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宫错险被诛
许地行宫后花园的大树下,秦王坐在案前,看子舒舞剑。
宫错轻手轻脚地走来,远远地站在一旁。
子舒收起剑,坐在了秦王身旁。赵高递过来毛巾,给子舒擦汗。他又低声对秦王说:“大王,宫错到了。”
秦王抬头看见了,笑眯眯地朝他招手,叫道:“宫错。”
“臣在。”宫错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跪倒在秦王面前,秦王问:“查到唐雎的下落了吗?”
“臣正在多方查找。”“寡人问你找到没有?”“还没有。”“一点线索都没有吗?”“没有。”“寡人可是等急了。”“大王放心,臣一定尽全力寻找。”
秦王拍案大怒:“撒谎!”
宫错吓了一跳,秦王怒冲冲道:“你以为寡人不知道吗?去年,安陵君曾到安阳下屯造访魏王室宗亲魏干,亲口告诉他,三十一年前,他与唐雎在泗水边得到豫州鼎,将该鼎埋藏于安陵地下,作为镇国之宝。而唐雎誓言,生死都要和豫鼎在一起。得鼎即可得唐雎,得唐雎即可得鼎,寡人说的对否?”
此言一出,宫错吓得浑身战栗,没想到什么也瞒不过秦王,他磕头如捣蒜:“大王恕罪。”
“你也知罪?”
宫错胆战心惊,辩解道:“臣之楚归来,本以为豫州鼎就在楚国,谁知魏干供出鼎在安陵。臣唯恐犯下欺君之罪,打算查明真相后,再向大王禀报。臣对大王,绝无二心,请大王明鉴,恕臣死罪。”说着,连连磕头不止。
秦王阴沉着脸道:“美玉也会有瑕疵,圣人也会有过失。你不辨豫州鼎的真伪,说明你才能不济,寡人不怪罪。但是,刚才寡人问你,你竟敢将魏干之言隐瞒不报,说明你对人主不忠。对于不忠之臣,寡人历来深恶痛绝。就算他是人中之龙,孤也视为腐鼠。宫错,你说应该如何处置你?”
子舒插话:“奸佞小人,欺君误国,可恨。”
宫错声泪俱下:“大王饶命啊。”
“念你是初犯,寡人不杀你。来人。”
周边的卫士齐声喝道:“在。”
“剜去双目,去其四肢,将他弃之于北门外枯井之中。”
“是。”两名卫士上前,架起宫错便拖,宫错哭喊求饶不止,“慢。”赵高急忙叫道,他跪在秦王面前:“大王,臣以为,宫错并无大错。”
“嗯?”
赵高为宫错辩护道:“首先,宫错刚才说,他打算查明真相后,再向大王禀报,这并非不忠,而是谨慎,否则又要犯欺君之罪。其次,如魏干之言属实,那宫错之楚所见豫州鼎,显然就是伍桓串谋项燕伪造的。因此,伍桓才是真正的奸臣。”
宫错声泪俱下:“不仅豫州鼎是伪造的,而且文素之死也是假的。臣在安阳,亲眼看见了伍桓和文素。”
秦王一怔:“你说什么,文素?你见到文素了?”
“是的,臣看的清清楚楚,文素并未死。所谓跳河自杀,那是她与伍桓为掩人耳目而设下的脱身之计。”
子舒忙贴到秦王耳边说:“父王不要听信他一面之词。”
宫错见状,赶紧再说:“臣所言千真万确,昨晚,文素在安陵的亲眷都逃走了。”
秦王的脸色变得阴沉可怖,赵高察言观色,进谏道:“宫错虽然有过失,但决非不忠之臣,也并非无能之辈。现魏干证明鼎与唐雎俱在安陵,但藏匿于何处,尚未可知。宫错久居安陵,熟悉那里的一草一木,寻鼎寻唐雎犹如驷马驾轻车就熟路。而且安陵人心不驯,唯有宫错可用。除他之外,再无二人。以臣之见,不如将其赦免,定可建立奇功。”
秦王想了想,点点头,对宫错说:“好了,此事到此为止。宫错,寡人暂不追究你的欺君之罪。你现在回安陵,全力查找唐雎和豫州鼎。找到之后,你的过失既往不咎。如果再找不到,你就在安陵自掘葬身之穴吧。”
宫错连连磕头:“是,多谢大王,多谢大王。”
秦王对赵高说:“传令王贲,于安陵之外周围五里处扎营,安陵的一只蝼蚁也不许爬出去。另外,你草诏驰送安阳以及各地,令全力搜寻文素,务必要将其找到。凡寻得者,无论是何人,一概赏千金,赐爵三级。”
“臣遵命。”
赵高将宫错送出行宫大门,宫错擦去满头汗水,赵高低声问:“宫错,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宫错躬身道:“不知,请恩公明示。”
赵高指出:你错就错在没有及时汇报。你离开安阳之后,首要之事,就是要来许地,把魏干之言向大王禀报,但你没这样做,而是返回安陵,这就错了第一步。大王传你来见,并且再三问你,你竟然还瞒着,这就一错再错。刚才要不是我极力劝谏,你就死定了。你要懂得,作为领导,事无巨细,他都想知道。他最恨的,就是下级有事瞒着他。因此,凡事无论大小,都要及时汇报。就算你有什么过错,也不要隐瞒。只要汇报及时,领导都不会计较,甚至还会帮你。这就是为官之道,务必要牢记于心。赵高说:“我还要提醒你,这可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不成功,后果你很清楚。”
宫错赶紧施礼:“多谢教诲,容宫错日后再报答。”赵高又低声说:“楼玉与你不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要多谨慎。”
宫错一怔,若有所思点点头。
“快回去吧。”赵高摆摆手,宫错再次施礼,转身走下台阶。
此时,在安陵大夫官邸门外,周祥挥动着大扫帚在扫地。
伍桓头戴斗笠,将帽檐压低,遮住了半个脸,扛着一根扁担低头走来。见左右看看无人,来到周祥面前。
周祥抬头望去,伍桓将斗笠往上一掀,低声叫道:“周祥。”
周祥猛吃一惊,差点叫出来。伍桓嘘了一声,摆头向他示意,转身走开。周祥见四周无人,便跟了过去。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一条窄巷,停下了脚步,周祥叫道:“先生,你好大胆,怎么敢回来?”
“日久不见,甚为思念,特来看望你。”伍桓笑道,周祥连连摆手:“拉倒吧,别拿我开心了,说吧,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于是,伍桓向他打听郑珠的情况,周祥告诉他,郑珠和她的男人昨晚刚回来。宫错似乎对那男的敬畏三分,鸠占鹊巢,他连个屁也不敢放。周祥还告诉他,宫错把魏干抓到安陵来的目的,是为了寻找唐雎。接着,伍桓告诉周祥,郑珠的男人名叫楼玉,是秦谍头目,曾经被伍桓救过命。他让周祥传个话给楼玉,请他帮忙搭救魏干。
周祥说:“传个话很容易。不过,先生,不是我说你,你肚子里的学问,全都排泄到五谷轮回之所去了。”
“此话怎讲?”伍桓不解,周祥提示道:“你救过他,也许你遭了难,他会救你。可是现在遭难的不是你,而是别人。你让他冒险去救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人家未必情愿。”
伍桓想了想说:“你这话也有道理,那就请兄长帮我搭救魏干。”
周祥吓了一跳:“哎哟,这可不行,你想要我的命啊?”
“没那么可怕,你只要设法将魏干带到汶河边,就算大功告成。”
“你说得倒轻巧,这不等于要杀我嘛。”
“我与你情同手足,我不找你找谁?想想办法嘛。”
周祥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不干。”
伍桓掏出两块金饼塞到他手里,周祥顿时眉开眼笑,伍桓说:“事成之后,我还另有重赏。”
周祥把金饼塞到怀里:“好吧,我尽力而为。不过,事不成,这黄金还是我的。”
“你放心,事不成,我照样再赏你。”伍桓笑道。
“好,一言为定,你今晚戌时三刻再来此处。”
“拜托拜托。”两人分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