家被王司阳杀死,他只能乞讨度日。有一天,他看见有人当街杀了一对母子俩,便把自己乞讨的碗摔碎,用碎瓷片把那个行凶的人割喉的事,你们知道不知道?”
李行风二人震惊地摇头。
“那么你们知道那对母子,竟是寒石剑圣王司阳抛弃的一位小妾吗?你们师父之后知道那位小妾是王司阳的家人,却仍不后悔给她们报仇。那位小妾死后,他母亲为了取悦王司阳,把你们师父告到了衙门……“。
“天哪……”李行风听后喃喃道。
“他这辈子经历了不少,江湖上的人都是这么走过来的。总之,你们师父对你们太溺爱了,你们现在就像是小孩子一般。你们的师父很高,高到现在江湖上所有人都得仰望他,但那毕竟是你们师父,而不是你们自己。你们学到了天下最好的武学,但缺失了能让你们生存下去的最重要的东西。”
张小维结巴地说:“那,那我们缺少什么东西?”
熊良侠说:“冷血和处世之道,仅此而已。”
没等李行风他们回过神来,熊良侠转过身去,看着墙上写着“一”的那一排木牌,站起来摘下了两个,递给李行风他们,对他们说:“这是目前最适合你们的任务,回去之后告诉你们师父,就说青木郡目前没有那么低级的暗杀目标,北边的亡暗森林里藏着一个,估计早就死了。再有就是这个比较远的了,想杀这一个你们得过河去南边。回去后让你们的师父看一下,选择好了来告诉我,这种任务我还是有权限能拖延几天的。”
李行风和张小维分别看着手里的木牌,纠结不已。
熊良侠和面前的李行风二人大眼瞪小眼,好半天后,熊良侠皱了皱眉,缓缓道:“你们的师父果然连这个都料到了,算了,给你们这个东西。”
熊良侠从怀里掏出两张做工精美的纸张,十分随意地递了过去。
纸张中搀着一种特别细腻的丝料,摸起来应该十分耐撕,这纸的背面勾画着一枚“一枚菱形穿过一团云彩”的抽象图案,图案是亮银色,显得十分华贵。
李行风接过纸,看过正面写的文字后“腾”地就站了起来,他震惊道:“这是,这是凌云学院的录取名帖!这,这上面居然还没有填名字。”
“每年都有人拿几张过来卖,往年都没用上,今年你们师父花了大价钱买了这东西。真是不知所谓,凌云学院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是一步登天的龙门。但对你们却……是我瞎操心了。记住了,你们去那上几年学后,一定要再来我这里一趟,有一件事非你们不可,到时候就不是杀人这种‘简单’的事了。”
李行风刚才正拿着手上的纸激动莫名,突然听到“杀人”这两个字,脸色瞬间变得白了些。
熊良侠看着脸色很不正常的李行风,说道:“你把手伸过来,我给你把一下脉。”
熊良侠的神色微恙,不知想到了什么。
李行风虽有些疑惑,还是抬起了右手。张小维把桌上的纸挪了挪,移出一块空地。
“林贝,过来。”熊良侠对着门外喊道,只见一只黑猫从屋外跳进来,这只猫正是张小维先前在镇口槐树上那看见的那只。只见这只猫跳上了桌子,匍匐在桌子正中。熊良侠对李行风说:“把手放过来,放在这上面。”熊良侠指了指这只猫。
李行风把右手放到了猫身上,感觉非常怪异。张小维则是饶有兴趣的观察着黑猫。
熊良侠摸了脉,沉思一会儿后问道:“你的脉象很乱,我问你,你是不是每次见到鲜血,就会头疼,而且会看到怪异的景象?”
张小维先插嘴:“熊爷爷,你确定他的脉象乱,不是,不是那猫肚子饿了发出的咕咕声吗?”
那猫似是有灵性,偏头冷冷地望了张小维一眼,张小维缩了缩脖子,李行风没管张小维的胡闹,对着脸色凝重的熊良侠回答道:“嗯……确实有这种事。”
熊良侠示意李行风把手拿回去,李行风抽回了手,黑猫踱步走到桌子边缘,跳了下去不见了踪影。熊良侠再次问道:“我知道你叫李行风,就叫你小风吧,小风,你从小到大有没有去过河那边?”
李行风想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沧湄河南边,他说:“年幼时我不记事,不知道去没去过,但是记事后晚辈可以确定,我一次也没去过那边。师父曾经特意嘱咐我,在得到他允许之前,绝对不可以踏足南边一步。”
“明白了,”熊良侠向后一躺,靠在了墙上,显得非常疲累,“把需要你们过河的那个任务牌给我,不,两个一起给我。你们过几年去做另一个去亡暗森林的任务就可以了,那个能拖几年,也不是杀人的任务。
一会儿我再给你们列个单子,我需要你们采几味药,这些药大部分生长在青木郡内。我会把这些药的习性和生存地点写给你们,记住,能采到就采,采不到别勉强。”
张小维用几乎都快哭出来的声音说:“熊爷爷,到底我师兄怎么了?”
“一些病症而已,无大碍。采药和做那个任务才是你们的主要目标。”熊良侠淡淡道。
李行风咬咬牙,道:“熊爷爷,能不能告诉我那任务是什么。如果十分艰难的话我们不做,我们……毕竟不是强者。”
说完,李行风看了看旁边的师弟张小维,十分担心他的安全。
熊良侠本来已经闭上眼,听闻此语,他从桌子上抽出一沓纸,放到他们面前,说:“在里面找一种叫“树聃蝶”的东西,,它们是你们的任务目标。也不难,捉三只。”
张小维分了李行风一沓,两人找出来后一起看了看,看完后他们心情都有些不好。李行风脸色白得可怕,说道:“这,这就是一级任务?”
张小维手里拿着那张纸,手指微微颤抖,咽了几口唾沫。
熊良侠淡淡地说道:“这里,是江湖上专门从事暗杀的老榆阁设立在青木郡的分堂,每天都有很多张暗杀令从我这里分出去,由武林中的游侠解决这些穷凶极恶的恶棍。
……青木郡人少,所以只有这么一个分堂,所以有时候我们也承担这种虽然危险,但是却不杀人的任务。其余的郡内最少都有三个分堂,多的甚至十几个。从这数量你们就可以想到,江湖上到底有多少渣滓需要清理。”
熊良侠看了看外面的星空,显得有些伤感,他说:“那就这样吧,本来一般的一级任务报酬是一百两银子,你们还有给我采集药草的任务,我就再给你们再添一百两。”
说完后,熊良侠又补了一句:“毕竟不是杀人,连这点事都办不好,就别谈超过你们的师父了。”
外面本来就漆黑的夜似乎更加黑暗了。
熊良侠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狼毫,簌簌地写下一张文字,交给他们,说:“你们把这个收好,这是你们需要找的,另外关于树聃蝶的介绍都在那块木牌中,去时必须仔细研读一下,不要忘记了。”
李行风接过纸放好,然后把张小维拽起来,说:“熊爷爷,如果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嗯,快些走吧,出了镇口,向东南走会遇到一条小河。晚上沿着河边走很少碰到狼,狼不喝咸水的。”
“那熊爷爷再见。”张小维向熊良侠鞠了个躬,背起包转身出门。
“云儿,去送送他们两个。”熊良侠把已经凉的茶一饮而尽,嘀咕道:“这俩小家伙也不是那么没头脑,居然谁都不肯喝一口茶,看来姚冲这家伙教的还不错。”
那个叫云儿的小姑娘把李行风他们送到了大门口,她看了他们一眼,笑着说道:“你们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从大门进来的武者呢,真厉害。见你们可怜,还是告诉你们吧,记得以后从墙上翻进来,这是老榆阁的规定,一定要记住。”
张小维问道:“为什么不能从大门进去呢?”
云儿想了想,说:“因为来这里的全部都是从事暗杀的赏金猎人,据说从大门进来领了杀人的任务后,待他日会遭报应的。”
李行风替张小维说:“什么报应?”
云儿皱了皱眉,心有余悸地小声说:“会遭仇家灭门,除自己以外,家人全部会惨遭仇家的毒手。”
李行风和张小维的神色变得很怪,他们仔细地琢磨了琢磨,发现他们唯一的家人是那个又瘦又高的老人。不巧的是,那个老人是天下最最厉害的老头,没有之一。
听了云儿刚刚说的话,他们不禁为那些要杀他们全家的仇家担心了起来。
……
……
云儿见他们半天没有反应,疑惑地问道:“你们难道一点也不担心吗?”
张小维听了这个“让他们完全放心”的诅咒后,马上换上了一副悲苦的表情,他说道:“我们在这个世界只剩一个师父了,我们找不到其他的亲人,想必他们已经……,我们都把师父当做爷爷看待的。”
云儿的眼神也落寞下去,她说:“原来你们和我是一样的啊,我从一出生就没见过我的父母,只有一个爷爷陪着我……”
张小维赶紧劝道:“别伤心了,云儿姑娘,你看我们不都是一样的吗,云儿你穿这么少一定很冷吧,赶紧回去吧。”
云儿说:“我的名字叫云小雅,你们以后可以叫我小雅或者云儿。”
“哦,云……云儿姑娘你好,哈~”张小维急忙打招呼。
李行风拽拽张小维的衣服,示意回家,没成想张小维就像是一个桩子,怎么暗示就是不走。无奈,李行风也在这里陪着张小维站着。
气氛十分尴尬。
……云小雅见他们半天不说话,也不走,便说:“今天很晚了,我要回去了,你们也赶紧走吧。”
张小维急了:“别别别。”
云小雅转过身子,疑问道:“还有什么事么?”
张小维急忙想着话题,看见了她手中有张纸,问道:“别别别,云儿,那个,呃,你手里的那张纸是什么啊?”
云小雅害羞地笑了笑,张小维看得呆了,她说:“刚才你们在爷爷的屋子里大吼大叫,我当时正在写字,你们一喊,我这篇字就花了。咯咯,当时把我气坏了,还想说你们太不文雅了。”
张小维被说得心虚,急忙挽回道:“呃,我们是很文雅的人,我两岁能作诗,我现在给你作一首,听着啊。”
李行风悄悄转过头去。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怎么样,不错吧。”张小维得意道。
张小维没等云小雅说话,便说道:“其实关于这首诗还有一个美丽的故事,话说在很久以前,有个叫做牛郎的小伙子,他……”
张小维可能是经历了熊良侠的教育,身心有些累,没把牛郎织女的故事讲得凄美动人。但即便这样,旁边的李行风都似有触动,更不用说云小雅这个看起来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了。
云小雅脸红彤彤地,她说道:“那个王母娘娘怎么这么坏,真是气死人了。”
“所以说嘛,”张小维把云小雅手里的纸拿过来,三下两下叠成了一只小衣服,“云儿,这件衣服送给你,就当是我们吵到你,给你道的歉。”
云小雅的拿着那纸叠成的衣服,仔细看着,一脸新奇的样子。张小维又想到了什么,拿出那张差点闯祸的《楚留香传奇》
的手稿,三下两下折了一个纸鹤。说道:“还是这个比较漂亮。”
云小雅眼睛里闪过了星星,她接过纸鹤,甜甜一笑。
“云儿姑娘,我们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李行风见事态要滑向自己控制不住的领域,动了真气,急忙拽着张小维走开了。
“云儿,呃,呃……再见哈~”张小维被李行风拖着,还不忘回了这么一句。
……
张小维轻松地走在夜色中,全然没有来时的害怕。
李行风现在脸已经没有刚来时那样的惨白,他说道:“这位姑娘是……咱们见过的第一位姑娘吧。”
张小维说:“确实是见过的第一位……活人。另外我刚才讲的故事,那是我们那儿的前辈数千年积淀下来的经验,是很厉害的。”
……
李行风已经远离那座房子,他看着前面,看似随意地说:“你刚才看见吗?”
张小维小声的说:“当然,看见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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