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太守一见花公子所扮的王少爷,他惊叹不已。为什么呀?他一打量这小孩儿长得太好了:年纪十五六岁,身量不高不矮,面如敷粉,眉清目秀,齿白唇红,穿白戴素,干净利落,风姿俊雅,如粉雕玉琢一般,彬彬有礼,不愧是大家贵胄。吕太守暗暗赞叹,没想到王黼会有这么出息的儿子。他哪儿知道这是假的呀!吕太守恭恭敬敬地把花公子迎入衙内,到客厅落座,从人上茶,茶罢搁盏。吕太守满脸堆笑和花公子说:“吕某不才,蒙令尊少宰大人庇佑,感念不已,令兄宣谕大人也常有往来,今又得公子玉趾枉驾屈降,更是荣幸之至!但不知公子是几时出京的?”花公子一躬身:“不才晚辈向随家兄在建康进学,因家严屡称大人乃名门之后,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堪称当今文坛泰斗,故今随奉家母往普陀进香,路经贵郡,特来拜谒,以解悬瞻之渴,以遂平生之愿!”这迷魂汤灌的,几句话把吕太守给煽乎得飘飘然,然飘飘,他真把自己当成当代的欧阳修、苏轼了,这位手捻胡须,眼眯成了一条缝儿,美!等花公子说完,吕太守客气了几句:“公子过誉了,在下不才,岂敢当公子谬奖!惭愧、惭愧!”花公子连连摆手:“大人太谦了,此晚辈肺腑之言!”吕太守一欠身:“不知太夫人光临治下,有失迎候,万望恕罪!但不知太夫人如今屈居何处?下官自当趋前拜望!”“大人不必客套,家母现在西门外舟中,晚辈是专程来拜会大人的,故此家母在舟中等候。”“原来如此”。花公子站起身来,冲吕太守躬身一揖:“大人公务繁忙,晚辈不便过多打扰,待进香归来,再来讨教,就此告辞。”吕太守一听:“公子何必如此匆匆而去呢,待下官为公子迎风洗尘。”“不敢有劳大人,恐家母惦念,改日再叨扰大人!”说完,花公子起身出府。吕太守一看,公子执意要去,也只好依从。他心想:“王黼的夫人现在西门外船上,这机会,打灯笼都难找哇。如今,他母子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我可得好好巴结巴结,把王黼的夫人、爱子打发高兴了,回去他们在王黼面前一吹风,我何愁不指日高升啊!对,就这么办。”吕太守拿定主意,准备出城去拜见王黼夫人。花公子呢,出府之后,见到乐和,把见吕太守的经过讲述一遍,乐和一听:“好,你一走,那狗官肯定想上船来拜望,等他来了咱们如此这般而行。”
果然,花公子回到船上时间不大,吕太守鸣锣开道,浩浩荡荡,带人出城来到码头。到码头之后,吕太守下轿,他四下张望,没见有大座船。正要派人去问呢,花公子也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走到吕太守近前:“哎呀,大人实在是太客套了,家母再三嘱咐不叫劳动大人,可大人还是屈尊驾临,着实过意不去,无奈舟小舱窄,家母在内,又多有不便,不能请大人上船叙话了!”吕太守一摆手:“这有什么呀!咱们就到接官亭上小坐吧!”说完,笑呵呵地拉着花公子的手,亲亲热热地来到接官亭上。二人到了接官亭,刚要坐下,突然,童威、童猛冲到吕太守近前,说时迟,那时快,倪云和高青也从左右蹿上接官亭,他们从腰间“噌”拔出短刀,架在吕太守的脖子上。吕太守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一手儿!倪云喝道:“你这害民的狗官,是要死要活?”吕太守当时吓得魂飞魄散,上牙打下牙,哆嗦成一团了,小脸儿煞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不远处,跟随太守的衙役要上前救护,但见雪亮的钢刀压在太守脖子上,怕他们一动,太守命就没了,所以,谁也不敢动,没办法,只好干瞪眼看着。这时,看热闹的百姓有千八百人,大伙儿无不称快。心说:“这个害民贼,早该有今日,一刀杀了他才好呢!”乐和走上前和吕太守说:“吕太守,你不要惊慌。我等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是梁山好汉!”吕太守一听说是梁山好汉,吓得出了好几身冷汗。乐和继续和他说:“不知你为什么要捉拿李俊、费保、狄成等人?而且听说要讹诈他们三千两银子!”吕太守听了这话,更害怕了。哎呀,梁山的人自己可得罪不起,干脆,实话实说吧!“好汉容禀,捉李俊等人和要银子,非本官之意,乃是丁自燮之谋,在下顶多算是胁从!”好嘛,这位把罪名全推丁自燮身上了,到了生死关头,保自己性命要紧啊!乐和心中暗笑:“如此说来,我们也不为难于你,你即刻命人将李俊等送出,我们就饶你性命!如果说半个‘不’字,哼,就将你乱刀砍死!”吕太守保命要紧,连连点头:“好汉饶命!不要动手,我定照你说的办,将人平安送来。”说完,一点手叫过书吏、都头,吩咐他们速去牢内,将李俊等三人带到此处。
不到半顿饭的工夫,李俊等人被带到了。李俊一看此情此景,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童氏兄弟、倪云、高青挟持太守,乐和在旁边儿站着,吕太守对他点头哈腰,一边儿还有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周围围着许多百姓看热闹,这是怎么回事儿啊?乐和这是打哪儿来的呀?他是百思不得其解。吕太守一看李俊等人被带来了,忙和乐和说:“好汉,三位已经送到,您就高抬贵手,放了下官吧!”乐和一摆手:“不忙!我来问你:那太湖乃是百姓们生活所依之处,你为什么和巴山蛇联手贴出告示,说成了丁家的放生湖?听说入湖打鱼,还要领丁家的水牌,然后所捕之鱼平分,这不是巧取豪夺吗?就是官府收税,也没这个收法呀?我弟兄们为此抱打不平,要为百姓做主,教训了巴山蛇的恶奴一下儿,你又施诡计将他们监禁,还要讹诈三千两银子。我告诉你:三千两银子如今就在我这儿,但一分一毫也不给你!你平日盘剥百姓、诈取钱财、刮地三尺,今日要你拿出三千两不义之财给我们,我方才饶你!”吕太守一听,一咧嘴呀,心说:“这亏吃得太暴了!真是想偷芝麻丢了个西瓜呀!”他哭丧着苦瓜脸,和乐和说:“好汉啊,出告示说太湖是丁家放生湖之事,确实是下官误听丁自燮之言。至于私起渔税,设计捉拿好汉们,都是丁自燮的主意,不****的事!您看这银子……”他真舍不得往外拿银子,往外掏银子比掏他的心都疼。乐和冷笑一声:“哼!让你拿三千两银子,是给你个赎罪的机会,如若不然,恐你性命难保!”吕太守一听这话,当时就蔫了。唉,还是保命要紧啊,保住命还可以再划拉银子啊!想到这儿,吕太守点头:“就依好汉,我命人取银子来就是了!”这玩儿,刀架在脖子上,真好使,叫干什么就干什么。吕太守又叫过书吏、都头,让他们回衙找夫人提银子。书吏、都头回到府衙,见到太守夫人,把事情经过和她一说,夫人吓坏了!救丈夫性命要紧,她立刻命人取出三千两银子,交给书吏和都头。书吏等人把银子拿到接官亭,乐和命人查点之后,送到船上。吕太守一看,钱也给了,错儿也认了,该放自己了吧。他哀求乐和:“好汉啊,我都按您说的办了,您看,是否可以放了下官啊?”乐和说:“看你做得不错,饶你性命。不过,丁自燮这小子太坏了,他为人刻薄贪财,勾结官府,为富不仁,我要请你跟我们去找他当面说明白了,才能放你。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叫手下衙役一块儿跟着去就是了。”吕太守是无计可施啊,在人矮檐下,怎敢不低头哇。好吧,万般无奈,吕太守命衙役们跟在他身后,随乐和等人出了接官亭,一齐上船。倪云、高青像哼、哈二将一样,守在吕太守左右,把个吕太守紧张得心率过速啊,每分钟心跳一百多下儿呀!李俊等三人也扮成衙役,跟在吕太守身后。太湖离常州城三十里,乐和命人扯起风帆,不到半天儿工夫,就到了马迹山下。乐和呢,扮成了衙役模样,在人指引之下,找到丁家,前去通报,说太守登门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