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叶双目赤红，嘴唇咬出鲜血，心痛和愤怒得无以复加。
虽然身体变成小孩子，但是他的心，一直都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什么时候，我的命，要靠一个女孩子用尊严和清白来挽救？不，我不答应！我宁可死，也绝对不会接受这份每个笔画都写着屈辱的生存，绝、对、不、会！”
“可是……我是如此弱小……弱小到，连死去的资格都没有！！！”
“我要力量！我希望，能够保护想要保护的人，至少，在我不想忍受屈辱的时候，可以有力量结束自己的生命！”
“我要力量！”
从来没有这么一刻，他是如此渴望强大，哪怕立即将灵魂出卖给魔鬼。
怨恨、自责、悲伤、绝望、屈辱等负面情绪，逐渐在苏叶心中累积，最后统统化作怒火，烧得他有些神志不清。
“我恨……他们的卑鄙……”
“我恨……我的弱小……”
“我发誓……”
“再也不要……面对这样的局面……”
当怒火积蓄到极致，几乎要撑爆心脏的时候，熟悉的熔岩和灼热再一次降临——
“不，绝不！！！”
苏叶发出灵魂深处的咆哮。
菲娅的皮甲已经脱下一半，露出了贴身的内衣。
德罗克和斥候死死盯住她，眼中全是不加掩饰的贪婪和欲火。
突然，斥候一阵心悸，巨大的危机感从手上传来，好像自己抓住的，不是一个小孩子，而是一只嗜血的魔兽。
紧接着，魔兽变成了烧红的烙铁，令他的手掌冒出阵阵青烟。
“啊！这、这是怎么回事！”
斥候丢开苏叶，捧着焦黑的手掌凄厉哀嚎。他不是没有被烫伤过，但是像这样，直接跳过脱皮和水泡，把手烧成焦炭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怪异的是，之前完全没有感觉，当他意识到痛苦时，手就已经废了。
德罗克被斥候的惨叫吓了一跳，他下意识的看向苏叶，却对上一双狰狞的赤瞳。
这是怎样可怕的一双眼睛啊！升腾着无尽的血与火，蕴含着残虐的暴戾，似乎集天下所有不平、不忿、不甘心于一身，只一眼，就能焚化人的灵魂……这绝对不是人类该有的眼睛，或许，只有地狱最深处的魔王，才可能拥有这样的眼神。
德罗克打了个冷颤，根本生不出丝毫战意，下意识的想要逃跑，结果却一动都不能动，如同受到了定身术。
随后，他发现自己身上冒出青烟，伴随着丝丝缕缕的火焰，以及深入灵魂的剧痛。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德罗克最后一个念头。
菲娅一手拽紧皮甲，一手捂住嘴巴，惊骇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她无法理解，为什么之前还气势汹汹的两个人，突然一个捧着手掌又哭又嚎，大叫什么“烧糊了”，另一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呼吸逐渐变得微弱，就像灵魂被人缓缓抽走。
“唐恩，是，是你干的吗？你是怎么做到的……”
菲娅有些惊惧的问。
苏叶低着头，既不回答，也不与她对视。
他此时正处在一种奇妙的境界里，看不到丛林与黑夜，眼前都是扭曲的景象。他看到菲娅，只有大致的形体，散发着稳定柔和的乳白色光芒。他还看到德罗克和那个斥候，前者已经变成黯淡的死灰色，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生机，后者要好一些，但也明灭不定，微弱得如同风中的烛火。
而他自己的身体，则是血一般的红色，诡异，恐怖，令人不祥。
苏叶没有去想自己为什么看到这些，他的脑袋一片混沌，只知道自己仍旧很愤怒，一个德罗克的死，并不能熄灭他心中的怒火。
他走到那个斥候身边，伸手按在他身上。恐怖的一幕发生了，被他碰到的地方，立即出现一个血红色的手印，手印如同火焰一般快速蔓延，但凡经过的地方，通通化作与德罗克一样的死灰色。
菲娅看不见什么火焰，她只看到苏叶把一只手按在斥候身上，斥候发出一声高亢的惨叫，然后便没了动静。
苏叶缩回手，愣了一会儿，觉得仍不解气。他看向远处，那个弓箭手躺在那里，身体介于灰白之间，似乎灰色还要多一些。
但是毫无疑问，他还活着。
看出苏叶的意图，菲娅急忙制止他：
“够了，唐恩，根据猎人守则，我们不能杀没有反抗能力的人。”
苏叶恍若未闻，一个劲的往那边走。
“不可以！”
菲娅不知哪来的勇气，一把将他抱住：
“快醒醒，如果你那么做，跟他们还有什么区别？”
苏叶浑身一僵，怒火不受控制的上涌。菲娅被他血红色的眼睛盯着，感觉一半身子坠入了冰窟，冰冷刺骨，另一半身子置身熔炉，几乎要燃烧起来。
她浑身颤栗，想要偏过头去，却一动都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瞳孔中的火焰越烧越旺。
幸好，最糟糕的局面没有出现，菲娅身体软软的暖暖的，还带着一种沁人心脾的香气，让苏叶生不出斗志，升腾的怒火也渐渐熄灭。
扭曲的视野重新恢复正常，苏叶看到了丛林与黑夜，以及明明很害怕，却依然抱住自己不肯放手的女孩。
“哼，真是没出息的家伙。”
恍然间，苏叶听见一声细碎的低语，声音似曾相识。
“菲娅……”
看着女孩近在咫尺的脸庞，苏叶猛然惊醒，刚才发生的事情如同一场梦，朦胧而虚幻，但是地上的尸体却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第一次杀人，还是以那种诡异的方式，他觉得自己应该像别的小说里写的一样恶心呕吐，结果胃里一点难受的感觉都没有，倒是身上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
“刚才，怎么回事？”
他低声问。
“我也不知道，不过，你的样子好可怕，好像完全不认识我一样。”
菲娅紧紧抱着他，生怕一放手，他就变回那个恐怖的样子。
“是真言启蒙。”
一个苍老但不失优雅的声音传来：
“感谢真理之神，你终于开窍了。”
苏叶推开菲娅，转头看向那个伫立在月色下的魁梧老人，脑海中随即浮现出相关的记忆。
“古斯爷爷，你怎么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