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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不忍

为了庆祝回音身体恢复,白子墨挑了个阳光灿烂的天气带回音出去散心,顺便采风。

他选的地方是青城北部一座不太出名的小山,但胜在风景很好。

附近的建筑很有山城的特色,一个一个彩色的小屋顶,沿着山丘错落分布,云彩低低的快要压到地面上来。

他们沿着曲曲折折的小道慢慢往山上走,从一个小屋子到另一个小屋子,然后转个弯绕进了一个安静的巷子,透过镂空的窗子可以看到阳光灿烂的小花园。最后转到山顶,可以远眺到壮丽的海景。

不得不说,这里真的很美,世外桃源一般。

让人想放下关于现实的牵绊和欲望,从容不羁放纵自由的活下去。

从山顶上下来,他们去了半山腰的寺庙祈福。

庙内有南北唱殿堂两座,正堂供奉着观音老母,南殿供奉比干、关羽,左右配殿供奉龙王、老君。这个庙有一个古老的传说。相传500多年前,海上漂来一根巨大的圆木,上面载着一家老少。人们把他们救上岸后,才知他们的渔船在海里出了事,多亏漂来这根圆木,才使全家幸免于难。当地人认为这是神的庇佑,遂用这根圆木建起了一座庙宇。因为庙宇附近是仙鹤大鹏鸟群居栖息的地方,又长年云雾缭绕,所以有很多人前来祈福。每年第一个大潮日,也就是大圆木漂来的那一天,为开庙逢会日。

寺院旁边是一片清幽的竹林,走近之后,幽静怡然,让人有远离喧嚣闹市的感觉,这里每天都有善男信女前来烧香,香火极旺。

殿宇内气宇昂然,梵音缭绕,香火鼎盛,客厅及住房均极整洁,外院有凉亭、花圃、鱼池,布置得井然有序,别具一格。

两人学着别人的样子进了香,虔诚地祈福,许愿的时候回音悄悄睁开眼,不小心看到坐在主持旁边打坐的小和尚昏昏欲睡,不由自主偷笑了一声。

不料,笑声惊动了主持,年纪已高的主持忽然睁开眼瞥了她一眼,默念一句“佛门净地,施主请勿喧哗”。

回音有种上课做小动作被抓包的感觉,讪讪地朝着主持笑了笑,然后重新合上掌心,闭上眼。

一旁的白子墨似乎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全程闭着眼祈福,认真程度让她汗颜。

从殿宇出来,回音问白子墨拜了那么久到底许了什么愿,白子墨说,他希望他爱的人都能幸福。

然后反问她,回音突然语塞,但她很快掩饰住眼底的情愫,扬起嘴角,“愿望要默许在心里,不能说,因为一说就不灵了啊。这是祈神的规矩,难道你不知道么。”

白子墨一愣,然后扶额,露出一副“被骗了”的表情,然后伸出两根手指夹住她的鼻子。

回音冲他乐。

其实。她刚刚什么愿都没有许。

不是不想许。而是,无愿可许。

以前,爸爸每次新年带她去祈福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愿望太多,希望爸爸身体健康,工作顺利,自己比赛获奖、考试顺利……虽然她也知道,愿许多了神明未必记得住。

但,那是和她最爱的爸爸在一起,所以她用尽力气,相信神明能听得到她的愿望。

现在,爸爸已经不在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许什么愿,好像许不许都没什么关系了。

许愿这种事,总要有想保佑的人才行啊。

回音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脚也累得抽筋,有些酸痛。

她开门进屋,打开灯就看见赵景深坐在沙发上,直挺挺的,像在想什么。

“你是怎么进来的?!”回音被吓一跳。

“我配了把钥匙。”他朝她晃了晃手里的钥匙。

“……”回音有些咬牙切齿,这人这么明目张胆地出入她的地盘,真是有够厚颜无耻的,不过没关系,明天她就去换锁!

“你来有什么事?”回音没好气地问。

“你怎么回来这么晚?”他没有回答,反而反问她。

“我先问的……”

“你先回答,我就告诉你。”他淡淡地说道,理直气壮的可以。

“爱说不说。”回音瞪他一眼,不想理他,转身收拾东西。

赵景深有些头疼,自从上次他们闹僵,她就又恢复到之前冷漠的样子,他故意几天没来找她,她就什么反应也没有,该干什么干什么,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跑去上班,也不知道脚完全恢复了没有。

今天有心去画室接她想要和解,却被告知她和白子墨一起去了爬山。

他突然觉得心烦意乱,原本想好好说的话也变了语气,“我来是想告诉你一声,简阿姨生病了。”

回音的手一顿,然后淡淡地回道,“生病了就去看医生。”

又是这么一副与她无关的样子。

似乎对她来说,没什么事能进入到她的心里。

赵景深眼神莫测地盯着她。

“你都不关心她怎么生病的吗?”

回音抬头看他,扯扯嘴角,“我关不关心又有什么关系,不是有你们照顾她吗?我何必要多此一举。”

他冷冷地说着,“她是你母亲。”

他为简美澜忿不平的态度让她突然觉得好笑,她“呵”了一声,“关于她是我母亲这件事,我想不用你一直给我强调吧。还有,我怎么做都是我自己的事,你没权利要求我。”

说完她耐心用光,伸手指了指门,“如果没什么事,您可以走了。好走不送。”

赵景深怔了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朝外走去,走到门口又停下来,“话我已经带到了,就像你说的,你怎么做是你的事,我无权干涉,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后悔。很多事,一旦失去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回音没有回应,赵景深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就离开了。

深夜,回音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赵景深的话在她脑海里不停盘旋,让她心烦意乱。

那天简美澜离开时那惨白如鬼的脸色还历历在目。

既然做错了事,难道不该受点惩罚吗?

她恨恨地想,生病就是她应得的惩罚,既然是惩罚,为什么不干脆来个大点的呢?

医院没什么不同,都一样到处充斥着浓浓的消毒水味道。

她一直都不喜欢这个地方。

如果不是非来不可,她一辈子都不想踏足这里。

问过前台,她找到了简美澜所在的病房。

她提着水果篮,站在病房门口,踟蹰不前。

路过的医生和护士都奇怪地看她,让她更觉不安。

正纠结间,一个声音从她背后响起,“来了怎么不进去?”

她回过头,赵景深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手里提着饭盒。

“哦,”她的神情有些不自然,“现在就进去。”

简美澜正坐在病床上吃赵鸿锴给她削的苹果。

看见回音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回音,你怎么来了?”

“来了,回音。”赵鸿锴也舒展了眉头,微笑着招呼她。

“嗯。”回音朝他点点头,看向简美澜不自然地说着,“我听说你生病了,所以过来看看。”

“你能来,妈妈真的很高兴。”简美澜的神情变得很柔和,语气有些激动,“快,过来坐。”

为了不打搅这母女俩说话,赵鸿锴叫上赵景深一起出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简美澜和回音两个。

她的脸色看起来有种不健康的白,唇色也太淡了,显得很没有精神,整个人看起来比上次见到的时候瘦了一圈,是因为最近没有好好吃饭么,回音暗想着,开口说,“你……哪里不舒服?”

“哦,”简美澜手不自觉地摸上自己的脸,强打起精神笑着说,“没什么大事,就是小感冒而已,你不用担心。”

只是感冒的话用的着住院吗?回音默默腹诽,理由也不编的好一点。

“回音,你今天不用上班吗?过来看我会不会耽误工作?”简美澜小心翼翼地问。

“我正好来医院附近办事,所以顺便过来。”回音淡淡地解释。

“哦,原来是这样。”简美澜眼里有稍稍的失落,但她很快掩饰掉,毕竟女儿能来看她就已经很好了,她还要求什么呢?然后想起什么,“回音,你吃过饭没有?刚好小景从家里带了过来,你没吃的话陪妈妈一起吃点好不好?”

虽然并不情愿,却留下来了。

大概是因为她最近受伤的缘故,所以能同病相怜地体会到病人孤单渴望陪伴的心境吧。

但也仅仅如此。

“回音,多吃点,”简美澜忙不迭地给回音夹菜,不一会碗里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已经够了,”她阻止了简美澜想要继续的动作,“不要再夹了。”

“哦,够了吗?”简美澜讪讪地收回夹出去的筷子,很快又从一旁的保温杯里倒出一杯散发着浓浓香气的鸡汤,推到回音面前,“回音,尝尝林姨做的鸡汤,很好喝的,对你的脚恢复也很有好处。”

“嗯。”对她的讨好,回音依旧表情淡淡,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虽然想好好对她,但她从小就没有太多跟母亲相处的经验,所以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只好默默扒饭。

见着女儿并没有主动和她说话的想法,简美澜也只好安静下来吃饭。

一顿饭两人都吃得无味。

“我还有事,先回去了。”回音收拾好碗筷,拿起背包。

“这么快就要走了吗?”简美澜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你……好好休息。”回音觉得实在没什么可说的,只能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简美澜脸上失落的表情让她有些不忍,只好又补上一句,“下次,我再来看你。”

简美澜听见她的话眼睛一亮,“真的吗?!”

回音艰难地朝她点点头。

“谢谢、谢谢你,回音。”她高兴地像个孩子,一副中了大奖的样子。

可是。这种事有什么好感谢的?

回音心上忽然泛起酸涩,渐渐涌入喉咙,扯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默默朝病房门口走去,刚走到门口,就听到简美澜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对不起。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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