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夕柔转头瞥了怀傲一眼,夕阳下,她柔柔一笑,“只不过是关于取舍的问题,为师已经想通了,过些天再告诉你吧。”
“好吧,只要师父你开心就行了。”怀傲无奈耸耸肩,不再追问。
众人下了山便快马加鞭地往金果镇而去,总算是在天彻底黑下来前抵达了目的地。
翌日清晨,他们再次启程。经过两天的赶路,在临近中午之时他们终于抵达了七阳城。
怀府之中,早已为怀阿才的葬礼备好了一切
祝夕柔取出了怀阿才的棺材,怀府下人立即将它打扫干净,抬放在早已布置好的灵堂之中。
中午的时候怀天骄邀请祝夕柔师徒在怀府就餐,不过却被他们拒绝了。
按照刀剑帝国的规矩,怀傲要守孝七夜,因此这七天他便跟怀天骄说好了住在怀家,祝夕柔也说要跟着住进来。
两人去和财客栈吃了午饭又收拾了衣物,就移身到了怀家。
这天夜里,怀傲披麻戴孝,在灵位前通宵达旦守孝,滴水不沾。
祝夕柔身披黑衣,一同陪着他跪了一夜。
到了白天,有怀家下人与亲属前来慰问的,怀傲与祝夕柔也一并招待了,怀家之人也帮了不少忙。
慰问的人之中,也有前来帮忙的,毕竟怀阿才从小便在怀家为仆,为人又和善,有些人跟他关系还算不错,其中不乏思念他的朋友。
怀傲更热衷于与养父的要熟的长辈热聊,十分喜欢听他们讲养父生前的故事。
到了中午,祝夕柔与怀傲两人已经互相劝了对方数次去休息,最后终于协定午饭过后就休息。
午饭之后,祝夕柔与怀傲各自回房,不多久她却从房中走了出来,问了怀家婢女怀天骄身在何处。
得知了怀天骄在书房后,她立即往书房走去。
书房当中,怀天骄心情沉重地坐在书桌后,书桌台面上放了一封信,他压抑的目光始终不曾离开过这封信。
一阵敲门声响起。
“怀老爷子,可在屋内?”
怀天骄将恍惚的目光投向屋门,听出了是祝夕柔的声音,这才猛然回过神,“进来吧。”
祝夕柔推开了房门走进屋内,又反手将门关上,“怀老爷子,我考虑好了。”
怀天骄闻言露出悦色,连忙起身到边上闲歇喝茶用的椅子上坐下,“祝姑娘果真义薄云天,既然你来了,那便说明你愿意让怀傲娶了晓寒。快过来坐下说。”
“怀老爷子言重了。”
祝夕柔来到他身旁坐了下来,“今天来,主要是跟你商议婚事如何进行,我觉着应该悄声进行。”
“那可不行。”怀天骄连连摆手道:“晓寒虽不是怀家血脉,但怀家养了她这么多年,她终究是怀家的人,她的婚事必将要让大家伙都知道。老夫已经决定好了,就在阿才葬礼结束时的谢客宴上,在亲友面前宣告他们的婚事,让大家都知道,届时也算是冲了个喜了。”
刀剑帝国当中,家中有人病重或是逝者,都惯用喜事来冲掉厄运。
祝夕柔细眉微微皱起,觉得不妥,“怀老爷子,既然要让他们两隐世不再踏入江湖,就不需要宣告他们的婚事。”
“你且听老夫细讲。”
怀天骄微微一叹,动身到书桌前拿了上面的信封,将它呈到了祝夕柔面前,“老夫追查那一家遇难的友人之时曾跟府衙交代过,要定时将凶手行凶的案件送来怀家,这是那信件。偏偏老夫那恩人与晓寒及凶手所修的都是兽玄,老夫不想猜测晓寒是凶手的目标都难。凶手现在行凶范围已经越来越逼近烈火郡了,也即是说我怀家的处境日益凶险。”
祝夕柔拆开信封看了看,信中还附了一张小地图,地图精确的标出了凶手行凶的地点,这些地点以刀剑帝国的帝都为中心向外蔓延开来,现在已经逼近了帝国边缘的各郡。
她细眉皱起,“还当真是宁可杀错一万,不肯错过一个。”
怀天骄沉重地点点头:“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老夫宣告他们的婚事也有另一层用意,等他们走后,我们怀家爷孙三人也会隐世江湖,届时老夫会让留在七阳城的家仆向外传出消息,就说我们怀家被万兽帝国的王族相中,都去了万兽帝国安家落户。”
祝夕柔疑惑道:“这么做的益处是什么?”
怀天骄:“老夫自然是为了让家人更安全才给凶手指一条错路,修兽玄的人大都在万兽帝国,而且这条路还极可能是他们的老巢。若是他们信了,就得打道回府。毕竟凶手的手段太可怕了,老夫担心带着儿孙隐居起来后还是会被找到。”
怀天骄忧心忡忡的长出了一口气,又问道:“你觉得老夫这策略如何?”
祝夕柔闻言思索了起来,刀剑帝国位处西罗大陆北边,而万兽帝国则位处东古大陆北边,两个帝国之间隔了一道万里汪洋,若说凶手目的明确的话,又怎么可能因为一句话而打道回府,反之应该是更觉得其中有猫腻才对。
想到这,她便道:“也不是不行,只是……您觉得他们会信么?”
怀天骄嘴角勾起,“老夫就是让他们觉得其中有古怪,老夫会设下一个看似我们是去了万兽帝国的局,到时候他们会以为我们往最危险也即是最安全的地方而去,如果他们更深一层的猜测出来了,便会推翻猜测,而将刀剑帝国列为最危险的地方而重新展开搜索,但实际上我们是去……老夫还是不说为妙。”
祝夕柔双眸瞬间亮了起来,他这个局的重点是最危险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局中之人也大都只会往这重点方向破局,而实际上他却是带着家人跳出了局外!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小女子佩服。”她由衷地朝怀天骄拱了下手。
“被逼无奈而已。”
怀天骄摆摆手,继续道:“既然你也觉得此局没问题,那就来商议一下葬礼宴上的说辞,回头咱都给孩子说一下这婚配一事。葬礼一结束你就带晓寒离开,婚礼我们爷孙三人怕是不能参加了。”
祝夕柔点点头表示理解,毕竟凶手日益逼近,怀家爷孙三人当前最为紧要自然是自身安危。
半个时辰后,祝夕柔从书房离开,回客房休息。
直到夜晚她才醒来,简单吃了些客房的糕点后,她便直奔灵堂而去。
灵堂之中,怀傲正在灵位之前默跪。
她迈着小步来到他的身旁,向灵位跪了下去,默默地陪着他。
怀傲转头朝她点了下头,并没有开口说话。
祝夕柔微微点头回应,也没有开口。
莫约半个时辰后,怀府之中几乎没了说话声,唯有园林中的蟋蟀不觉疲倦地齐鸣。
祝夕柔终于忍不住开了口道:“徒弟,为师有件喜事要告诉你。”
怀傲转头面无表情的问道:“什么喜事?”
祝夕柔平静道:“这件事关系到你,希望你能理解为师所的决定。”
察觉出了师父道出的话似乎对自己有些忌惮,怀傲微微勾起嘴角,“师父但讲无妨。”
祝夕柔微微点头,“为师已经为你和怀晓寒定下了婚事,谢客宴那天怀老爷子会将此事公诸于众,届时你们就得当众互换信物,并接受众人的祝福。二来,此事也可以用来冲冲喜。”
怀傲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师父居然平白无故就为自己定了婚事!
他忙道:“师父,我并不喜欢她,这婚事能退了么?”
祝夕柔美眸一横,“不能。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为师不是来跟你商讨的,只是将此事转达给你而已。”
见她态度坚决,怀傲无奈的在心中默叹,艰难地说道:“师父,很多事情我都会愿意听您的,但唯独婚姻大事我不能听您的,我希望娶到的是我喜欢的姑娘。”
“你喜欢的是谁?”
祝夕柔一双眸子闪烁了下,她撇过头,继续道:“你告诉为师,为师立马让她嫁给你。”
他静静地看着她的侧脸,一言不发。
过了片刻,祝夕柔又追问道:“怎么?你还怕被为师知道?”
怀傲浅浅叹了口气,“师父,我理想中的婚事是不**控的。我还有很多事情想去做,并不想这么快就成家立室。而且,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闯荡江湖的么?”
祝夕柔:“成家立室了后你依旧可以闯荡江湖,为师依旧可以陪着你。”
怀傲:“那不一样,一旦成家,我就要为那个家负责,又如何能快活地闯荡江湖?”
祝夕柔:“为师不管,既然你说不出你喜欢的姑娘,那你与怀晓寒的婚事就这么定了。”
怀傲心中再次叹气,他回头垂首,不再开口。
而祝夕柔则是将目光移到了怀阿才的灵位之上,“为师是为了你好,你父亲若是在天有灵,也会期望你能早日成家立室。”
此刻怀傲的心绪实在是有些乱,她突然跟自己说婚事也着实让他措手不及。
默默闭上了眼睛,他不再接话。
※※※
这是一间颇为宽敞的双阁房,外房主要的布置有一把古筝,一张放着棋盘的卧榻,一张书桌,以及周围挂满了的彩绘。
红色的蔷薇花坐落有致地分布在房中点缀,烛火摇曳,整个房间充满了蔷薇花香。
卧榻之上,怀天骄与怀晓寒正在下围棋,边上的婢女看得津津有味。
下着下着,怀晓寒就被怀天骄收了足足十三枚白棋,惹得她懊恼地扔掉了手中的白棋,不悦道:“不下了!不下了!爷爷你就会欺负人!”
“胜败乃常事,不能算是欺负。”怀天骄乐得哈哈大笑。
就连边上的婢女都忍不住捂嘴偷笑,她自知小姐琴棋书画无一精通,又怎么可能赢得过家主。
“老是取笑我,哼。小花,送客。”
怀晓寒气得站了起来,甩袖而去,刚要推开内房,却被怀天骄给叫住了。
“等等,爷爷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