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刀狂剑乱
商明甫一出现,聂铭就感到四面八方的气压骤然升高,狂猛的气劲从各个方向开始疯狂的挤压向他,那种感觉犹如被一只巨大的丛林蟒蛇那粗长而有力的躯体狠狠的勒住,那猛烈的力道似乎要将他的身躯碾碎,让他喘不过气来。
而且更为可怕的是,一股惊人的寒气从商明站立的地方不断的冲击发散过来,令聂铭如同被弃置于严寒的冰窟,使得他不得不运转真气去抵抗。
商明活像地狱来的可怕魔王!
他从马匹的尸体上费力的站起来,这个倒霉的畜牲不堪压力,遭受了残酷的池鱼之灾,聂铭知道它身体中的骨头十之八九已经已经断了,因为那股压力实在太强悍了,这对于这种普通的马匹简直是灾难性的。
“可恶,功败垂成,商明还是在最为关键的时刻横空而出了,看起来上一次他在和沈家的战斗之中所受的伤已经大有好转,竟然还可以释放出如此可怕的压力,足以证明他的实力已经恢复了不少,对付我是完全足够了。”
聂铭低头瞧了楚天河一眼,见到楚老头仍旧昏迷不醒,对于眼前可怕的危机充耳不闻,好像眼不见心不烦一般。
嘿,长睡不醒倒也有些好处呢,至少不必面对这么可怕的现实,看起来想要救人非得过商明这一关不可,这充分证明了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句经典的谚语,想要喝到楚家主那坛酒看来要付出的代价真是非一般的巨大啊,聂铭苦涩的想道。
寒气剧盛。
聂铭忍不住暗中打了两个寒战。
为了抵抗这股可怕的压力,聂铭不得不全力运转圣功,他全身的血液在道功的全力运转之下转瞬间热度猛增,从一叹河中冰水化为了地心中汹涌的岩浆,一股不屈的战意冲天而起,聂铭的身躯紧绷,恰似拉满的弓箭,随时准备打出全力一击。
他的目光全副击中在商明身上,可是无论在聂铭怎样洞幽察微的窥视之下,眼前那个人始终丝毫不露出一丝破绽,无懈可击,致令聂铭那蓄势待发的一击始终不能打出,对峙良久之后,聂铭不得不偃旗息鼓,准备再伺机而动。
想到这里,聂铭忽然打了一个寒颤,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在对峙之中气势已经败下阵来了。
未出一招,已然败阵!
聂铭赶忙运转道功,战意重生,以求在气势上可以在扳回一些。
这时商明那颀长伟岸的背影忽然转过来,夜色迷蒙之中,聂铭看到他那张脸再也不复当日的英俊潇洒了,原本犹如羊脂白玉的面容上如今剑痕交错,野兽一般狰狞可怖,一对曾经顾盼生辉的星目放射出凶残狡诈的光芒,整个人好比以前聂铭在雾灵山遇到的凶兽,随时准备露出獠牙,择人而食。
商明目光凝注在战意冲天的聂铭身上,忽然笑道:“好好好,不愧天生一缕道魂,到了现在仍旧暗藏着不屈的战意。”
言下之意似乎甚为满意,但却令聂铭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因为他那语气就像看着在集市中待售的牲口一般。
并且他的声音有鞭子破空时发出一样,震得聂铭耳鼓发麻。
真气运转的速度在增,聂铭用战意压制住了恐惧,强笑道:“商先生想必更好,否则如何能像现在这般神气完足,风流倜傥。”
商明大怒,冷哼一声,聂铭见到他狰狞的脸上出现一阵可怕的扭曲,一声夜枭一般的长笑从他口中发出。
压力蓦地更盛,一股严寒的气流风暴卷荡而出,灭杀一切。
他的气势瞬间暴涨,像一座高山一般向着聂铭碾压过来,并且其气势还在不断的增加。
不能让他气势再增长了,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没有别的选择!
狭路相逢勇者胜!
聂铭狂喝一声,宛如平地起一声焦雷,声犹在耳,聂铭的身影已经从风暴之中一飞冲天,平地跃起,整个人犹如一颗炮弹一般奔向商明,圣功急速流转,全身之力聚集于双手,左手飓风,右手狂雷,结成风雷印,印还未发,一股可怕的气劲已经对准商明当胸迫去。
商明孤峰耸峙,负手而立,望着飞来的聂铭冷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身形飘动,他一阵风一般从原地消失,下一刻他出现在聂铭左侧,大袖飘飘,一只洁白的手掌对准聂铭印了过来,这一招看似随意之至,实则暗藏狂烈的劲道。
手掌在无法计量的短时间之内在聂铭眼前涨大。
聂铭瞳孔急剧收缩,太快了,简直快到无法看清楚!
聂铭暗叹一声,健腕一沉,风雷印临时改向,对准商明的铁掌印了过去。
掌印交撞!
“轰!”
“砰!”
青石地板发出破碎的惨叫,那些还算完好的石板也遭受了灭顶之灾,石板上印上一根根狰狞的裂纹,聂铭从天而降,姿势难看至极,沙袋一般摔在地上,去势犹自不减,又滚出老远,这才停下,在他滚过的地上出现一滩殷红的血迹。
咳咳!聂铭猛烈咳嗽,口中也出现血迹,但他很快就艰难的站起来,伸手狠狠的擦了嘴角的血迹。
太强了,完全不是对手,境界差距太大了,聂铭不无苦涩的承认那残酷的现实。
商明收起洁白的手掌,缩回袖里,非常轻微的喘了一口气,方才经过碰撞的手掌发出急剧的颤抖。
这时他忽然冷笑一声,道:“好徒弟,快出来吧!这正是你出手的好时机!”
话音刚落,一道炫目的烈电便从前方的屋顶上射向聂铭,来势狂猛,那劲道足以穿钢裂石,但是聂铭的脸上却显现出振奋的神色,从地上一跃而起,右手闪电伸出,准确无误的捉住那道闪电,横在胸前。
手上传来熟悉的触感,一股锋芒从那里发出。
竹骨刀!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自前方的屋顶飘然降落,聂铭不用看也知道是叶苍,这个神秘的青年。
落地的叶苍目光根本没有看向聂铭一眼,而且望向前方的商明,良久,一股阴冷的笑容从嘴角开始扩散,但是他并没有让其酝酿下去,而是恭敬的对商明道:“好师父,我想你现在最好还是不要动手的好,受了伤就应该好好休息,要知道身体要紧,否则徒儿会很心疼的。”
他言语好像是关切之际,但是聂铭却感觉到一种深沉的戏谑。
商明闻言嘴角一抽,料想不到叶苍竟然可以从他的喘气和他手的颤抖而判断出他的伤势,这不喾判断出了他的致命弱点,这一点上聂铭看得并没有叶苍清楚,虽然他知道商明有伤,但是并没看出他的伤达到了什么程度。
商明是什么人?在他眼中眼前这两个人无异于两只虫子,他自然无惧于虫子,他冷笑着道:“嘿!难得你还有这份孝心,不过师父暂时还死不了,所以我劝你还是担心一下你的父母比较好一点,毕竟孝道难尽,古人云树欲静而风不止,要把握时机,来日莫要追悔啊。”
此话一出,叶苍脸上的笑容倏忽如一阵烟云被大风吹散,而后罩上一阵铅灰色浓重的乌云,聂铭甚至听到他的牙齿在打颤,他的整个躯体都在颤抖,剧烈的颤抖,他的双手紧紧握着拳头,也在那里猛烈的颤抖着。
是恐惧吗?又或是狂烈的仇恨?
这时叶苍用同样颤抖的声音道:“只怕你没机会了,商明,今天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得逞的!没什么可说,唯有一战!”
说罢横剑当胸,手握剑把。
看起来这句话已经使他的冷静打碎,他已经没有耐心对商明再说一句话,因为剩下的只有剑才可以表达!
“铮!”
利剑出鞘!
“镪!”
刀亦出鞘。
剑起风尘,刀卷风暴。
这时叶苍的目光终于才落到聂铭身上,他看到聂铭那潮涌的战意。
两个原本敌对的年轻人忽然间四目交投,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狂热的战意和不屈斗志,他们不知不觉站在了一个战壕,不论暂且不论那时因为什么。
就是那一瞬间,聂铭几乎觉得,叶苍就是他的朋友,对,就是朋友。
可是,他真的是吗?
事实上,不论是不是叶苍是不是聂铭的朋友,现在都不重要了,至少现在他们已经是并肩作战的战友,这原本就是一种珍贵的情谊,而且这一点谁也无法无法改变。
商明则对这种情谊嗤之以鼻,恨之入骨,只有他比眼前这两个人都明白是敌或是友原本就是一念之间的事情,全由利益而起,那种情谊脆弱得很,他冷笑道:“苍儿,只要你现在将聂铭擒住,我对你的承诺绝不会改变,你的父母不会有事!但是你不要挑战我的耐心,我想你并不像让你的父母受苦吧。”
叶苍闻言,愣了一下,聂铭以为他在挣扎,但是他却忽然仰天长笑,那笑声像聂铭小时候在夜里听到的啼血的杜鹃饮泣时那样悲凉,让聂铭背脊发凉。
商明闷哼一声,面色非常的不悦,因为那笑声让他感到一阵极度的厌恶。
“哈哈哈,不会有事?承诺?哈哈哈!你的承诺让我想起了****,商明!到了现在,你还想骗我!”
他笑着笑着,眼睛流出了滚烫的泪水,在黎明未至的黑夜里,他的目光发出银色的利光,那里燃烧着刻骨的仇恨之火焰。
笑声忽止。
剑呼啸,风尘起。
刀狂吟,飓风卷地。
一刀一剑,一左一右,分取商明两边肋下的位置。
一声狂啸从商明口中飚出。
“叶苍,你仇恨也没有用!我没有教过你吗?这原本就是拳头的世界!强与弱之间永远都没有妥协!”
一切言语都是苍白,唯有手底下见真章!
言犹在耳,他的双臂忽然展开,一对洁白晶莹的手掌正对两边急速杀奔而来的一刀一剑。
剑风嘶嘶,叶苍的剑抢先一步冲过来,一剑之间有无数种变化,连商明这样的高手也不敢小视,他右掌闪电探出,犹如恶龙出海,暗藏诸多变化。
这一剑原本有惊鬼泣神的神机,可惜剑上缠绕了太多的仇恨和狂怒,变得僵硬,迟缓,在商明这样的人眼中,自然有漏洞可寻,他的身上那件枷锁只要一天没有去除,他的剑就不能像风一样轻盈,只要还带着滞重就会有漏洞,致命的漏洞。
果然,商明的手准确无误的拍在长剑的七寸,一股劲道长江大河般沿着长剑奔流而至,冲进叶苍的胸膛,几乎让其当场吐血。
叶苍狂喝一声,长剑吐出绝世的锋芒,当头罩去。
商明见势,冷笑一声,正要施展狂猛的一击,忽然眉头一皱,因为聂铭的那一刀已经劈来,商明也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力量去对付那惊天动地的一刀。
气劲猛然流动,他那两只大袖卷上刀剑,望空一甩,两人倒卷飞出,重重落在地上。
沙尘弥漫中,三个剧烈的咳嗽传来。
叶苍道:“可恨,没想到他受伤了还是这么可怕,这样根本打不过他,我们必须想想办法!”
聂铭咳嗽着点头,道:“他也受伤了,而且伤得比我们重,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两个人在一瞬间达成共识,接下来他们将要发挥战友的默契以抵御强敌。
商明的咳嗽停止的最快,此刻他的胸膛里喷吐着一阵灼热的痛楚,喉头传来的一阵腥甜提示他内伤在复发,这让他气坏了,现在谁也不能让他轻饶了这两个人!
迷雾之中商明的身形看起来就像是地狱之内的魔鬼,他冷漠的声音道:“现在,你们这两只虫子,求饶也没有用了!”
聂铭当先站起,冷冷道:“没有投降的刀客!”
“看刀!”
人已飞起,长刀再次凌空劈出,一股强悍的刀气锁定了商明。
商明一声冷哼,双手一搓,一股狂猛的气罡横推而来,让聂铭再度倒飞,这时在空中飞行的聂铭正要落地,忽然见到叶苍凌空飞过来的一脚,心中大骇,他意欲何为?但他知道这绝不是袭击,眼看离叶苍越来越近,忽然间他脑中闪过一道光,暗道原来如此。
就那么在空中倒转身躯,双脚闪电探出,就踏在叶苍踢过来的双脚之上,借着传过来的力道腾身而起,在此朝着商明凌空劈去。
惊雷飚过。
聂铭全力以赴,劈出了自悟刀以来最强悍的一击。
但结果毫无二致,仍旧是倒卷而回。
商明在此发出猛烈的咳嗽,他的内伤再度加重,疼痛几乎让他痉挛,但他强自忍耐下来了。
这两只小虫真是耐打,竟然还没倒下,商明叹道,刚欲收回双手,忽然大惊,下腹传来一阵疼痛。。
一把长剑刺在他的小腹上,迷雾之中,叶苍诡秘的身影显现出来。
商明张口吐出一口鲜血,神色变得萎靡了许多,但是聂铭两人还没有来得及高兴,他却忽然又得意的狂啸一声,沙哑阴冷的声音道:“这一剑用得确实好,竟然能让我吐血!不愧是我的徒弟,可惜你不知道的是,作师父的永远防着徒弟一手,所以我的身上早已穿着特质的金丝甲,你这一剑,没用!”
叶苍大惊,连忙一抖长剑,剑尖周围的衣物撕裂激飞,露出内里的暗藏着的一层贴身战甲,金色的,剑尖根本刺不进去,还待用力,一对长袖蓦然在眼前涨大,上面可怕的劲道让他倒飞而出。
呵!
一力降十会!
一切心机终于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臣服了,这两个不屈的战士终于无奈的失败了,同时失败的还有他们那脆弱的情谊!这份可怜的情谊在一瞬间瓦解殆尽。
叶苍在空中发出一声叹息,轻的犹如秋叶落地。
“现在,只有这么办了,对不起了。”
这时聂铭见到的情景是,这位临时的战友双目忽然紧闭,面色惨白,看起来像是失去了意志,躯体全副放松,软趴趴甩了过来。
看来他遭到了可怕的重击,聂铭暗道,勉励提起真气,爬起来,伸出双手,正要接住他。
正在这时,风云突变。
叶苍紧闭的双目在聂铭伸出双手时猛然睁开,与聂铭所想得完全不同,他根本不曾失去意志,此刻他的双目正发射出绝世的杀机,那眼中带着的果决的杀意令聂铭很快惊醒过来。
剑出,直指聂铭。
聂铭收手,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剑光把握的时机简直微妙至极,务要令聂铭防不胜防,唯有一条死路。
死亡就是那么忽然突兀的厉声尖叫着向聂铭伸出了魔爪,聂铭的瞳孔急剧的收缩,那里放射出一种害怕的光芒,在这一刻他才感觉那种生死之间的感觉是多么可怖。
“嘎——嘎!”
大雁在空中发出叫声,它们从遥远的北地横穿浩荡神州,躲过了无数猎人的冷箭,来到了这片荒野,但是这里绝对不是久留之地,于是它们又趁着夜色径直往南飞去,去向那温暖宜人的南国,冬天已经来了,后方冰雪狂暴,衔尾追迫着它们,但前方还有星辰寥落,指引路途。
只要不失去方向,就没有到不了的远方。
始终总在飞。
天边开始出现细微的白光。
黎明快来了,可惜已经见不到了,聂铭悲哀的想道。
叶苍的剑已经来到眼前,但就是这最为关键的时刻,他的身体突然从聂铭眼前飞走,剑光消失得一干二净。
师父永远防着徒弟一手,这是叶苍了解得不够透彻的一点,他不知道在他的每一个动作商明全部都看在眼里,此刻如何还能看不透他的意图?
就在他的剑出动的一刹那间,一声冷冷的爆喝响起,商明用讯比激雷的速度隔空一拳轰出,摧枯拉朽的拳劲准确无误的命中叶苍,可以想象,这样的力道足可以让精钢化为齑粉,更不要说叶苍这样的血肉之躯了。
但是叶苍却完好的坠落在地上,那股劲道没有将其粉碎掉,但是他后方的高墙陡然间连根拔起,带着漫天尘屑飞出十丈开外,重重的着落在屋顶上,随后发出木梁断裂的声音卷向高空,大地发出一阵震动。
商明可怕的力道只是改变了他的运动轨迹,但却并没有使他灭亡。
掉落在地上的叶苍趴在地上,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后怕,反而仰首望天大笑。
“哈哈哈,商明,有种来杀我啊!不敢吗?”
商明身形飘忽,闪电将两人点上了穴道,口中答道:“现在你想死也不行。”
两手夹着三人追星赶月般往祠堂飘去。
东方发白,树木在晨风中剧烈摇摆。
黎明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