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林启泽在公用电话亭给常总打了个电话,常总在电话里很热情,说赶快到他的办公室,过几天一起到西安去。
林启泽到了常总的办公室,常总很是高兴地拿了个信封递给林启泽,一边说道:“小林,我们这里是先发工资再上班的。”
林启泽觉得很诧异,说真不好意思,没做事就先拿钱。常总笑了笑,这是小钱,等年底收益好的话我们还有分红的。常总不说奖金,说出分红的两个字,意思是他当林启泽也是股东之一。林启泽知道这个是常总的客套话,也只能连说谢谢,请常总多指点做不好多批评。一阵寒暄过后,常总让林启泽去人才市场招文员,他说这里办公室的电脑和打印机他不熟,所以要招专业的文员。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常总接着说,我们的文员一般三到五个月就要换的,做长了对我们不好,对她们也不太好,要林启泽多拿几份求职的档案回来。以后这类事情就交由林启泽去办。
讲者似乎无心,听者却是有意。林启泽打量全身西装笔挻皮鞋铮亮的常总,寻思了一下。其实,常总并不是一个随便说话的人,他不过三十好几,可外表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大好几岁,好象一个将近四十的人,他说的话总有他的用意。
常总的四海投资公司租了写字楼的两间办公室,外面的办公室摆了三张办公桌,还有一整套先进的文印设备,电脑打印机复印机装订机什么的。里面的办公室是常总自己的,平时偶尔来些客人和朋友都在常总的办公室坐。常总只把外面的办公室玻璃门的钥匙给林启泽和文员,他的办公室他自己拿钥匙。
三天后,林启泽招了一个名叫****菲的女孩进来,这是从五六个人中选出来的,林启泽先在人才市场面试过她们,再让三个候选人来公司试操作过电脑等办公设备。林启泽向常总汇报,****菲毕业了一年多,有过工作经验,还不是太油,应是比较合适的。这两三天,常总有时在办公室,多数在外面办事,他也不太管林启泽招人的事,听林启泽逐一介绍招人的情况后就表态,按林启泽的意思办就行了。说完,把几份借款的合同让林启泽了解一下,说我们是做金融业务的,晚上有一个放款大户叫芳姐的来省城,我们去给人家接风洗尘。以后,接来送往的应酬比较多,酒量要多练练。林启泽谦虚地回答,喝半斤八两的也还可以。常总颇为认真地说:“年轻,多喝一点应没事,我看上你这一点。”
晚上同芳姐吃饭。吃了饭,常总和芳姐有别的事,林启泽就自己回家。林启泽对芳姐印象很不好,一个四十出头的女人,打扮象一个年轻女孩似的,而且在饭桌上即使是男的也不好意思说出的黄色段子,到了芳姐的嘴上居然若无其事地就说出来了。
过了十来天,去西安的事先搁在一边。林启泽平日里多是跟常总拜访和接待一些人,所以常在酒店和饭店里逛荡。有时,也做一些合同方面的文字工作。不知不觉地又过了一个月,林启泽大致知道常经理主要做资金拆借,也搞些批文。林启泽去了两次去图书馆,把先前的营销和汽车配件的书还了,借了好几本金融方面的书籍补充相关知识。
第二次发薪水了,常总还拿了个摩托罗拉折叠手机给林启泽用。很快又过去了十来天,星期五拿到机票,第二天下午就飞去西安。晚上,林启泽用手机给王小婷打了个电话,说本想在周末请王小婷去吃一顿的,可时间安排不过来,只好回来再说了。
王小婷放下电话时,心里美滋滋的,想着林启泽能快点回来。
到了西安,常总是去接风的,邀请几个放款的人准备到杭州去玩。两人在西安呆了两天,原计划去华山和兵马俑看看,可时间又安排不过来,常总就带着客人飞到了杭州,林启泽只能跟着。
到了杭州的当天晚上,第二天计划到西湖游玩时,常总的手机响了,他把林启泽叫到他住的房间,说是有两个客户后天晚上到省城了,这是第二次借款的客户了,让林启泽去接待,还反复交待林启泽我们不主动,这些客户就会去别家公司去借钱。让林启泽一早赶快坐火车回去,还把他们的手机号码和常住的宾馆交给林启泽,交给林启泽几千元作费用,并交待林启泽:这些应酬是不能省钱的。
林启泽到西安时没来得及给王小婷买礼物,晚上只好到住的宾馆边上的商店里转了一转,买了杭州当地生产的一条绣花小丝巾,也算是出来一次给王小婷带一点东西。
林启泽第二天一早自己一人坐火车回省城。林启泽回到省城,联系上客户后,准备了一些材料并把常总交待的事项转告给客户,客户总体还算满意,也愿意稍等两三天,由于时事的变化,双方再协商一些小细节,等常总星期六回来,双方就可以签好协议。
接下来的两三天,林启泽时常陪客户喝早茶和吃一两餐便饭,有时还陪他们外出走一下,两位客人很是高兴。商讨协议的细节反而显得不是很重要的事。林启泽每天都把情况向常总汇报,常总也表示满意。
星期六上午林启泽请客人喝了早茶,转告客人常总下午就回到省城,晚上大家会面再吃一顿饭,把借款的协议签好。
约莫下午四点钟,林启泽到宾馆的大堂坐着等客人下楼来。便在大堂坐着看报纸,猛然间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视野,原来是曾明梅挎着包从电梯口走出来,好象头发有点乱。
林启泽从侧面观察她径直走向大门,她并没有注意到他。在宾馆门口,曾明梅叫了一部出租车离开了。林启泽拿着报纸的手才放下来,正寻思曾明梅大白天来宾馆做什么时,又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打开的电梯门口出现,原来是魏书记。林启泽心里咯噔一下,只见他夹着黑色的公文包正大摇大摆地走向大门,林启泽下意识把放下的手又提了起来,用报纸遮挡住自己的脸,从报纸一侧见魏书记也叫了一部出租车走了,才把手放了下来。原来这两人真是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应了一个俗语: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前段时间听单位的人传出这两个人的事,自己还半信半疑的,真是自己不谙世事了。
下午常总回来和借款人签好协议,晚上照例吃一餐饭,恰巧芳姐也有空过来一起吃饭。林启泽跟上常总去接两位借款的客户,芳姐是一个人过来的。林启泽同芳姐吃过两次饭,这一次应是第三次了。饭桌上,芳姐时不时端起酒杯让大家一起喝酒,嘴上仍是肆无忌惮咨意妄为不停的黄色段子。
每次讲完了段子,随即是很干很硬带些假声的“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的笑起来,一幅自鸣得意的样子,让林启泽听起来心里发怵。
林启泽知道芳姐的酒量是很大的,还感觉到她对两位借款人的偶尔示强。她看了菜单上有13的字样,脸上显过一丝旁人不易觉察的轻笑,边吃饭边和客人聊着天。
“我今天听了一个段子:一个男病人拿了女医生开的处方在医院转了几圈回来问:‘13超到底在哪?’女医生笑着答:‘不是13超,是B超。’男的听了怒火中烧:‘靠,你的B分得也太开了!’”她说完自个儿邪笑了。
一旁的两位客人没有上次的开朗油滑,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附和地陪笑一下。
她感觉没有她想要的效果,达不到她的氛围,就没有太大的兴致再说了
常总久不久会奉承几句,也想调侃她几句,可她是常总资金的大来源,多数的时候只是让芳姐数落一阵,自讨没趣而已。
林启泽知道她是一家大公司的财务副总监,虽说是一个副的,可她与大公司的老总关系不一般,这自然是常总讨好她的地方。
一个多小时的寒暄应酬后,两位借款的客人一阵客套的谢意后先走了。常总开始和芳姐套近乎,先说借款的人应是信得过的,事情应该满意。聊着天,常总不知为何引到了芳姐的身体之类私生活的事来,久不久来一次省城是否让他安排一个能让他钟意的面首?芳姐满脸暧昧,瞪着常经理的脸,对他说道:看你象武大郎的五短身材,尖脸猴腮还能讲出点人话。说完瞟了林启泽一眼,说象小林那样的还差不多,你就免了。
刚说完,芳姐的手机响了,她起身说她还要回来,常总和林启泽不能先走的。几分钟后,常总的手机也响了,他也出去接电话,留着林启泽在包箱里看电视。
半个小时后,常总拿了一个纸条进来,对林启泽说,你拿公文袋送给芳姐,他自己去结帐。明天上午十点半再到办公室就可以了。
林启泽拿了公文袋,出了酒店,心里有点忐忑不安地往对面的宾馆走,坐电梯到了八楼,然后在铺着地毯的走廊找房间。找对了房间,从包里拿出纸条再认真复核一下,屏住气,用手摁了门铃。一连摁了两次,见里面没有声音。林启泽内心想,大概是在做什么事罢。过五分钟再摁。自己走到走廊的尽头,从窗口望望这一片城市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的夜色。
林启泽不时打开摩托罗拉手机盖看时间,正好过了六分钟,这时心情稍稍舒缓了一些。走回门口,轻轻地摁了门铃,自己退后半步站在猫眼看得到的地方。不一会,门开了。
芳姐刚洗完澡,穿着拖鞋,身上用白色的浴巾简单地围了一下,露出雪白的脖颈和一大半大腿。芳姐用左手拿着毛巾擦弄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说:“进来,进来。”右手拉了林启泽的手进门,顺手又关上了房门。
林启泽眼前一片白花花的。进了房间,鼻子里窜进一股诱人的玫瑰花香,心想,这不是洗发水和淋浴露的味道,该是香水味罢。这女人怎么连头发没擦干就洒香水,抬眼一看,电视前的桌面果然有一瓶没有盖好盖子的香水。林启泽刚想说话,芳姐接着热情地说“来来来,喝一碗燕窝银耳汤,解解酒,我自己也不能喝酒的。我刚才上来时,让饭店打包了两碗。”说完自己进浴室去擦头发。
林启泽一时插不上话,又不好进浴室,只好干站着看电视。看香水瓶子边有一碗打开的,有一碗没开。内心咯噔一下,她怎么知道自己会来,他们是设计好的?不由定了定神,寻思自己快点离开罢。
不到一分钟,芳姐又出来了,头发用大夹子夹在脑后,神态也恢复很多。“小林,这里的热水很舒服的,先洗了澡----哟,你怎么不喝汤,对身体有好处。”
林启泽这才接上话:“谢谢了,芳姐,这是常总让我给你送的公文袋,我得回去了。”
“不用急,不用急,才八点多。文件看不看也不紧要,钱都借出去了。坐下来聊聊天。”
“我得走了……”林启泽感到一阵难堪。
“小林,过来过来,我刚才的脖子扭了一下,是不是脱臼了,你帮扭一下。”
芳姐似乎真的是扭了脖子。林启泽没来得及细想,芳姐过来拉了他的手,自己坐在床边,林启泽站在背后,左手按在芳姐的左脖颈,右手按着头顶半湿的头发,芳姐左手按住林启泽的左手,右手按住林启泽的右手,嘴里一边嚷,用力用力。
扭了几次,芳姐似乎是好多了,左手在掳着林启泽的左手背玩。
林启泽这时已很清醒了,内心本能地涌起一股胆量,也夹着对前面这个妇人的厌恶,下意识冒出来一个借口,连忙说家里老妈来了,得赶快回去,显得有点慌忙匆促就离开了。
林启泽一边走向房门,一边说先回去。出了房门,顺带锁上门。林启泽不走电梯,从八楼沿着楼梯下来,象一只刚逃离猎人追捕的猎物落荒而逃。走出宾馆的大门时,回想刚才的一幕,突然感到一阵恶心,感到自己也受到了极大的污辱。
他自己走回刚才放变速车的地方取了车,沿着大街上骑,迷迷糊糊地不知怎么就回到了单位。
林启泽刚出门,芳姐立刻改变了刚才的神态,一幅粗俗本质暴露无遗,脑羞成怒地打电话给常总,没说几句话,就斩钉截铁地说:“那个姓林的,再也不想看见他。”啪地,关上了手机。
常总喝了点酒,自己开着车回家,接了芳姐的电话,觉得有些烦躁,把车子开到路边,拿出香烟,一连点了两根烟,约莫十来分种才决定把林启泽辞退了。
第二天是星期天,林启泽大白天在家休息了一整天。晚上约王小婷去吃了一顿,顺便把在杭州买的小丝巾送给她。把去西安和杭州的事说给王小婷听,只可惜时间太匆忙,很多地方没得去玩一下,以后有机会再去的话,可以慢慢地观赏许多文化古迹等。王小婷一面听着,一面露出很高兴的样子。她觉得林启泽真有能力,自己的建议和劝说是对的。两个吃过饭,又去看了一场录像。
星期一上午林启泽如往常一样准时八点半到了办公室,没见到****菲。因为九点才上班,****菲通常近九点才来,常总来去则是自己安排的。可是,今天整个上午,林启泽呆在办公室也没见着****菲。常总上午十点进来时,看了林启泽一眼,眼神是怪异的,林启泽感觉到一些不舒服。林启泽对常总打了个招呼,对方只是呃呃地心不在焉地应着。常总呆了十来分钟就出去了,下午也没来办公室。
中午林启泽出去了一下,下午回来上班时,刚踏进办公室门口,坐在一旁的小吴,看见林启泽来了,有点不好意思的对林启泽说:“林助理,常总昨天让我过来了,他让我转告你,让你先休息几天。”
林启泽一听,忽而有点蒙了,瞬间又恢复了安静,内心里却仿佛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什么滋味,只是呃呃地应着。
****菲见林启泽有点不自然,接着说:“常总说先休息,我也知道是让你走了。我是你招进来的,觉得你挻好相处的,说句实在话,我自己也打算要走了,这个公司里的业务有点不对劲,迟早要出事的,还是早些找地方去的好。”
林启泽一听,慢条斯理地说:“其实你是对的,你来之前,刚辞退了一位文员。我也只比你多来三四天。我现在才明白常总在我来时说的一句话:我们的文员一般三到五个月就要换的,做长了对我们不好,对她们也不太好。他让我多拿几份求职的档案回来,是为了能有更多的人选可以调换罢。”
两个聊了十来分钟,林启泽把一些帐单和手机等交给她,让她转交给常总,双方留了各自的BP机号码。林启泽说以后有机会应还会有联系的。
林启泽走出办公室,坐电梯下了楼,走出写字楼的玻璃大门,去停车场取了变速车,有点漫无目的在大街上推着走。
星期一是上班的日子,也是丢掉工作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