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时候龙夫人满怀担心的到竹楼酒栈找人,龙珊珊一听到龙夫人来了带着哭声跑了出去。四个人相继回到了龙神殿。
出奇的是龙天朔并没有发怒,待四人回来后放走了吕子聪,随后只是一封信寄到了景阳小村,此事便一句不提。
由于竹楼酒栈的事情放风筝也没放成,四架风筝以及龙珊珊买的各式各样的玩意都堆在龙千穆和龙寒天的屋子里。
龙千穆在看书,龙寒天则在修指甲。
“穆哥。”龙寒天抬头唤了一声,问:“离龙殿大比越来越近了,穆哥有没有打算修其他的武技,龙神殿虽然以斩龙七式闻名于世,但其他武技也不差的。”
龙千穆靠在床头,说:“想过,只是没什么可学的,是武技都蕴含杀气,不然也成不了武技。”
“我在秘籍殿偷偷的拿了一本。”龙寒天跑了过来,然后从怀里摸出一本古旧的书放在龙千穆身上,又悄悄的退了回去:“龙叔现在正在气头上,不要让他知道,不然他会生气的。”
龙千穆也没有看,望了望睡下的龙寒天会心一笑,这个弟弟还真照顾自己啊。
十月中旬,离龙殿大比只有七天的时间。龙神殿来了很多客人,龙天朔应接不暇。龙千穆终是来了空闲,一大早便悄悄的跑出了院子,直奔城西而去。
龙千穆带着笑脸走进一家满目狼藉的铁匠铺,门匾上写着:洛修福三个大字,分别代表着这家铁匠铺的三个主任。李洛、李修、李同福,都是郊外李家村的人。
“洛叔。”龙千穆正面对上一个精悍的壮汉,他正挥舞着铁锤。
李洛停下手中的铁锤,嘴上露出开心的笑:“千穆啊,听说快要龙殿大比了,没想到你还有时间过来。”
“都好些天没来了,有些想洛叔了。”龙千穆说。
“哎,你洛叔有什么好想的,一个糟老头子罢了,该想想如花似玉的姑娘,千穆你也老大不小了,若是放在李家村早就该娶媳妇咯。”李洛笑着说。
龙千穆走上坐在屋边的椅子上:“洛叔就别取笑我了,谁看的上我这一个书呆子。”
“诶,不能这样说,行行出状元,虽然大衍朝盛行武风,但说不定什么时候帝王一换,文士地位提高,千穆说不定就当了个宰相。”李洛也停下了工作,坐在龙千穆的身旁。
龙千穆凝望着林立的楼房,说:“我才不要去当什么文士宰相,等以后我就到洛叔的铁匠铺里打铁,挣了钱买点花去看看娘,空闲时还能够去龙殿的书馆看看书。”
“可不能这样想。”李洛说道:“千穆,你正年轻,而且条件也不差,有站在光华城的机会,可以俯仰整个世界。”
龙千穆笑笑,俯仰整个世界么?要说不向往,那是假的……他的心里也有一腔热血啊,但是站在那么高一定会很冷吧,很冷的话谁来给我添衣加被呢?况且娘一定不让的,她一定会伤心。
“诶,千穆我要是有你这样的条件就好好练武,什么龙殿大比把所有人都打下去,然后站在龙殿上俯视着众人,多豪迈啊。”李洛向往的说。
“然后呢?”龙千穆低声的问。
李洛来了兴致,站了起来说:“然后带着剑行走天涯,去帝都光华城,去洪州魔鬼域,云州禁风殿,走遍天下九州,看尽人世浮华。”
“走遍天下,看尽人世浮华之后呢?”龙千穆继续问。
李洛愣了片刻,竟是说不出话来,然后呢?
“然后人生无憾,归隐田园。”龙千穆说:“可是现在便是归隐田园,只不过有些事没去做罢了。”
“是啊,有些事没做会抱憾终生。”李洛叹气,他忽然发现那个少年懂得很多,懂得很全。不过他的眼睛却有着向往,这是骗不了人的,少年都很好奇这个世界。
“哎,千穆来了,来来来跟我走。”一份酒气伴着一个嘶哑的声音传来。
龙千穆微笑的看向那个披头散发的中男子,喊道:“修叔。”
李洛见到李修皱了下眉,说道:“李修,你喝酒我管不着,但今天不允许你带着千穆去喝酒,马上就要龙殿大比,这大清早的天凉,喝坏了身体怎么办。”
“去去去,谁不知道龙殿大比,那可是瑜州城四年一度的胜事,千穆是龙神殿指定的接班人,过几年他就是龙神殿主,现在他当然要拿第一。”李修挥着手让李洛别来闲管他的事情。
“修叔,不能这样说,龙叔还很年轻,更何况我也不一定会成为龙神殿主。”龙千穆说。
李修却是毫无顾忌,挥手道:“龙天朔没有儿子,侄子中你最大,你不是殿主谁是?听闻那些老江湖说龙神殿的光辉都是你爹发扬的,不是你继承谁继承?修叔我曾经也跑过江湖,江湖上的事情还是知道一点。”
“我没有爹!”龙千穆冷了下来,盯着李修。
李修哈哈大笑两声:“你没有爹那你怎么从你娘胎里出来的,这孩子真是的。”
“我没有爹!”龙千穆还是那句话,只是声音更加响亮,还带着一丝冷意。
李洛察觉到龙千穆的眼不对劲,一脚踹了李修,给了他一个狠狠的眼神。李修这才注意到龙千穆的目光,坚定,不屈,像是一头孤狼,不禁后退两步笑笑说:“千穆,你看你修叔这才想起来你爹不幸……原谅洛叔。”
龙千穆静下来摇摇头,“不是的,娘说我没有爹,他说那个长青山上坟墓里埋的男人没有资格做我爹,叫我们不要认。”
“娘叫我不认便不认,虽然我身上流着他的血,但从没有见过他,不认也没什么关系,都不记得他的模样,看到别人有爹也不会伤心,因为娘不是别人的娘可比的,她连带爹的那份关心给我们都绰绰有余。”龙千穆向着天空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李洛李修两人陷入沉默,那个少年还是一个孩子么?
“来,千穆,跟我过来。”李修打破沉默,对着龙千穆一挥手,朝着屋内走去。
龙千穆答了一声,跟着李修往屋内走,不知道这个酒鬼大叔不知道又要搞什么名堂。
“过来,这里。”李修抱了一个长而不大的箱子,微笑朝龙千穆招手。
龙千穆看着那箱子的样式,一眼就看出这是一柄剑,顿时嘴角洋溢出幸福的微笑,说:“修叔,不用这么神神秘秘的,你的心意我领了……可是……”
没等龙千穆说下去,李修就挥挥手,他敲了敲箱子说:“千穆,我知道龙殿神兵阁的刀剑要比我手里这柄剑锋利的多,但我不求这柄剑你能够用上去比武,你作为纪念收下也是好的。你修叔我人生已然暮年,现在唯一惦记的就是你,不管你用不用都得收下。”
“修叔……”龙千穆喊了一声,看着李修双眼坚定的光芒,想解释却又觉得在这双坚定真诚的目光下解释简直太虚伪,只得点点头,答道:“好。”
李修大笑,酒气喷在龙千穆的身上,龙千穆也笑了笑。他迫不及待的打开自己耗费几个月功夫铸的那柄剑,可盒子里面却是空空如也。
“怎么会……”李修拿着盒子左看右看,皱眉到:“怎么会不见了。”
龙千穆说:“会不会落在这陈列房其他地方。”
李修猛的摇头:“不可能,这柄剑我耗时四个月,每天铸剑的时间都是晚上,每次我都会很小心的放在这个盒子里,以防顾客看到买了去,理应不会在陈列室。”
“也许是记错了,先去找找再说。”龙千穆先一步走向陈列室。
李修点点头,大步走到陈列室,两人四处搜寻却也没有看到。李洛打完了定制的锄头,走进陈列室看到一地乱七八糟的刀具,连忙蹲身去捡,不禁皱眉说道:“李修,匆匆忙忙的干嘛呢,不知道等会客人还要来,看你弄得这一地。”
李修一身的烦躁,说道:“我铸的那柄剑不见了,耗时四个月的那把,先别管生意,给我找找,我准备送给千穆的。”
“你说那柄精钢剑?一大早就被李同福拿去卖了,听说是卖给林家的公子,他要参加龙殿大比,一直在求一柄好剑,李同福便带着剑上门去了。”
“这厮,被我看到我非剁了他的手,竟然未经过我的允许乱拿东西。”李修猛拍座椅:“千穆,跟我上门取剑。”
龙千穆看到李修愤怒的眼神没有拒绝,他知道这柄剑对于李修来说非常重要。
林家也算是瑜州城中的豪门,世代与吕家交好,林家少爷林野更是时常跟在吕子归身后,但吕子归心高气傲却没有给过他好脸色。林野决定要趁着龙殿大比获得一个好的名次,让吕子归刮目相看,说不定能够绑上未来城主这根金柱。
“开门,开门……”两人带着愤怒赶上林家的宅子,李修拽着拳头直接往里面冲。守门的两个家丁还没有反应过来李修已经冲进了宅子里面,龙千穆跟在身后他们更是拦不住,毕竟习武的人的速度并不是这些家丁能够赶上的。再说今天献剑的人也挺多,家丁看到急匆匆的两人也没有太理会。
走进宅子便是听到了内院一阵喧哗,李修二话不说赶了过去。正见歪鼻子的李同福举着剑拜上,李修连忙喝到:“此剑不卖,这是我的剑。”
李同福看到李修匆匆赶来下了一跳,没有想到李修为了一柄精钢剑竟然直接冲上了林家大门,不顾上座的李家少爷和总管,开门见山便是要剑。
李同福跟上座的林野说了一声抱歉,然后推到李修身边,扯着他的衣服压低声音道:“李修,你干什么,乱跑来林家的宅子,也不注意一点你的形象,要是惹恼了林少爷,还不得把你双腿打残。”
李修却是全然不顾,大声说:“把你剑还来这事便算了,不然我我跟你没完。”
李同福抱着剑,说:“小声点,林野少爷已经看少了我的剑,就等着出金珠,到时候给你酒钱,我再帮你铸一把。”
“不可能,这柄剑你做不出来!”李修声音依旧,就怕上座的林野听不到。
这一声却是引来林野的注意,他走了下去看着李修:“你是谁?乱闯进我家的宅子,把林家当什么了。”
“我是来取剑的,这柄剑不卖!”李修丝毫不卖林野面子,用力拽过李同福手里的剑:“这剑是我铸的,我不卖。”
说着拿了剑就要走。林野却是一个示意,两名家丁拦住了李修,林野走前一步说:“带着剑来到了林家的地盘竟然说不卖,你当我们林家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么?我不管是谁带着这柄剑来了林家,只要他承在我眼前,我这就买了,不管你卖不卖。”
李同福听了双眼放光,拉扯着李修说:“快点李修,林野少爷说要买剑,那可是几个月赚的钱啊。”
李修恼怒的踢了李同福一脚,斩钉截铁的说:“不卖!我李修不缺酒钱,这剑不能以钱来衡量,无论出多少钱我都不卖!”
林家老管家见李修如此狂妄,一挥手道:“嘿,你这人在林家竟然如此猖狂,来人给我将他拿下,通知官府,把他带去坐牢。”
“但剑不能给你!”李修却不管坐牢不坐牢,他只管剑。
“那我就偏要买,也不要通知官府,给我绑起来先。”林野冷笑着说,这人竟然跑林家撒野,在这么多人眼前,简直是活腻了。
几名家丁围了上去,龙千穆却在此刻赶来,挡在了李修面前,对着林野一包拳:“林野兄弟,不知道这件事情是不是可以好好商量,修叔冒犯之处还望林野兄弟大人大量,不要斤斤计较。”
“呦,这不是龙千穆少爷,听说最近龙家门庭落市,怎么有闲工夫跑到我府上来。“林野的目光转向龙千穆。
“这柄剑是修叔为我所造,来此是因同福叔取剑卖于林兄,我想索回。”龙千穆恭恭敬敬的回答。
林野抢过那柄精钢剑,看了看说:“可是我要买下精钢剑,这柄剑竟然进了我林家的门,便是我林家的东西,纵然是龙少爷看上的东西也得我愿意出手,你知道我林家可是不缺钱。”
李修被抢了剑顿时就满是气愤。挣脱着家丁的手吼道:“剑还没有卖个你,现在这东西还是我的,快点还回来,不然告你到官府去。”
林野鄙了李修一眼,对着下人挥挥手:“堵住他的嘴,我和龙少爷之间讲话他一个小小贱民插什么嘴,没他的事情。”
龙千穆不为所动,他现在势单力薄,能够公平的解决这件事最好不过。
“那么林少爷究竟如何才能够换回这柄精钢剑。”龙千穆话语中带着一分冷意:“精钢剑未曾卖于林公子,还望讲些道理,对于擅闯林家我在这里赔不是。”
林野看到龙千穆双眼中的冷意,竟是有了一分退意,毕竟对方是龙神殿的龙家大少爷。但看着这林府的人他还是强撑起来说:“赔不是就算了么?叫他跪下来给我认错我就放过他。”
“你个毛头小子想我跪下来认错?休想!”李修大吼:“你以为你是谁,不就是有两个破钱么。”
“堵上,堵上,养你们****的。”林野对自己的手下大骂。
这边沸沸扬扬,龙千穆却是直接跪了下来,真诚的说:“还望林少爷原谅,修叔这几年一直关照着我,我带修叔认错。”
死一片的寂静,谁都没有想到这个龙神殿的龙家大少爷竟然会跪下认错,丝毫没有作为一个豪门的傲气,也丝毫没有武宣世家的尊严。而对于林家来说更是有些受宠若惊,这个龙大少爷软落无能还好说话,要是被他弟弟知道了会不会一剑劈在林家大门上?
龙千穆很真诚的盯着林野,等待着他的回答。而场内却是死一样的寂静,片刻之后献剑的人发出了笑声,林野也回过神来,事已至此,他似乎只能够同意。
可正在此刻,吕子归执剑闯入,眉宇间意气风发,带着不屈的傲气,似乎他才是林家真正的主人。
“呵呵,这龙家大少竟然跪在林家的宅子里,也不知道这龙家的尊严哪里去了。”吕子归带着几名女子,笑着说道:“林野,你可知龙神殿向来武宣世家,有什么矛盾不能够好好和解么,不然斩龙七式使出,你该如何应对。”
“此事我不想大打出手,龙殿大比在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望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我已经赔礼道歉,精钢剑我拿走。”龙千穆阴沉着脸站了起来,拉着李修的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林野有些茫然无措,精钢剑的纷争上升到城主府和龙神殿之间的对决,他看了看吕子归,却见他嘴角带着微微的笑,又看了看龙千穆,他手握成拳,似乎又干架的意向。他害怕说错,所以只能够闭嘴,求助般的望着管家。
管家哪里敢做主,只能够当做看见。
吕子归却是轻笑两声:“这件事也有人告知了我一些,一柄普通的精钢剑怎么能够抵上龙大少爷这一跪,虽说龙大少爷重情重义,但毕竟要为龙家考虑,我想……”
龙千穆看到吕子归眼神忽然察觉不妙,想阻止却已是来不及。吕子归赤云剑出,挑起了林家家丁手上的精钢剑,长剑如虹,猛的斩在精钢剑之上。顿时间那柄李修费了三月之久铸造的精钢剑就被直接斩断。
李修双眼像是丢了魂似的盯着那柄精钢剑,双手捧着作为两半的剑竟是无神。
吕子归脸上露出鄙夷:“林家受不起龙神殿的道歉,所以我将这柄剑斩断,林家再赔上一柄,这件事就这么算了,相信龙大少爷也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大。”
“这……这是修叔亲手做的剑,岂是随便一柄剑可以比的。”龙千穆冷冷的看着吕子归。
吕子归冷哼一声:“难道这份情谊能比上龙神殿的尊严?我替龙神殿赶到悲哀,那只不过是一个小小贱民罢了。在林家的剑也总不能被你带走,这样林家岂不是没有面子?这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剑还没有卖!”李修忽然大吼起来,带着那柄断剑,直接冲向吕子归。
吕子归却是丝毫不惧,赤云剑出手,不带一丝留情,直接插进了李修的胸膛,冷冷的说道:“贱民少插手这件事,不清楚这是林家和龙家的事情么。”
“修叔!”龙千穆大吼,直接抱起了李修,看着他满身鲜血,揽着他说道:“修叔撑住,我带你去找大夫。”
“剑,带上剑。”李修咳嗽着说。
吕子归带着阴冷的笑,在手下抽出一柄长剑,直接丢向龙千穆:“那柄破剑,恐怕连随便一把剑都比不上,还是将我林家赔罪的那柄剑手下吧。”
龙千穆停下脚步,双手夹着那柄飞过来的剑,用上全部内力,那柄剑砰然而碎,他阴沉着脸走前几步,将那柄精钢剑拾起。背上李修,大步的走出了林家大门。
吕子归冷笑一声:“废物。”然后笑脸转向林野,双手抱拳:“今日来是府上宾客众多,安排几个远方表亲到林府小住几日,看到一些问题顺便帮林兄解决了,有什么不当的地方还望海涵。”
林野觉得有些太重,但毕竟吕子归亲自来找自己,能够笑脸迎上,附和着说:“不用管龙家那废物。”
献剑的人也都散了,李同福没有想到这件事会变成这个样子,沿着血迹匆匆的想着李修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