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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地上一队队蚂蚁忙忙碌碌的不知道搬运着什么,排成了长长的一列,从柴房里面墙脚处的一个小洞一直到柴房门外。只是柴房门锁了,再往外,却看不到了。

然而年轻人则自得其乐的蹲在柴房的地上,看着这一队队忙忙碌碌的蚂蚁进进出出,连衣服的后摆蹭在地上也混然不觉。在他看来,这一个个小小的生命,虽然甚至不能抵挡一股微风,或者只要手指轻轻一按就会消逝,然而它们却无疑是伟大的。因为蚂蚁始终都是以群体的形象出现的。对于终身感到孤独的人而言,蚂蚁无疑会成为它们的钦佩对象之一。

并且更加令年轻人欣喜的是,把他关到柴房之后,那个老太婆就没有再来骚扰过他。年轻人甚至已经开始喜欢上这个柴房了,虽然这里非常乱,摆的全是木柴,还有一些湿柴还隐隐的发出难闻的霉味儿。不过只要没有那个老太婆的地方,对年轻人而言,就是天堂。年轻人就这么叉着双手,蹲着看那些小小的生灵。

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柴房外甚至还刮着寒风。只剩了几片叶子的老树被风一吹,一阵抖索,又落下几片叶子。

年轻人就这么蹲了一个下午,因为他非同常人的缘故,他并没有饥饿感,因此他也并没有觉到现在应该是吃饭时间了。于是就仍然蹲在那儿,乐呵呵的看着那些还在继续忙碌的蚂蚁。真不知道这些蚂蚁在弄些什么,都这么老长时间了,也还没折腾完。不过年轻人像是在看戏一般,才不管那么多,只要有的看就好。

“笃、笃、笃……”

似乎有人在敲柴房的门,年轻人抬了抬头。谁会来这里呢?突然一个想法就那么不可遏制的爬上心头,年轻人不仅打了个寒噤,顿时着急的抓耳挠腮起来。

“笃、笃、笃……”

年轻人这时急的只差没把头发给全揪下来了,又听着门外这催命似的声音,当下里心一横,双腿一蹬,就势躺在地上。就在年轻人刚躺下的同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脑袋从门缝里伸了出来,左顾右盼一番。这时天已黑了,柴房里本身就不怎么通气,因此更是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也看不到了。

只听那进来的人说道,“糟了,却忘了带上蜡烛,这里怎么黑的厉害?”

一听那声音,年轻人却顿时轻松了下来。那声音婉转清脆,便如百灵啼歌,其中优美温柔之处,自不待言。显然不是那老家伙所能发出的声音。这般一放松,年轻人登时想到那人说这里幽暗,怕不待看之下,柴房之中凌乱,会跘倒了那人。

于是乎,心念所到,年轻人的身旁腾起窜起一小股火苖,那火苗却不同寻常,蓝幽幽的,让人看了只觉身心一阵清凉,似乎连那火也是冰凉的。

“啊呀!”那人陡然觉得眼前一凉,吃了一惊,登时叫了出来。

“啊……”年轻人此时方才抬起头来看那进屋来的人,不想这一看,却正是今日那屋里所见的沁人。

“吓死我了!”沁人吐吐舌头,拍了拍胸膛,一副吓坏了的样子。“我还以为被人发现了呢?”

“你……”年轻人诧异的问道。

“呵呵……”沁人的声音好听,这笑声更是如小铃铛一般清脆悦耳。“嘘……”那沁人似乎觉得自己的笑声有些大了,连忙伸了食指,在嘴边一比。吐了个舌头,看起来可爱无比的样子。

“我怕你饿了,才从厨房里拿了东西出来给你吃,喏……”蓝色幽焰的映照下,少女的脸上发散着玉一样的光芒。一时间,年轻人竟自看的有几分痴了。

沁人看到年轻人如此发痴模样,不由的脸面一红,怒嗔道,“哼,你们男人真没一个好东西,都是一样一样的……”说到最后,语气转低,似乎勾起了什么伤心之事。

沁人跺一跺脚,便朝着门口走去。

“我……”年轻人见此情形,幡然醒来,觉得似乎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甫一张口,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沁人走到屋门旁边,听到年轻人的话语,转过身来,脸上却挂着一个惨淡至极的微笑。嘴里喃喃说道,“都不过是他一个人的过错,却与你也无关。”声音小的简直像是在肚子里翻滚一般,然而年轻人却听的清清楚楚,只是他不善言辞,虽然可以猜出个大概,但是却不知道该从那里说起。只是看着沁人慢慢走至身前,将那大食盒放在地上。

这一番,两人之前距离更加相近,沁人脸上那凄然欲绝的神情像是刀雕的一般深刻,年轻人抬头看见,却是更无言说,只是默默的看着。

沁人深吸一口气,笑道,“吃吧,这可是我从厨房偷出来的好吃的东西,也算是谢谢你对我的……”说到最后,沁人却脸一红,不肯说下去了。

沁人看那年轻人此时又是一脸呆呆的模样,不由心下又是一阵恼怒,只是这恼怒之中,却又较之刚才多了一分欣喜,毕竟女子都喜欢被人称赞漂亮。而面前锦衣华服的年轻人却似乎不善言语,一副呆傻愚顽模样,然而这般人的发呆凝视状神态却比那等油滑之辈的花言巧语更能感受到其中的称赞意味。

“快吃吧!”沁人收起了嘴角那一丝常在的微笑,冷脸佯怒道。

年轻人也觉到自己这副模样不妥,然而只要看到这个沁人的面容,心里似乎总有些什么仿佛被触动一般,然而这种感觉模模糊糊的,不甚明了,因此年轻人才会一而再的失神。不过被姑娘这般一唬,年轻人下意识的便去打开食盒,端出那装满了白白大米饭的青色瓷碗,摆在嘴边。

“我不饿……”正把饭端在嘴边的年轻人突然说道。

“哦?”沁人一愣。还有人大半天没吃东西却说不饿的吗?看到年轻人端碗那可笑的样子,哪有人端碗是捏着碗边的?再看看年轻人那身上华丽的服饰,沁人不由叹了口气。这人保不定是个落难的富家子弟吧!倒是挺好面子的人。

“吃吧,我不看就是……”沁人别转过头去,缓缓蹲下身子,坐在根木柴上面,双手环着膝盖,呆呆出神的样子,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年轻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端在手里的东西,倒不至于不知道怎么吃饭,只是肚子丝毫没有饥饿的意思,不过一运玄功,便是江河湖泊,只怕也不过是一吸便会干涸见底。年轻人深口气,仿佛那碗里是什么毒蛇猛兽一般的可怕物事,大嘴一张,眼睛一闭,一副受刑模样,张口猛吃。“呼噜、呼噜”,倒是吃的啧啧有声。

“咯咯……”沉思的沁人也被这“呼噜呼噜”的声音打断了思绪,于是转过头来,看年轻人吃的有趣,不仅笑出声来。

年轻人听见也笑声,也抬起头来,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嘿嘿”一笑。只是嘴角却粘了几颗米粒,若不是他眼睛中始终透着一股灵气神采,单看他此时模样,怕是只会被当作傻子而已。

沁人看的年轻人如此模样,却是忽然一愣,笑容全敛,只是淡淡说道,“你吃的慢些,别让饭噎着了。”说过这话,沁人却只觉得心如刀绞一般,肝肠寸断。缓缓地低下头去,眼泪便已成线般滑落下来。

年轻人顿时慌了神,举高手中的饭碗说道,“我……我已经吃了……你怎么哭了?”

这傻傻呆呆的问话却没能引来沁人破啼为笑,只是心情也立时好转了一些,摸了摸眼泪儿,抬头看了看年轻人,说道,“不是因为你的……你不用自责!”

“嗯!”年轻人闷闷的应了一声。

“你叫什么名字?”沁人干脆转过了身子,不在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只是脸上还尤自挂着两道泪痕。

“我?……名字?……”年轻人一脸迷茫的样子,他叫什么呢?年轻人摇头苦笑了两声,放下手中的饭碗道,“我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哦?……”那有人不知道自己名字的?沁人看到年轻人的头低了下去,也放下手中的饭碗,以为自己触到了年轻人的伤心往事,连忙道歉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没……没事,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我一醒来,就躺在一个山谷中,似乎记得什么,又似乎什么也记不得,总是模模糊糊的,总有些看不清。”年轻人回忆着,回忆从自己醒来到现在发生的事。

“看不清?”沁人伸着手在年轻人眼前晃晃,“怎么会看不清呢?”

年轻人淡淡一笑,“不是那样的,是说我的脑子中有些事情记得,却总是不清楚,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沁人脸一红,吐了吐舌头,“原来是这样啊!”

“那你还记得你的家人么?”

“家人?……”此言一出,年轻人只觉得似乎胸腔中“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碎掉的样子。“家人?……”

那种心痛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年轻人只觉得心头像是火烧一般的疼痛。那种痛楚越来变得越真实,就像是身体受到了什么伤害一般。

沁人一见年轻人眼光迷离,清澈明亮的眼神一见子也变得混浊而吓人,瞳仁似乎还隐隐的发着红光,而脸色也甚是苍白,不断有汗滴从脸上流下。而年轻人此时也是用牙齿使劲咬着嘴唇。登时把沁人吓了一跳,不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你……你怎么了?”沁人双手扶住年轻人的肩膀,轻轻摇晃着问道。

“我……我……”年轻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却教他如何回答。支吾了两声,便痛的再说不出话来。再一使力,嘴唇也被咬破,鲜红的血珠一滴滴的从他的唇上落下,点点猩红落在地上。

沁人一见这样子,更是吓的六神无主,手忙脚乱,却又因两人的身份,不敢高声叫喊。急慌之下,那泪水扑簌簌便掉了下来。

年轻人此时已经痛苦的双手抓地,那五指便将地也抓裂了,**其中,更因这痛楚是从身体内部而来,这年轻人什么法力,什么能量也全能用不上了,这五指抓地,便如凡人用十指掘土无异,指端早已破皮,那鲜血也涂摸在地上,这十指的无比痛楚,却也不能使那心田深处涌翻上来的疼痛稍有减免。

血从年轻人手上,嘴上慢慢地滴在地上,说也奇怪,那血刚一滴在地上,便消失不见,仿佛地上有一个通道一般,尽管年轻人的血一直在流,一直在滴,地面上却丝毫不见血迹。

而沁人早已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看着年轻人,泪眼婆挲的祈祷着什么。然而,满天神佛真的会眷顾这年轻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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