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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七重纱衣血溅白纱

第一章:七重纱衣血溅白纱

“你不必再劝我了,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叛皇上的,我傅家戎马一生,世代忠君报国,祖辈的基业不能因我而毁。”

一席长发垂到腰间,一身白袍华宇淡雅,男子站在窗前,寒异的月透着淡淡的蓝色光芒,天边除了这一轮寒淡的月外再无一星半点,黑压压的一大片,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王爷你想多了,颖雪乃一介女流,这国家大事又与我何干,我来此只不过是想提醒一下你,夜深了,该休息了。”

女子端着茶向邵仪走来,乌发盘于头顶头饰两支白玉兰钗,白色发带垂于腰间,一席蓝裙垂到脚跟,面容清秀,倒是甜美可人,虽是穿金附银,身上却是一股清新脱俗,不似人间。

男子转过身来,一张精美绝世的脸立即映入了颖雪的眼帘,这张倾世的容颜除了一个“美”字,怕是再也找不到别的字眼来形容了。他与其他男子不同,他只能用“美”来形容,绝世的“美”,倾世的“美”,不像个男人,虽是个男人,却有着倾世倾颜。

“颖雪是在说笑吗?既是要来劝我休息,又何必送来茶点呢?你终究还是来当说客的。”王爷走到桌前,端起颖雪送来的茶杯笑着对她说道。

颖雪从容坐下,提起茶壶,倒上一杯清茶,慢慢品起,举止间透出一股高贵优雅,气质由内而发。

“邵仪倒是聪明,这么快就识破了我的心思。既是如此那今晚我就不提大统皇帝的事情了,也免得你再心烦。我方才见你在赏月,你可见着何好月色了?”颖雪微微笑道。

嘴角微微勾起,胭脂凝露,天生带着一股寒气。

“你不也是方才进到这屋里吗?像你如此喜观星象的人会没有留意到今夜的月色吗?”

“月寒色,荡凄霜,夜朦胧,心彷徨,看着月色,凄寒透骨,夜空中再无一星半点,看样子怕是气数已尽,这样的夜空,无任何可赏之处,不如待到明日晚时邵仪再同一起赏月也不迟啊!”颖雪微笑着看着王爷。

“明日?明日又有何月可赏?推算着日子,明日也就是一轮新月罢了啊,明日新月有何赏?”王爷淡淡地回了这么一句话给颖雪,也设想着话中之意,心思全放在茶上了。

“昭仪,你且听我慢慢道来,此三日大雾云聚,众星隐退,四周又是一片乌云密布,独一月悬于空中,又怎得不凄寒呢?明日虽是新月,但云开雾散,群星乍现,众星拱月,有何不可赏呢?”

王爷这方才听明白颖雪的意思,如今天下动摇,兵荒马乱,草贼流寇四处横行,朝中大臣纷纷隐退,朝纲动摇,北齐江山气数已尽。不久之后,定有新皇登位,就是自己不坐也有人会去坐,再说自己也并非无夺大位之意,再加上百姓归顺,民心所向,大臣归之,要夺大位也非并无可能,大有希望可在。

见王爷许久不答,颖雪笑了笑,用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打断了他的思绪,她知道,他已经明白她的用意,她的看法,差之差他的一个点头。

或许她说的对,是时候该改朝换代了。魏君无道,消亡是迟早之事,这个国家是时候该有个新主了。

“你说得不错,今日之月真是无半点可赏之处,或许明日真会有一轮好月,一夜好月色,不如待到明日此时你再同我共赏美月,并肩看天地。”

“谢王爷赏赐!”

......

一年后,大统17年,公元522年。

黄沙满地,沙卷弥天,兵戈铁马相对而立,红白二旗对持而立,两方头领对战于前。

“傅邵仪,我问你,我待你父子不薄,让你父子加官进爵,坐享荣华,如今你却忘恩负义,你就是如此报答朕吗?你这个逆臣贼子!”

西魏文帝元宝炬骑着高头大马怒视着兵临城下的傅王傅邵仪,眼里充满了仇恨的怒火,这一声吼得让人发慌,可能是风华洗净,今日君王英气已不似当年,像极了一只垂死挣扎的病猫在做最后的咆哮,虽是凶猛,却没有了虎王之气。

与他所对的正是他口中的逆贼傅王傅邵仪,虽是与元宝炬相对而视,但不知为何这两人竟让人产生了一种傅王居高,文帝临下的感觉。傅王平淡地笑着,这样无感的笑让人倍感反感,有种透骨的讽刺感,直让人寒噤。

“待我不薄?”傅王冷笑了两声,眼里泛着放肆的光,充满了轻蔑。

“待我不薄?杀我兄弑我父,此乃对我不薄?皇上您也太看得起我傅邵仪了。您竟给邵仪如此厚待,若这就是皇上您对我的恩赐的话,那邵仪今日定当加倍奉还,加千倍百倍亲手奉还于陛下,以表示对陛下的感恩戴德。”

傅王临驾白色骏马之上,身着七重纱衣,手持银色长枪与沙场,白色纱衣飘扬随风与沙共舞,白银长枪在烈日之下闪烁,光芒刺眼。

“狂口小儿!给朕拿命来!”元宝炬骑着汗血宝马,手持长剑,饿虎扑食式地向王爷劈去。

王爷将手中的缰绳猛得一拉,白马前脚提起,临空一跃,从元宝炬的头顶跨了过去,这一次大统皇魏文帝也算尝到一次“胯下之辱”,只不过辱他的是马罢了,马为牲畜,此之说得难听些便是连畜生都不如。

“看样子陛下您这些年里在宫中倒是作威作福惯了。现如今让您亲自带兵打仗,竟连我这等狂口小儿都打不过,还真是罪过。”傅邵仪自嘲道。

傅王的话无字不毒,针针见血,字字透骨,实在是让人很难不动怒。何况,元宝炬还是个皇帝,早已习惯了他人的随声拍马,他也有自己的骄傲,他的自尊,他的人格他自是不能容忍如此这般的羞辱,此时他就算将傅邵仪千刀万剐生吞活剥也不能解气。

愈想愈气,俗话说“冲动是魔鬼”此话一点也不假,在兵家上轻易动怒也是个大忌,此则为敌方所控。

元宝炬的江山也是从马背上打下来的,他又怎会不知此乃兵家大忌。

“邵仪小儿拿命来!”

说时迟那时快,元宝炬再次挥起长剑向王爷劈去。

王爷腰一弯轻易地就躲过了元宝炬的攻击,可谁知道元宝炬立马就调过头来一剑刺向傅邵仪,眼看傅邵仪即将被杀,谁知道这时一支利剑横飞而来,正对元宝炬的胸口,穿心而过。肆血横飞,血溅白纱,七重纱衣血染点点暗血梅花。

傅邵仪眺望远处,城上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一点朱砂梦中人。

将死兵倒,顷刻间整个军队的心都随着元宝炬一起死去,魏国大军全军投降,傅邵仪是个仁义之人,不想再开杀戒。正因为知道死亡,所以才会更加珍惜,他不想同样的悲剧再次上演,所以才选择了饶恕。

故此,今日凡但魏国之兵只要愿意投降,他便不会就此为难于人。

傅王带领大军进入CD,为他打开大门的正是射箭之人。一点朱砂钦于眉间,一对双眸清艳倾城,一齿唇红骄阳失色,一系马尾垂于腰间,是战争的幸运女神,更是寒空的冰雪女神。

公元552年,傅邵仪带领三十万精兵攻入西魏国都,西魏文帝战死沙场,傅邵仪废魏立焱,年号北仪。

......

“参见陛下!”

傅邵仪来到**,婢女,奴才的跪了一地,满院的后妃皆来行礼,傅邵仪环顾了一下四周,总觉得似乎少了些什么。

“免礼”

“谢皇上。”一院子的主子和奴才都站了起来。

“颖雪呢?她人身在何处?为何不上来拜见?”

傅邵仪身旁的太监见势便上前呈上两封信件。

傅邵仪瞟了那太监一眼,瞳中透出淡淡寒意。

“这是何意?”

“这是颖雪姑娘托奴才交给陛下您的,她说陛下看了这个自会明白。”说罢,太监将信件递给了傅邵仪。

傅邵仪接过太监手中之信。

打开第一封,内容如下,

傅王

吾心悠悠念穿肠,

怜王只恨未称帝。

傅王平天登大宝,

邵告天下兴盛世。

仪章制法创霸业,

颜开倾世百花放。

倾国倾城非等闲,

天降朱子为赤子。

下嫁亲王执御剑,

必开先河后无仿。

为国为民为百姓,

王即称帝乃必然。

傅邵仪看完第一封信满是欣喜。

第二封内容如下,

月寒霜

月寒凄,心孤魂

泪断剑,情多长

痛恨别,欲无伤

忘了几多离情伤

断红尘,即称王

看穿这红尘的战场

千军万马水来土当

月拂纱,心凄凉

看穿这硝烟的战场

千军万马又有何妨

随凄风,寒风荡

凄风寒荡人一世情长

看完第二封信,傅邵仪本来松弛的眉立即邹了起来,一颦间不禁露出一副王者的凶光,这与平常的他截然不同。平日里他早已习惯了别人的夸来赞去,即使有些人对他有何不满,他不会在意。即便是一走了之,对他亦是不值一提,贤能异士他的身边比比皆是,走了一个还有一堆。出走一人,十人上位。可不知为何,这次竟有痛心的感觉,这样的痛楚是别人所不能的,除了她。

“她人呢?”

“望皇上恕罪,奴才也不知道颖雪姑娘去了何处。”方才递信的太监一头磕在地上。

怎么?就留下这两封信就可以打发我了吗?是在怪我没有给你一个名分吗?为何要如此待我?难道到了今日你还是无法相信我吗?既是不信之前又为舍身那么一箭搭救于我,既是不爱又为何劝我拿下这锦绣山河?

“你们都退下吧!”

“陛下,臣妾都还不曾好好服侍过陛下呢?臣妾见陛下今日起色不好,不如臣妾给您唱上两段小曲如何?”一个身穿粉色霞裳的妃子向傅邵仪走来,步态轻盈,好似妩媚娇娘。

现在在这殿里的都是前朝文帝的妃子,刚刚说要给傅邵仪献歌的是文帝的宠妃——俪妃。俪妃是个聪明人,她很清楚现在不同往日,已不再是西魏的天下,现在想活命只有讨好傅邵仪,除此之外别无它法。故此,今日就算是掉了脑袋也要拼死一试,或许这样还有一条活路。

傅邵仪很清楚这个人是谁,她想的是什么,在他看来,这种女子外表光鲜,内则无实跟**之妓也无何相差之处。由于世家之故,之前也多有进宫,对这皇宫的三宫六院,此妃彼嫔也是早有耳闻,这其间的勾心斗角实为令人厌恶,这金碧辉煌的宫殿亦不过是个金丝笼罢了!来到这个金笼享受无尽的荣华富贵是多少世间女子的梦想,然而又是多少无辜少女的噩梦呢?来到这个金笼想必应该是这些金丝雀此生最大的悲哀了吧!

但比起对她们的同情更多的还是,更多的则是愤恨,厌恶,邵仪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天下间最肮脏莫非朝廷,人世间最恶毒不过**。想到这儿,他甚至觉得或许颖雪的离开是对的。

傅邵仪丢给俪妃一个白眼,众人便纷纷回宫了。俪妃也是个识趣之人,心里清楚傅邵仪毕竟不是元宝炬,不吃这一套,也没再多说些什么,也退下了。

很快的,整个大殿之内只剩下他一人,他放眼望去,这偌大的宫殿金碧辉煌,着其壮观,曾经,为人臣子的他也曾在此逗留,驻足观望,作为一个男人也曾为此心动,可现如今真的得到了却有了一种空无的感觉,心好像一下子被抽干了一样。

不禁嘲讽起自己来,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何,难道就是为了这座空无一物的金丝雀笼吗?

可笑,可笑,痴人笑,笑痴人。

面对她的出走,这一次,他没有挽留,什么也没有做,或许是累了,想休息一下,更或许是想给她想要的自由,毕竟她从来都不曾属于他,不属于任何人。

“老板,住店,给我准备一间上好的客房,再送上最好的酒菜,我现在就要。”

“好嘞,姑娘您跟我来!”说罢,客栈老板便上前来带路。

“慢着,给小爷我站住。”

此时,一个身着丝绸衣领袖口金丝镶边拿着一把山水折扇的土豪走了过来。看这样子像是来闹事的。

男子体态丰厚,一副膘肥体壮的样子,皮肤脂白,左脸一颗黑色大痣,标准的土财主样貌。

颖雪看着眼前这个墩头肥猪,不禁有了种想死的感觉,毕竟整天对着傅邵仪那张倾世妖颜,现在面前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暴龙级死猪土财主,换了谁都绝对会想瞎的吧!

“你想怎样?”颖雪忍住了想死的感觉,尽管知道对方来者不善,但还是客气说道。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无论对方有多么令人恶心作呕,但只要还没有确定对方的身份就不能轻举妄动,必须以礼相待,这是颖雪这些年来替父亲打理家业,纵横商场的经验。更何况现在还在焱国境内,不能把事情闹大。

“怎样?还能怎样?就是想请姑娘坐下来陪我一起吃个饭,聊聊,谈谈情,说说爱,到我府上去坐上两日,如何?”土财主笑道。

那土豪公子哥儿两眼眯成了一条缝儿,色咪咪地盯着颖雪,在颖雪身上来回打量,不停地摇动着手中折扇,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土鳖气。

“不好意思,我今日有事,恐怕无法去贵府,望公子原谅。”颖雪好声谢绝道。

土财主一听颖雪这话,脸立马就变了个颜色,好不客气。

“你不要给我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颖雪板着脸说道。

颖雪将腰间的玉寒剑拿起,放在胸前,一股十足的大侠范。

“呦!姑娘还打算与我家家丁斗斗不成!既然姑娘不吃敬酒,那就只好吃罚酒了,来人呐!给我把她拿下!拿下了这小娘子赏十两银子。”(注:古代一般情况下,一二两银子是足以让一户普通人家生活上一年多。)

那土鳖下了令,果不其然,坐在后面的十几个家丁都走了上来。

眼看着土鳖的一个蓝衣家丁走上前来,正准备要大时,客栈角落的一个蓝衣男子站了起来,对土鳖一声喝道:“住手!”

顿时,客栈众人停留在土鳖与颖雪身上的目光都转向角落。

颖雪也同众人一样将目光投向蓝衣男子,蓝衣男子一脸的俊秀刚烈之气,他长得很帅。他的帅和邵仪不同,邵仪的帅是一种阴柔妖娆的美,而他的帅是阳刚的,是正气的,是和邵仪那种让人望而惊叹的美是不同的,在他身上有种让人望而生畏的贵族之气。

蓝衣男子试图向颖雪那边走去,可刚迈出第一步就被身旁的随从拉住了衣角。随从仰视着蓝衣男子,摇了摇头。

蓝衣男子一把将随从的手甩开,直径走向颖雪。他走到颖雪面前,对颖雪笑了笑,紧接着将颖雪拉到身后,怒视着面前的一群人。

“小子!你给我让开,你是这姑娘的谁啊你?你给本公子我让开,否则别怪本公子不客气。”

胖公子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让人看了更加觉得恶心,看着都是个三四十岁的老大爷了,还学人家自称什么公子,直叫人作呕。

“怎么跟我无关,她是我内人,我们是夫妻。”

蓝衣男子故意咬重了“内人”和“夫妻”这两个字眼。

颖雪静静站在蓝衣男子身后,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两人,看着事情发展的事态。

“你娘子?笑话!那为何方才这位小娘子要独自住店呢?这是什么夫妻?真是性口啥什么黄?"说完,那胖公子朝后面挥了挥手。

“是性口雌黄。”蓝衣男子轻蔑地说道。

胖公子后面的一群家丁也蜂拥而上。

蓝衣男子的随从见势也走上前来。

土财主家丁看这随从的架势就知道马上要开打,便一哄而上。

客栈中人见势要打架,便纷纷逃出了客栈。

果不其然,双方终究还是打了起来,颖雪见这种情势却无太大的感觉,独自找了个地方坐了起来,不动声色饮茶。她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那里,就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都与她无关似的,直叫人觉得冷血寒噤。一旁的掌柜看了也只得暗自叹道:“红颜祸水啊!”

这个时代年年打仗,这好不容易才停下来,现在又发生这种事情,真是一刻都不让人消停。

蓝衣男子一边与几十个人对打着,一边瞟了一眼此时正在独自饮茶的颖雪。她的动作时如此的优雅,如此完美,她是如此冷艳,如此寒异,只叫人觉得是一座冰山,一座凄寒无比的冰山,她的美如此让人着迷,她的美让人窒息,让人有一种征服感。

颖雪注意到男子异样的目光,她仍是不动声色,仍是独自喝着自己的茶。这样的目光她早已不是第一次感觉到,早已习惯,但在这么多的目光当中除了十三岁时燕山桃林里的那个林汐外,谁也勾不起她的好感。

颖雪亦是瞟了一眼蓝衣男子,男子身手敏捷,一看就是练家子,不过他下手倒是不狠,每一次都没有对准要害,算是个仁义之人。

不一会儿,蓝衣男子和随从两个人便一起吧胖公子一行人都打退下来了。

蓝衣男子这方才来上前问候。

“姑娘你没事吧?”蓝衣男子温文尔雅地笑道,像极了一个饱读诗书的才子,与方才对胖公子的态度截然相反。

“没事!”颖雪面无表情地说道。

她只是觉得这人很是无聊,刚刚那场架自己至始至终都不曾参与,又怎会有什么事情呢?明知故问,此人甚是无聊。

听到颖雪说没事,蓝衣男子总算是觉得松了口气,接着又问道:“敢问姑娘芳姓大名。”

“公子既有诚意交友,又为何不先报上名来表示诚意呢?”

蓝衣男子沉默了片刻,接着说道:“鄙人艾觉,敢问姑娘芳名。”艾觉再一次问道。

“娄月。”

“原来是娄月姑娘,失敬,失敬。”

“公子好生客气,今蒙公子搭救,必当感恩戴德,他日定当涌泉相报。”颖雪笑道,果真是一笑倾城。

艾觉顿时愣住了,他从来不曾见过这样的笑容,好像整颗心都被融化了一样。平日里见过的美女虽是不计其数,但也从来未曾见过这样的倾国之颜,说是一笑倾城毫不夸张。

其实颖雪根本就没打算过要报答艾觉,之所以会这么说也是尽人事罢了。若是他日再见也不会显得太过生分。

艾觉亦是对娄月微微一笑,大方得体,温文尔雅。

“娄姑娘言重了,滴水之恩何足挂齿,若是姑娘当真要报恩于我,且留下贵府地址,他日若路过,姑娘肯赏脸赠杯水吃也便算是报了今日之恩德。”

颖雪心里明白艾觉的意思,若是真的有家告诉他也无妨,只是如今,自己连个安生立命的地方都没有了。她的家,她的府邸早在很久以前就为了那个叫林汐之人散尽了。现在的她只是孤身一人。

艾觉的这个回答倒是让她不知从何答起。

艾觉见颖雪迟迟没有作答,也不再强求下去,先开了口。

“既是姑娘不便告之,我也不加为难,只当是有缘,今日既是相见,也定是前生修得的朋友,今日亦是相遇,也当是前世修得的知己得以姓名,知安康,足以。”艾觉口语温和,比之前更加有礼了。

颖雪听了艾觉这番话,也只觉得是有缘之人,知性之士,有缘之人,与士相交又有何妨。

“公子说笑了,不是娄月不愿将府址告之,只是娄月早已四海为家,现在居无定所,若公子真想到府上讨口水喝,这倒是为难于我了。若公子不嫌弃,不如就在此处,我与公子饮上几杯,也算是报了这‘滴水之恩’了,如何?”娄月以礼回之。

“姑娘高兴便好!”艾觉做出邀请的手势请娄月坐下。

这刚坐下又不得安生,才安稳下来,又有人来惹麻烦了。一大批官兵破门而入。

“公子!”艾觉身边的随从见这情势,神情立即紧绷了起来,这也是护主心切吧!

毕竟,他们来这个国家本就是件十分危险的事情,现在还来了这么多官兵,就更不好办了。

“是何人再次闹事啊!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你们还敢在此造次,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带头的衙役对艾觉等人喝道。

前段时间打仗,百姓民不聊生,别说是老百姓了,就连这官差也捞不到半点油水,苦不堪言。如今这好不容易新皇登基,眼看着就要有好日子过了。以为可以安生了。这倒好,又有人来闹事了。这怎得不让人不火大。

“你活得不耐烦了吧!你知道现在坐在这儿的是谁吗?”

艾觉身旁的随从毫不示弱,一声怒喝又把话给回了过去。

艾觉瞥了身旁的随从一眼,随从便识趣地退了下来,他心里明白到,他自己多话了,有些事情还是不说得好。

颖雪注意到艾觉的这个眼神,听那个随从的意思,眼前这个艾觉定是非富即贵。富,他一身丝绸腰间有一玉佩,这玉色泽光润,纹理紧然,这富定是有的,但他却没有一般的商豪之气。倒是一身贵气,气质非凡,谈吐不凡,听口气不像是本地人,应该是北周人士,北周的王孙贵族当中名字里带有“觉”字的只有......

北周孝闵帝宇文觉。

颖雪幡然醒悟,怪不得他的随从口气如此之大,原来是这个缘故。

颖雪下意识地看了看宇文觉,果真是帝王之相,这样一来的话就什么都说得通了。他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打探焱国的情报,由于不放心交给别人,所以就亲自前来了。

颖雪犹豫着,是否将宇文觉交给邵仪,如果今日不将他拿下,他日他定将成为焱国的心腹大患,可若将他擒去自己不就成了忘恩负义之徒,也罢,放他走便是,就当是报了今日之恩,更何况将他押回去,那岂不是又要见到邵仪吗?若是再见,想必再走就难了。她为邵仪做的已经够多了。

想到于此,颖雪便痛下决心要帮宇文觉离开这儿。

“官爷您这说的是哪里的话,今日我们也不曾想过要动手伤人,只是那位公子无礼,他先动了手,若是吵到了官爷,请多包涵。”颖雪客气地说道。

带头的官役早就注意到了颖雪,只是一直未提,现如今她自己先开口也就怪不得自己了。

“姑娘长得好俊俏啊!”说着带头的衙役将手伸向了颖雪,露出一副色胆包天的样子,跟之前那个土财主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宇文觉见此,一把打落衙役的手。

怒吼道:“作为衙役不为民着想,反倒**民女,真是目无王法,之前还说什么新皇登位不得造次,我还以为你们是有多么正直,原来也不过如此。”

说完,宇文觉拔出手中的剑,一把抓住颖雪,他的随从也明白他的意思,废话不多说,一拥而上。

宇文觉的这个反应倒是令颖雪始料未及,之前虽知一定免不了一战,但没想到这一战竟是会由宇文觉挑起的。他是北周之皇,这次暗访焱国已是很危险了,现如今一旦惊动焱国的上层,身份被识破那可就危险了。身为一国之君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应当为子民着想才是。

宇文觉与官兵打斗间,一个不留神,一把银色大刀朝着宇文觉飞来,见势刀马上就要砍到宇文觉的左手上了,颖雪没有抽出腰间的剑,而是以暗器相助之,三根银针正中那人胸前穴点,随即倒下。

宇文觉没有丝毫察觉,将全部的精力都投注到眼前的战斗当中。

宇文觉出身于帝王之家,自小习武,武艺非凡,身边的随从更是武林当中一等一的好手,自然是很快就将焱国的衙役打退了。将焱国衙役打败后,随即拉起颖雪的手奔向马房。

马车走出客栈,宇文觉和颖雪已经坐到车上时,方才发现自己失礼了。从刚才把颖雪带出客栈直到现在,宇文觉都没有松开紧握的手。颖雪迅速地将手从宇文觉的手心中抽出,只感觉手上隐隐有一阵酸痛,可能是宇文觉抓的太紧的原因,但颖雪也没说什么。

“姑娘方才没受到什么惊吓吧!”宇文觉关切地问道,脸上泛起阵阵红晕。

“我没事。”颖雪依旧是一脸的淡然。

听到颖雪的这个回答,宇文觉方才方才放下心来,他瞟了一眼颖雪腰间的玉寒剑。暗想,也对,她能有什么危险,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是个侠女,看这把剑做工精致,想必她的武功也一定十分了得。

颖雪注意到宇文觉对玉寒剑异样的眼光,取下腰间的剑,拔了出来。

见颖雪拔剑,宇文觉本能的警惕起来,对于一个寻常人来说,生命安全可不是一件小事,何况他还是个帝王。作为一个帝王,无论何时何地都必须把身边一切有可能会威胁到自己的事和人扼杀在摇篮里,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人。

宇文觉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

颖雪将手中的剑递给宇文觉。

“公子想问什么就问吧!娄月一定知无不答。”

宇文觉拿到剑这方才放下心来。

“姑娘应该是江湖中人吧!”

“公子既然问了这个问题,想必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不怕公子知道,娄月正是江湖中人,居无定所,四海为家。”

“既是如此,姑娘可愿意跟我回周国干一番大事业。”宇文觉开门见山直接告诉了颖雪自己的想法,也不怕她回绝,现在天下初定,仍是不太平,即使是江湖中人也难以自保,最好办法就是找一个靠得住的山。

“公子说笑了,娄月一个女儿家有能帮得了公子什么呢?”

“姑娘过谦了。”

“若我说不愿意呢?”

“这可由不得你来做主。”说完,宇文觉拔出颖雪的剑,用剑指着颖雪。

宇文觉的随从听到马车里的动静也都停了下来,在外等候。

颖雪一把夺过宇文觉手中的剑,将剑架在了宇文觉的脖子上。

“公子,剑可不是这么使的,我的剑是用来救人的,不是用来要挟人的,更不是用来杀人的,所以我不会帮你。”

颖雪挟持着宇文觉下了马车。

“皇上!”随从失声叫道。

“退下!”还没等颖雪开口,宇文觉便先开了口。

随从见宇文觉下令,便退了下来。

刚退两步,后面一群人就包围了上来。

“果然是你!”

宇文觉闻声望去,一个白袍加身比女子还美上三分的男子从围军中走了出来,来到了颖雪和宇文觉的面前。

宇文觉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传闻焱国北仪帝长相俊秀,倾国倾城,如今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看样子你应该就是傅邵仪派来的了。”宇文觉下意识地瞟了颖雪一眼,不由得想起了母后对他说的那句话,“越美的女人越是会骗人”。

“把他交给我!”傅邵仪说着,眉头邹了起来。

颖雪挟持着宇文觉,静静地看傅邵仪,动作竟僵硬了起来。

颖雪与傅邵仪相对而视,傅邵仪也没有再下令,就这么静静地等着颖雪交出宇文觉。不久,颖雪带着宇文觉走向傅邵仪。

傅邵仪见颖雪将宇文觉带来,心底总算松了口气,紧锁的眉头也方才松了下来,嘴角微微勾起。

“你做得很好,现在你可以把他交给我,回到我身边吧!”

傅邵仪的话刚说完,颖雪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走到了傅邵仪的身边。就在颖雪走到傅邵仪身边的那一刻,她一把推开了宇文觉,把剑放到了傅邵仪的脖子上。

她的这一举动把邵仪吓了一跳,他这辈子都想不到,有一天她会这么对自己,当初她为自己抛弃了一切,可如今......

“宇文觉你们先走,这里由我来断后。”

待颖雪说完,宇文觉二人便都上了马,但刚上马焱国的士兵就又围了过来。

“要怎么说应该用不着我来教你吧!”颖雪说着,眼睛不敢直视邵仪。

她很清楚傅邵仪是什么样的人,他的眼睛是不能看的,她不敢看,生怕自己会心软。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颖雪,很温柔,如一汪清水,清澈,明亮。

两张脸之间的距离这么近,但心的距离却如此之远,这是他们之间从未有过的距离。

“你们都退下!后退三米!”傅邵仪下令。

“这......”为首的将军迟疑了。

“还不退下!”傅邵仪厉声喝道。

他瞪了那将军身旁的男子一眼,美艳的面孔上露出一对凶狠的表情。

站在将军身旁的男子名唤林沚羽,是傅邵仪生死之交,更是焱国的开国功臣齐民王,饱读诗书,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对傅邵仪百求百应。

沚羽被傅邵仪的眼神吓得打了个寒噤,随后挥了一下手示意让众人退下。

见沚羽一挥手,将军便带领众人退了下去。

见周围的官兵退下,宇文觉君臣二人便骑马而去,剩下颖雪一人与焱国重兵对持。

“我知道你不想杀人,所以才演了这出戏,现在他们已经走了,你大可不必再演了。放下玉寒剑,跟我回宫吧!”

说完,傅邵仪的唇轻轻吻过颖雪的脸颊,话语间无不带着温柔。他的话就像是山间的清水,很清澈,很美,清澈得好像可以看清水底的石头,但殊不知触手可及的石头其实在很深的水底,深不见底,之所以觉得触手可得只是为外表清澈所迷惑。只要一不小心就跌入这水底的万丈深渊。

“你误会了!”说完,颖雪带着傅邵仪上了马。

沚羽见颖雪要将邵仪带走,便又带领众兵将颖雪围起,傅邵仪见沚羽上来,什么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头,沚羽便再未上前一步,也没有让身边的人轻举妄动。

就这么让颖雪轻而易举地带走了邵仪。

沚羽见颖雪带着傅邵仪骑马飞驰而去,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终究从视线中消失。

“请恕本官愚钝,侯爷为何要放任皇上随颖雪姑娘而去。”

“因为她是颖雪。”

真的就因为她是颖雪吗?到底还是为了邵仪,沚羽心里很清楚颖雪就是颖雪,是邵仪最爱的人,不管她做出什么邵仪都会原谅她。至于她会不会伤到邵仪,可能就连她本人都不能确定,他所能做的就是在这里等他们回来。

颖雪带着邵仪穿过树林来到一片芦苇地,芦苇旁一片青草绿地,四周空无一人,就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草地,东边有一条小溪,小溪东边是一座连绵不断的大山,山上是数不清的树,这个地方不大,一览无余。

她靠近小溪,拉住缰绳,下了马。

随即,傅邵仪也下了马。

青山,澈水,绿草,良马,蒹葭默苍苍,才子佳人相对而视,这像极了一幅画,只是画中人早已没有了画中之心。

“跟我回去吧!”

“如果我说不呢?”

“你没有说‘不’的权力,你是我的,以前是我的,现在是我的,以后也还会是我的,所以你在我的面前没有说‘不’权力。”傅邵仪直勾勾地盯着颖雪。

这样的目光太过于炙热,足以烧毁眼前的一切,让人不敢直视。

颖雪与邵仪相对而视,亦不知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让她有这种勇气去面对他,面对这样的眼神。

“不好意思,我......从来不属于任何人。”颖雪面无表情,眼里全是冷漠。

“如果我不让你走呢?你打算杀了我吗?”

“如果这样可以让你死心的话,我可以一试!”

“那你就杀了我吧!”说完,邵仪闭上了眼睛,似乎随时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颖雪直视邵仪,眼里泛起淡淡寒异蓝光,拔出腰间的玉寒剑,一剑刺向傅邵仪。骤风起,风扬纱衣,七重纱衣,血溅白纱,霞白纱衣绽开冰血蔷薇,蔷薇眯眼,眯眼血染蒹葭。

鲜血从口中流出,划过下颚,滴落白纱,指染点点暗血梅花,红白相间,剑落,蒹葭遇苍苍。

.......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昨夜煞星乍现,如果我继续留在你身边,焱国只会因我而亡,我不能眼看着你,眼看着焱国毁在我的手上,不能这么做,一切都是命数,都是命数.......”

对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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