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意回来了,穗花过世的消息也同她一起被带进了宫里。
佳灵看着绿意深情并茂地说着穗花死后的惨状,图纳本是打算密不发丧,谁知绿意临回宫时去了趟舒木阿府,这才东窗事发。图纳捉急着向佳灵表示绝无二心,便大肆操办了穗花的身后事,打的也是容嫔娘娘嫡母的名头。
绿意无不泄愤,她心头大快淋漓,红光满面,佳灵却神色淡淡,提不起精神来。绿意不解地问:“穗花死了娘娘不高兴么?”
佳灵深吸一口气,低头随意扯着帕子道:“高兴?本宫也不知道,只是人死了毕竟有些凄凉。只要你高兴便好了。”
绿意挑了挑娟秀的柳叶眉,手不自经地抚上脸,语气不可置否地道:“奴婢自然是高兴的。”
佳灵看着她,命玉漱去取来一个精巧华丽的景泰蓝盒子,递给绿意道:“当日你为我受难,我心里一直都是忘不掉的,以前我人小势微,你也是知道的。如今温宪封了固伦公主,养在我膝下,这宫里的人才高看了我些。这是太医院专门为你调制的祛疤养颜玉凝霜,你试试,看能不能解了你的心结。”
绿意含泪接过玉凝霜,低着头,手指细细摩擦着盒子,半响才抽泣道:“小姐与我自小长大,有什么好的总是先念着我,我自视是小姐最亲昵的人,久而久之心境便变得不可一世,自负自傲。那日我朝穗花唾面,惹恼了她才招此横祸,心里虽是怨气难平,却也是怪不得小姐的。那些糊涂话,小姐千万不要记在心上。”
佳灵亦是眼睛泛红,她下了塌亲自替绿意擦了眼泪,安慰道:“我两自小情义非人能及,我又怎会真心恼你?快别哭了,妆都花了,去洗洗脸,涂上这玉凝霜试试。”
玉漱随着绿意下去服侍,素心才道:“如今小主可要去通知容嫔一声?”
佳灵捏着手帕轻轻蘸了蘸眼角的泪,道:“自然是要去的,替本宫拿来封嫔朝服穿上,本宫要庄重大气地去。”
容嫔自从封了嫔后就迁宫去了永和宫,佳灵的肩撵稳稳地落在宫门口,由素心扶着下来,佳灵看着上头的门匾,上面永和宫三个字依然金光闪闪,只是一旁的爬山虎已镶了满墙,素心细心地为佳灵整理着朝珠,神色安然地道:“娘娘,是否通报?”
佳灵微挑嘴角:“本宫是贵嫔,她是容嫔,理因是她来迎接本宫。不过她嫡母刚兴丧,想必心里难过,本宫就不计较了。”说完,她携了素心的手走了进去。
正殿里,容慧亦是一身朝服端坐着,远远的看着佳灵走进来,竟是连礼都没见过一下,佳灵心里好笑,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好自傲的。
同佳灵一样的朱雀蝙蝠纹吉服,只不过她的是暗紫色,佳灵的是石青色,她是想告诉佳灵,封号只是一个称呼,她俩其实是一样的。
两人对视良久,终是佳灵先开口道:“你的嫡母殁了,本宫已通报内务府,为你做了两身素点的衣服,宫里非帝后西游不兴丧,本宫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容慧一笑,“入了帝王家,早已与母家人没了关系,贵嫔不用麻烦了。”
佳灵坐到椅子上,悠悠地道:“看来你早知道了,不过当初省亲时你那声额娘叫得亲切,本宫心想总得来安慰你两句。”
容慧面色沉了下来,嘴角微微抽搐,忽而一笑道:“贵嫔多心了。不过是死了个不相干的人,本宫不会不知轻重。”
“如此便好。”佳灵由素心扶着起身,既然她已知道,自己讨了个没趣,也没必要再留了。
出了正殿,林常在便迎上来请安道:“娘娘临驾,嫔妾未及时接驾,还请娘娘恕罪。”
佳灵瞧着她清瘦了不少,头上也仅有一只红珊瑚的簪子值点钱,被罚了半年俸禄,想必日子也是极不好过的。
佳灵一笑:“林常在多礼了。听闻上次慎常在冒犯了你,想来也是本宫年轻,说话没掌握好分寸。好在皇上已罚了她,林常在也别太放在心上。”
佳灵故意无视了她也被罚了的事,就是摆明了告诉她你活该,林常在故作听不懂地道:“是嫔妾口无遮拦,到叫娘娘挂心,是嫔妾的不是。”
佳灵点点头,准备携素心回宫,刚走了两步林常在却突然叫道:“娘娘!”
佳灵疑惑地回过头,林常在连忙走上前来,朝佳灵福了福身道:“昨日淑妃娘娘还因被罚之事安慰嫔妾,嫔妾深感恩德,娘娘若见了淑妃娘娘,可否替嫔妾道声谢?”说完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佳灵一眼,复又将头低下。
佳灵看着她,片刻忽而一笑道:“本宫与淑妃娘娘不太熟络,也好趁此机会去拜会拜会。”
林常在欣喜地谢过了佳灵,出了永和宫,佳灵坐上肩撵,朝咸福宫去,路上她忽而一笑:“淑妃!她消息还真是灵通。”
素心小声地道:“绿意也不过昨日才得的消息,今日才回来,看来咱们这位淑妃娘娘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佳灵冷笑一声,随后吩咐道:“往后多带温宪去慈宁宫转转,太皇太后喜欢。”
转眼已是五月初,临渊池早早引进了温泉,满池芙蕖开得艳丽,玄烨专门指了这处给温宪办满月宴。
佳灵已能熟练的抱着温宪,她得体地笑着,众人相谈甚欢,时不时阿谀道贺,佳灵也应承着说些吉祥话。
玄烨今日兴致颇高,原因是平南王尚可喜上书,以痰疾为由,请求及早引退,他想要带着一家老小迁回辽东,让自己的儿子尚之信承袭爵位。
三藩其一的平南王请辞,其他两藩为了显示无意权势,必然也是要表态的,到时候玄烨就可以顺水推舟,撤了三藩,既避免了战争,也不会劳民伤财。
佳灵心里亦是非常高兴,只因这样富伦就不用背上逆君的罪名,只不过碍着玄烨,她不敢表露出来。
太皇太后看向佳灵,近来温宪常来慈宁宫请安,她日日瞧着温宪在眼前,奶娘也时时说着温宪的趣事,不少提及佳灵是如何关爱公主,如今太皇太后对佳灵的态度也缓和了几分。
“今日是温宪满月,哀家亲自准备了五福袋,如今看吉时也快到了,贵嫔,便由你为温宪填坑吧。”
佳灵一愣,太皇太后这是认同了她做温宪的母亲,她抱着温宪谢恩,心下虽是欣喜,却也少不得推脱一番:“这填福坑本应由皇后娘娘亲自操办,娘娘虽是凤体抱恙,却也轮不到臣妾逾越,所以臣妾斗胆,请太皇太后亲自主持,为温宪添福。”
太皇太后听后心里大为满意,更是乐意。
填完福坑,众人互送了满月礼,又逛了会儿子御花园,这满月宴才算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