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靖抱着衣服跑出去,站了好久都没看见人影。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非要看到程野才安心?
回到休息室准备把衣服给挂起来的时候,有什么东西从口袋里滚落出来。她好奇地捡起来看,竟然是一小支消疤痕的药。印度的文字,画着一朵不知名的花,又大又乡土。
“猫哭耗子,假慈悲。”她嘀咕了一句,却毫不客气地把药揣进兜里。
得了AIDS的孩子身形消瘦,全身浅表淋巴结肿大,体重下降在三个月之内可达10%以上,最多可降低40%,所以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上许多。
叶靖带着手套,小心翼翼地给一个孩子擦拭身体。他的身上已经起了弥漫性丘疹,口腔和咽部粘膜炎症及溃烂,饮食和喝水完全没有办法自理,连带着起床都很困难。
叶靖小心地抬起他的胳膊,瘦成皮包骨的他,胳膊细得只有自己两根手指那么粗。
她越擦越难过,有些地方皮肤都烂了,怎么也无法下手。
有个小朋友跑过来拉她:“你看起来像要哭了。”
叶靖回头,原来是BAOBAB,小面包树。
“别难过,我给你唱歌好不好?”
她的眼睛很漂亮,睫毛长而浓密,一根根地往上翘。
她坐在小凳子上,乖巧地拍着手:“WHO-killed-cock-Robin?(谁杀了知更鸟?)”
“I,said-theSparrow,with-my-bow-and-arrow,I-Killed-cock-Robin。(是我,麻雀说,我杀了知更鸟,用我的刀和弓。)”
“who-saw-him-die?(谁目睹了它的死亡?)”
“I-saw-the-Fly。with-my-little-eye,I-saw-him-die。(是我,苍蝇说,用我的小眼睛。)”
小树还在唱,叶靖却听出来了,这是一首并非发源塞非的黑暗童谣——《谁杀了知更鸟》。
等她唱完,叶靖把小姑娘抱在腿上坐着:“这首歌,你是从哪里学的呀?”
“基摩叔叔。”
她想了想,觉得这些小花苗们本来就成长在黑暗的角落,更应该学一点欢快的歌曲。
“想不想学一首新歌?”
更多的孩子来了兴趣,围着叶靖欢笑:“要!”
叶靖坐在中间,这时,旁边来了一个外国小伙,他递过来一把老旧的吉他:“你会吗?基摩留下的。”
“会,怎么不会?”
叶靖试了试音,放柔了声音,在敞着风沙的安置棚里静静弹唱。
“Teddy-bear,Teddy-bear,turnaround。”
“Teddy-bear,Teddy-bear,touch-the-round。”
“Teddy-bear,Teddy-bear,show-your-eyes。”
“Teddy-bear,Teddy-bear,that-will-do!”
小熊,小熊你转个圈。
小熊,小熊你摸下地。
小熊,小熊你伸出一只脚。
小熊,小熊,你做得好!
越来越多的孩子围了过来,不少躺在床上的也撑起了身子。大家都看着叶靖,叶靖在欢快地弹唱。
她说摸眼睛,周围的小孩就把手放在眼睛上。
她笑着改口说不,这次是嘴巴,年龄大点的立刻捂着嘴,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只有茫然张望。
叶靖最后调皮地眨眼:”摸摸你们的小尾巴。”
有人转身到处找。
叶靖哈哈大笑,搂着小树亲了下她的脸颊。
小树愣住了,眼里慢慢蓄满了泪水:“姐姐,妈妈都不敢亲我。”
叶靖也慢慢愣住了。
一屋子小朋友都在欢笑,歌声在重复,在调上的,不在调上的,交织起来全是一片天真的童语。
“哦呀。好热闹。”
熟悉的声音想起,叶靖放下怀中的孩子微笑着转身。可看见沈君逸旁边的那个身影,脸色顿时就垮了。
程野,怎么哪里都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